杭州的夜色中,一輛馬車也是正緩緩的駛向紅運樓。
宋代,茶文化尤其的興盛,茶肆分成很多層次,其中就是有一種稱爲”花茶坊”的茶樓,說是茶樓,但是樓上卻專門安置了一些妙齡少女,這些茶肆名爲茶坊,實爲色情場所。
紅運樓是城南一處上等的花樓,平日裡夜色漸濃的時候,周圍的庭院和門前的小河畔也是挑起了紅紅的燈籠,將的門前一片空地也是映襯的亮彤彤,宛若過年一般。
門前車馬如流,周圍街巷裡販賣些小吃食的,賣些新鮮鮮花的,唱些小曲的,耍些雜耍的……這些做些零碎生意,討些賞錢的,都是數量不少,即便是到了夜晚,這裡的熱鬧也是絲毫不輸於白晝,甚至,就着那份獨特的風情來說,更是略佔一籌。
就在衆人那驚詫於那裝飾豪華,全車俱是由着上等紫檀木精雕細琢而漸漸駛來的馬車時,車停了,就在衆人的側目下,卻是見得,馬車前的那帷帶着祥雲圖案的車帷先是被掀開一角,伸出幾隻修長的手指,衆人還不待反應,旋即,便是見得一道俊雅人影從着車上緩緩踱步而下。
剎那間,包括樓前那些迎客額姑娘也是美眸一亮,面若桃紅,內心不禁暗暗讚歎,好一個風神如玉的俏郎君!
用美男子來形容他一點也不爲過。
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袍腳上翻,塞進腰間的白玉腰帶中,腳上穿着白鹿皮靴,手中一柄鑲精摺扇。
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顯得是那麼的瀟灑倜儻。
一雙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鉗在一張完美俊逸的臉上,細碎的長髮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純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盡頭無盡的深淵,多看一會兒便有一種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募的,整個嘈雜的夜市便是這般寂靜了下來,就是那些平日裡頗爲大膽的迎客女,一雙嫵媚的快要滴出水的眸子定定的落在人羣前的那道身影上,一向大膽的臉上此刻竟是現出那麼幾分羞緬,紅脣微張,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竟是遲遲不知說些什麼好。
世上有一種人天生便是具有難言的魔力,哪怕他身穿最普通的衣衫,哪怕他面容長的極爲平凡,哪怕他是身處千軍萬馬或是身處喧鬧市集中,但只要他出現,卻總會第一時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後讓人覺得他身上在綻放光彩。
無疑,此刻這從馬車中出來的年輕人便是如此!
他宛如神子!
遠處的看客,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根本不知曉他身份的販夫走卒,都是看出了他的不凡,覺得他生來就是吸引人目光的大人物。
“轟”的短暫寂靜後,那紅樓前身浮寬鬆袍子的衆女子立馬就是齊齊齊齊不管不顧的向前洶涌而去。
“呦,這不是樓公子嗎?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紅運樓了?”
就在這時,一道酥麻到人骨子裡的媚音卻是募的從這樓內大廳柔柔傳來,緊接着,一道香風飄過,衆人便是猛地發覺,空曠的門前立刻便是多出了一道手執花娟,滿臉施粉的胖年婦人,此刻這婦人正是滿臉帶着熟稔笑容,一邊嬌俏的開口一邊笑嘻嘻的向着來人緩緩走去。
她不是別人,正是這紅運樓的主人,人稱杭州一朵花的紅牡丹。
這倒並不是說她是有多麼的富有魅力,當然前者生的也是並不醜,豐腴有致,面若桃瓣,美目含春,仔細看去也應是一個大美人,但是這卻並不是她被人稱作此的原因,之所以被稱爲紅牡丹,卻是不僅僅因爲她那本身卓美的姿色,要知道,在這幾年前的杭州城,紅運樓在這杭州城還遠遠不算是一處上等去處。
那時,比她還要嬌豔,生意繁華的也是不知凡幾,可是,就是在這面前女子的手下,僅僅只是短短几年,之前那些茶樓不是被前者擊破就是被吞併,而這紅運樓則是以着一種驚人的速度不斷髮展着,時至今日,整個河畔,這連綿數裡的紅樓,其中竟是有着一大半都是屬於她手下的產業。
有人說,這並不當是前者的功勞,這其中還是有着一些杭州權貴的身影,甚至有不少人推測,杭州城內絕大部分的權貴,均是與着此處有着數不清,看不見,千絲萬縷的關係,而這其中,市舶司樓宇賀與着此處的關係更是盤綜錯節。
此刻,周圍衆人的心中才是反應過來,當下也是明白了先前那位年輕男子的身份,很明顯,能讓她如此的,在這杭州城內,況且和這樓字粘着邊的,自然只有衆人口中那權勢滔天的市舶司樓宇賀了。
可是,此刻那站在門前的男子實在是太過年輕了,脣紅齒白,皮膚白皙,看那容貌,估計也只是二十出頭,會不會太過年輕,因爲,即便是前者打孃胎起就是開始參加科舉,那麼也是不能在如此年紀就是做了這掌管杭州漕運,出口,以及商船航行的市舶司官員。
呵呵,當然不是,因爲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前者叫樓宇賀,而面前的這個男子卻是叫樓軒然,不是別人,正是這杭州城內赫赫有名的樓家公子。
“呵呵,媽媽莫怪,這幾日家中管的緊,出來就是困難了些!”
一聲輕笑加上一道帶着磁性的聲音無奈響起,就在那笑吟吟向前走來的紅牡丹面前,男子周圍簇擁着不少面容欣喜,衣衫剎那就是變得不整的迎客女子,便是這般渾身洋溢着陽光的笑意,一步步緩緩來到近前。
“哼,我倒是怪不着,只是聽說樓公子前些日子家中剛迎娶了一位尚書的明珠,一連好幾日都是不來,我這是爲我家胭脂抱屈!”
“額,這個……”
說到胭脂,那男子瑩白的臉上也是徑直閃過了一絲尷尬的笑容,擡起的修長手指一時也是沒了去處。
“你們這些,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是連你們脂姐姐的相好也是敢光明正大的揩油,去去去,回到門前,給我迎客去!”
那紅牡丹也是並沒有爲難他,說完這句話後,親自去到那男子身邊,對着前者身邊那一衆面若桃花,目露魅絲的一衆刻意就着男子上下其手的女子嘴角微怒,揮着手做驅趕狀,滿嘴笑罵道。
“咯咯!”
那衆女子巧嘴掩笑,當下便是一鬨而散,甚至有着不少,臨走時,還是就着男子身體的某個敏感部位,柔嫩柔荑緩緩滑過,而那男子一個愣神間,這般被調戲,也是沒有絲毫動怒,僅僅只是臉上顯出幾分苦笑,無奈的狠狠白了前者一眼,這卻令的那衆女子更加嬌笑起來。
“這羣小妮子,愈來愈沒規矩了,走吧,跟我去吧,胭脂可有好幾天沒見你了!”
前者那一衆的行爲,那紅牡丹也是落在眼力,可是,卻是並沒有深究,她知道,就算是深究也是沒用,這樓軒然幾乎是這紅樓的常客,和着自己這一衆女子早已是熟稔至極,再加上這樓軒然生的又是端端一副俊逸形象,別說現在,就是平日裡,彼此相互見面也是少不得讓樓中女子佔些便宜。
之後,那男子便是由着帶領,二人漸漸消失在了人前。
此時不遠處的那些新來的看客也已經是猜出了前者的身份,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那些看客心中都是一震,早就聽說,在這杭州城內由着幾條大龍,沒想到今日沒見到正主,只是看其人這公子做派,衆人就是覺得不枉此行。
這才叫生活!
“這是誰?”
剛走出街巷,帶着髮髻,一身青衫的王閔剛好見得這一幕,頓時便是向着身邊一身材低矮的男子面帶疑惑的遲遲問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閔的師爺,因着今日王閔正午用餐的時候,發現整個杭州的茶課竟然是不足一成,當下便是決定深夜來此探訪一番。
茶課,既是茶稅!
這時聽到王閔詢問的蘇師爺,當下便是將着自己所知道的向着王閔仔仔細細的陳述了一番。
“這麼說,這個樓宇賀應該也是個人物了,看來,我哪日找個機會,要去這杭州城內有名有姓的人家去好好拜一拜了!”
望着即便已經是消失了好久但仍是處於熱議的樓軒然,王閔心中也是一沉,不用想,但看身旁衆人眼中那羨慕中帶着敬畏的神色,王閔就是知道,這個杭州城,還是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太多東西。
以前只是以爲自己手下衙差們會投向不同陣營,對着自己陽奉陰違,萬萬沒想到,這佔着整個杭州所有茶課近乎五成的紅運樓卻是與着偌多的權貴有着牽扯不斷的關係,甚至說,這紅運樓喲組合當今規模,正是他們共同心照不宣的“努力”!
看着那停的整整齊齊的官轎,王閔忽的就是覺得,自己這個知縣以後恐怕是有着無窮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