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翠屏嬤嬤這樣一點撥,太后震驚的坐起身子,翠屏嬤嬤趕緊將靠背放在她背後,太后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仔細回想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哀家對他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他的反應那麼大,甚至不惜反抗哀家的意思,原來是這樣,可是……可是那個女人是有夫之婦,現在又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啊,那樣的女人……”翠屏嬤嬤嘆口氣,無奈道:“想必這正是咱們皇上最心痛的事情,奴婢聽上書房的那些小子們談論,前一段時間皇上跟着攝政王南下巡視,哪裡都沒去,一路跟在這位夫人身邊,暗中保護她一個多月啊。”“什麼?!竟有這等事情?你爲何不早告訴哀家?”
翠屏嬤嬤瞧太后有發怒的意思,她趕緊解釋道:“當初,當初皇上用監視與觀察爲藉口,那時皇上正在研究如何對付南榮氏,他這樣說,誰都不會懷疑,但是如今看來,當初的意思,就不是那麼單純了。”太后深吸口氣,憂心忡忡道:“哀家只是想皇上能收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對皇上的江山會有很大的幫助,但也只是收了即可,見不見得光還不一定,但若是皇上真的動了心,這件事便無法收場了!快!擇時將皇上請來,哀家要親自問問他。”
翠屏嬤嬤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太后擔憂的眼睛發直,這件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就想不明白了,那個性情冷淡的女子,爲何能贏得這麼多人的青睞?她還聽說,攝政王曾經爲了她一度將朝廷的動向告訴她,若不是攝政王的通風報信,南榮鋒早就死在南榮氏的陵園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到了晚上,皇上被請來了太后寢宮,進了門,便聽到太后誇張的呼痛聲,皇上翻了個白眼,又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牀幔外,拱手道。
“母后,尋兒臣過來,有事情嗎?”從牀幔裡傳來太后虛弱的聲音:“皇兒啊,你過來……讓母后好好瞧瞧你。”皇上無奈,只能走到牀邊,丫頭們將牀幔挽起來,皇上坐在牀邊,太后握住皇上的手,頭上蓋着誇張的毛巾,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皇帝啊,你自幼登基,母后含辛茹苦一路扶持你走到如今,母后對你的恩情,你可知曉?”
皇帝心中明白太后此舉想要做什麼,他無奈的點頭道:“母后,昨晚的事情兒臣已經忘記了,你不用做這些戲了。”
太后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深吸口氣,立馬扯下頭上的毛巾,坐起身子,身邊的丫頭將靠墊放在她後背,太后吩咐道。
“你們都下去吧,哀家有話跟皇上說。”“是。”
翠屏嬤嬤帶着所有下人走了出去,將門關上,只留下他們母子在房間裡。太后看着年輕的皇上,嚴肅的道。
“你跟母后說實話,你對那南榮氏七少夫人,到底是什麼心思?”皇帝從來是強勢之人,他的事情太后很少插手,也不敢插手,如今太后問起這個,倒是讓皇上有些措手不及,他盯着太后,然後收起眼底的目光,淡然道。
“此話何意?”
太后來的更直接:“你別問哀家何意不何意的,你只告訴母后,你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態度?”皇帝瞧了太后一眼,站起身,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來小喝了一口,似漫不經心的道。
“沒感覺,若是有那麼一丁點的感覺,兒臣昨晚也不會放過她。”太后瞧他那個樣子,明顯就是在說謊,當即嗔了他一眼,道。
“你是母后生的,你是什麼心思母后能不知道?但是母后想要告訴你,有些女人只能是對你的江山有幫助,卻不可以動心,有些女人陪你玩樂,卻不能用來輔佐江山,女人這方面,你懂的還是太少。”
皇上搖了搖頭,看了太后一眼,道:“聽不懂母后再說什麼,兒臣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母后歇着吧。”見皇帝起身,太后道:“皇兒,你可知道,母后昨晚那麼做是爲了什麼?”皇帝站住腳步,沒有轉回身,只是淡然道:“兒臣知道,但是若是那個女人的心跟朕不在一起,就算朕將她鎖在身邊,她仍然不會爲了朕的江山用力氣,母后這樣做只能適得其反。”
對於女人的貞潔來說,這個年代的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想法,也包括心思不簡單的太后,身子給了這個男人,這一輩子都要跟着這個男人,爲這個男人的事情操心,根本沒有什麼二心所說,當初她正是出於這個想法,想用這個辦法綁住沈嬋兒,在這個緊要關頭,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太后道:“母后老了……”
聽到太后說這個,皇帝緩緩低下頭,深吸口氣,太后接着道。
“可是至今你的後位仍然懸空,母后沒辦法插手你的事情,你從小就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母后也不管你,母后只想在母后百年之後,有一個能幹的女人輔佐在你左右,母后也能走的安心一些。”聽着太后說這些,皇上還能說什麼?只能無奈的嘆息,他轉回身,瞧着太后,淡淡道。
“母后,你可知道,昨晚你險些鑄成大錯,你以爲現在南榮府無人了麼?搶了七少夫人,南榮府就成了咱們的囊中之物?”
太后沒有說話,等着他繼續說,皇帝皺眉道。“就在昨晚之前,朕接到消息,南榮府,咱們暫時還動不得。”太后只覺得當頭一棒,好好的,怎麼會又出現岔子?
“現在南榮老七被困在戰場,老八還是個孩子,七少夫人被困在咱們手中,南榮府怎麼還又動不得了?”
皇上也是氣的不輕,一拳打在桌子上,憤恨道:“因爲……南榮二帥,清醒了!”
“什麼?!”
太后猛然一激動,直起身子,只覺得眼前一黑,又不得不倒回去,好不容易扳倒了一個又一個南榮府的人,沒想到早已經不是威脅的南榮二帥竟然會清醒了?!
見太后這樣,皇帝緩緩道:“這纔是沈嬋兒的最後一招王牌,她當初心甘情願被困在宮中,朕就一直在懷疑,總覺得這件事的過程太簡單了,太順利了,她怎麼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如今看來,她在宮中拖延時間,麻痹我們,只要南榮二帥清醒,南榮府就能南北呼應,將朕的周氏王朝……踩在腳下!”“高手……真是個精明的女人!”太后咬牙切齒的道,皇帝瞧着窗外的景色,眯起雙眼,淡然道。
“何止是精明的女人?南榮鋒如果沒了她,一定會折掉一半翅膀,她值半個江山!
接到聖旨的那天晚上,南榮鏡給沈嬋兒發了消息,沈嬋兒當即便將消息傳到沈丹海手中,沈嬋兒握着紙條,只覺得心潮澎湃!這纔是他妹妹!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當初他一再問沈嬋兒,將南榮二帥秘密的留在家廟是何意,她只說到時候他便知道了,如今他終於明白了,這纔是拯救南榮府的王牌!時間剛剛好,這時候讓南榮二帥現世,就等於給皇室一個重重打擊,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已經將南榮府逼到了絕路,沈嬋兒竟然也能力挽狂瀾,絕處逢生!
當南榮二帥回到府中,南榮鏡立馬操辦了盛大的宴席,大擺七天七夜流水席,那進進出出的人都差點踩爛了南榮府的大門檻,這個消息當即便傳到了宮裡,就在當天下午,宮裡來人宣讀聖旨。
南榮二帥剛剛清醒,不方便大動干戈,南榮府闔府入宮之事,日後再議。
南榮二帥還是一臉的笑意,轉頭看了看南榮鏡,這對於他老人家來說,纔是最大的意外,他昏睡了五年,一覺醒來,南榮府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在家廟中,沈丹海足足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讓他接受了眼前的現實,南榮府已經只剩下七爺與八爺。
聽了聖旨,南榮二帥站起身接旨,送公公出門之後,南榮鏡站在他身後,眼中滿是熱淚,激動的道。
“父親,七嫂,七嫂是咱們府上的第一謀士!”
南榮二帥清醒之後已經將這五年來的大小事情聽了個遍,他對這位當初不起眼的兒媳婦也是另眼相看,將門庶媳,一路伴着第七庶子走來,竟然成就了今日的家業,他這個老頭子都自愧不如了。
自此,南榮府與朝廷又成了兩大對峙集團,大周地界上,只有南榮氏一位軍閥,掌管着大周朝全部兵力,而朝廷,雖然沒有兵力,手中卻握着大周所有的銀子,沒有銀子,無法養活軍隊,而沒有軍隊,銀子也無人保護,兩方對峙着,這一對峙,又對峙了幾個月,一直到沈嬋兒生下了女兒,事情纔有了轉折。
李嬤嬤剛剛給小小姐換了尿布,端着一盆水緊張的小跑進門,進了門轉身關上門,轉過佛堂,跑到裡屋去,對坐在牀邊的沈嬋兒低聲道。
“公主,公主你猜奴婢剛剛聽到了什麼?”沈嬋兒對李嬤嬤的態度緩和了些,但是也並不是完全信任她,自從上次的皇上那件事之後,李嬤嬤倒是對沈嬋兒付出了真心,像是想彌補她一般。
沈嬋兒仔細的疊着孩子的小衣服,漫不經心的問道。
“聽到什麼?”
李嬤嬤向左右看了看,貼在沈嬋兒的耳朵上輕聲道。
“奴婢聽說,攝政王帶着高麗王上,進了宮!”
沈嬋兒手中的小衣服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她的手就停在宮中,難道仗打完了?鄭白羽怎麼會進宮?九親王不是監軍嗎?他怎麼也回來了?那麼就是說,南榮鋒也回來了?!
她蹭的站起來,拎起裙子便向外跑去,現在已經過了年,正值三月草長鶯飛季節,春寒料峭,她剛剛跑到二門口,便已經是氣喘吁吁。
李嬤嬤趕緊將短貂裘給她拿過來,披在她身上,扯着她的衣角,勸道。
“公主,七將軍沒有回來……”沈嬋兒跑到門口也想到了,她昨日剛剛收到南榮鋒通過冷府傳過來的消息,戰事還在進行,他沒能看到女兒第一眼,他覺得很對不起她們母女。
今日他便回來了?那不可能的。
她站在風中,鼻尖凍的通紅,雙眼迷離的看着皇宮方向,鄭白羽和九親王一起回來,所爲何事?她想了想,轉身往回走,走到屋裡,將李嬤嬤帶進屋裡,關上門,轉身對李嬤嬤道。
“嬤嬤,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李嬤嬤趕緊道:“公主有事吩咐便可,說個拜託二字,真是折煞奴婢了。”
沈嬋兒咬了咬牙,道:“你幫我打聽一下,攝政王帶着高麗王上入宮所爲何事。”
李嬤嬤驚訝道:“莫不是和談吧?”
沈嬋兒皺着眉頭,搖頭道:“暫時不可亂猜,快去快回。”“誒!公主您就等消息吧。”
說完,李嬤嬤擦了擦手,走了出去,沈嬋兒轉身走到牀邊,抱起自己的女兒,女兒長的很漂亮,長長的睫毛曲翹,天生的美人坯子,她瞧着女兒的小臉,便什麼煩心事都沒了,不禁笑了笑。
可能是事情太大,不用李嬤嬤過來傳消息,這個消息便已經傳到了她耳朵裡。
“高麗王上求娶念果公主!”
“公主!公主殿下,這可如何是好?!”一大羣負責打掃的阿孃圍在她身邊低聲唸叨,沈嬋兒也是腦子裡亂極了,嗡嗡直響,她擺擺手,嘆氣道。
“你們先去忙你們的,讓我好好想想,頭疼的緊。”
阿孃們看她着實是頭疼的樣子,便各自散開做自己的事情,但這件事還在這裡議論紛紛,直到李嬤嬤跑進來,外面還在說,李嬤嬤才知道她回來晚了,這件事已經傳開了。
“公主,這次是高麗王上親自前來,您說皇上……會不會……”沈嬋兒抱着女兒輕輕拍,眼睛裡卻滿是心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與她的計劃偏離太遠太遠了,鄭白羽到底在搞什麼,九親王在搞什麼?南榮鋒又在搞什麼?!
她轉頭問道:“皇上有沒有什麼動作?”李嬤嬤道:“皇上當然有,他已經派人去調查這件事是不是高麗王上與七將軍的計謀,消息還沒有傳過來。”
沈嬋兒點點頭,她也是這樣想,但是鄭白羽與南榮鋒在邊關像是逛風景一樣把一場戰爭打了快一年,爲何在這個時候又突然來求娶她?想要和談?就算是和談,又爲何求娶的是她?大周皇帝有那麼多妹妹,怎麼能指明要她?
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最近幫我盯着些,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是。”李嬤嬤出去之後,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稟告道。
“公主,太后派人來請您過去呢,說是周小姐來看望太后,正巧想要見見您。”
周娉婷?
沈嬋兒心中冒出一個人的影子來,着實好久不見這個人,自從上次在中秋宴會上見她一面,直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年,她此時出現,又跟鄭白羽與攝政王的出現是什麼關係?
她想了想,將懷裡的孩子放在牀上,道:“我換件衣服就過去,你看好小小姐。”
“是。”
沈嬋兒換了見能見人的衣服,走上了太后的客廳。屋裡談笑正歡的太后與周娉婷只聽門外一聲唱報:“念果公主到——”
周娉婷條件反射的轉身看向門口,只見從門口的陽光裡款款走上來一位婀娜女人,清新淡雅,就猶如一朵白蘭。
一頭烏黑的頭髮呈花苞一樣盤在腦後,只在耳鬢壓了一朵紫色絹花,脖頸挺直,脊背纖細,一身淡紫色的長裙外裹着一身輕紗,飄渺無蹤,一雙輕足落地無聲,就像一位出自荷花塘的仙子,給人一種挪不開眼睛的感覺。
沈嬋兒見到周娉婷,只覺得她也變了許多,眉眼間不再是傲視羣雄的霸氣,多了幾分柔美之態,談吐間也少了許多銳氣,多了幾分沉澱,又過去了半年,大家都是二十七八歲的人,少年輕狂,也只是曾經的故事。
“周小姐。”
沈嬋兒給太后請安之後,主動與周娉婷打招呼,周娉婷放纔將眼睛從她身上挪開,站起身斂衽行禮道。
“給念果公主請安,公主真是,越發美麗了。”
沈嬋兒輕笑,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兩人面對面而坐,相視一笑,這一笑,沈嬋兒真的有一種一笑泯恩仇的感覺,她有一種直覺,周娉婷與她的爭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好久不見周小姐,周小姐變了許多,不知周小姐這半年來,去了哪裡?”周娉婷有些震驚,看了沈嬋兒一眼,難道說沈嬋兒這半年一直被困在皇宮?她佩服的瞧了沈嬋兒一眼,沉得住氣的人,纔是厲害的角色。
她笑道:“跟着書俊哥哥去邊關走了一遭,也見了七將軍幾面,這次來還是爲七將軍帶話的呢,七將軍那裡一切都好,公主莫要擔心纔好。”
沈嬋兒淡然一笑,點點頭:“他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