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駐守在西北大營山外的八萬大軍也在衆人不知不覺之間消失了,據南榮欽的探子回報,此八萬大軍已經向西撤走,朝京城方向行軍,而沈將軍已經做好了接手大軍的準備,此時正在府中給南榮七爺與七少夫人操辦合葬。
“五爺,兵馬連日來增加十三萬之多,超過潁川方面五萬八千,還要繼續麼?”
南榮欽的護衛站在他身後恭敬的說,此時的陽光正好,南榮欽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眯着眼睛享受一寸陽光,護衛的話似乎並沒有打亂他此時的心情,只見他眯着眼睛挪了挪肩膀,淡然道。
“繼續招。”
護衛頗有些爲難道:“可是……鷹隼關附近弱冠之年以上的男丁已經差不多……”
“將年齡降低到十六歲。”
“十……十六……”
“有什麼問題麼?”
見南榮欽斜眼過來,護衛立馬乾脆的踢腳挺立,高聲道:“是!”
然後轉身去執行命令,此項命令下達到下層軍官之中時,不少人敢怒不敢言,寒風蕭蕭,招買兵馬的士兵更是怨聲載道。
“老哥,將軍這是要送這些孩子去送死啊,您就不能跟上頭的人說說?”
另一個士兵趕緊用眼神制止他,低聲道:“什麼話都敢往出嘮,這話也是你敢說的?趕緊幹活,將軍說這些兵馬還不夠,不行的話就去抓壯丁。”
又是不小的轟動,這項命令簡直就是慘絕人寰,前幾日還是喜氣洋洋的高價招兵買馬,誰都沒想到到了今日就變成了滿大街抓壯丁,整個西北哀嚎四起,十六歲以上的男丁都要抓去軍營服兵役,南榮欽這是要活生生拆散百姓的骨肉。
西北這邊鬧的沸沸揚揚,潁川那邊也是不甘示弱,你招兵,我練兵,你抓壯丁,我體恤百姓,兩方面走的是不同政策,卻也達到了差不多的效果,南榮三爺南榮鈞一直本着民心所向的理念治理麾下,與南榮欽的暴戾治下恰恰相反。
而四鄰各方羣雄這段時間卻十分的安分守己,就算是朝廷都是低調行事,似乎整個天下的眼睛都在盯着南榮氏兩位少爺鬥法,只要這邊落下帷幕,整個天下的大拼鬥就要展開,鹿死誰手,要在南榮氏全部倒臺之後再一決高下。
而對於曾經叱吒風雲的南榮七爺,所有人都抱着惋惜的態度,原本以爲南榮氏最終會是七爺的天下,卻沒曾想戰鬥還沒有打響,就被情所牽絆,命喪黃泉,真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溫柔鄉就是英雄冢啊。
就在沈府將七爺與七少夫人的棺材合葬之後,整個事情也就像隨着棺木入土一般,無人再提起,轉而將目光轉向三五爭鬥,看的有滋有味。
這樣的日子過了差不多四個月,外面的世界每天都在戰火紛飛,而這一片竹林裡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聽一泓說是南榮鋒在竹林外圍佈下了五行陣,除非是南榮府的主子們,否則誰都不能發現這裡有一片竹林,安全的很。
沈嬋兒坐在門口,感覺春風吹在髮梢,撩撥在臉頰,格外愜意,如果把無悔接過來,再加上她現在腹中的孩兒,一家人躲在這裡度過餘生,會不會是另一番幸福?
她正靜靜的想,忽然聽到左側傳來腳步聲,她轉頭望過去,原來是一泓端着茶湯等吃食,要送到南榮鋒的書房,同樣,一泓也看到了她坐在這裡,兩人相視一笑。
沈嬋兒站起身來,現在孩子已經差不多六個月,早已顯懷,看她站起身,一泓趕緊放下手裡的托盤,兩步走到她身邊扶住她的胳膊,道。
“若是被七爺看到你坐在外面吹風,又要發脾氣。”
沈嬋兒失笑一聲,或許是上一次兩人都經歷了生死,也或許像五哥說的那樣,她的假死喚起了南榮鋒深藏在心底的感覺,現在的南榮鋒對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冷熱無常,偶爾發脾氣也是爲了她和寶寶好,現如今一泓再用這句話來誑她,她可不怕了。
看他手裡端着的東西,沈嬋兒收回笑容問道:“他還是很忙嗎?整日整夜的不見人。”
她的話讓一泓誤會了,一泓以爲她生了南榮鋒的氣,趕緊說道。
“怎麼是整日整夜不見人,七爺不管多忙,都會在夫你睡着之後來給你蓋被子,夫人可不能錯怪了七爺。”
沈嬋兒無奈,只能點點頭,不欲多解釋,只是看着一泓,一泓只能道。
“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但留給七爺的時間也不多了,一旦三爺五爺有一人戰敗,七爺還沒有準備好的話,那就是大勢所趨,七爺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沈嬋兒點點頭道:“我明白,他當初裝死也是爲了引這二人自相殘殺,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一泓有些爲難,看了眼南榮鋒的書房方向,低聲道:“七爺不許我跟你說這些。”
沈嬋兒斜眼看他:“一泓。”
一泓只能告饒:“好吧好吧,現在外面的情況很糟糕,西北與潁川的軍隊還在如火如荼的開戰,不管兩方軍隊打到哪裡,當地的軍閥都會大開方便之門,讓他們打,抱着打死一個少一個的態度,無人出來調節,整個天下都在看熱鬧,等着南榮氏倒臺,這對於咱們七爺來說壓力很大。”
沈嬋兒點點頭,對於這一點她心知肚明,就連朝廷都放手不去管南榮氏的家事,如果在一切落下帷幕之後南榮鋒現世,又會掀起何等的軒然大波?會不會引起羣雄來戰?這一點可能南榮鋒比她要清楚,但是這一步必須走,不走下去事情就沒有結局,既然無法逃避,就只能勇敢面對。
“五哥那邊來過消息嗎?”
一泓道:“九親王還在四處尋你,鄭公子還不容易擺脫了朝廷的監視,也在滿天下找你,但這兩人似乎都被什麼事情纏身,暫時還沒辦法用盡全力尋你,短時間內放心好了,外面還有沈五爺照應。”
沈嬋兒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放下的托盤,低身端起來道。
“我送過去吧,你去歇歇。”
一泓點點頭,沈嬋兒端着托盤朝南榮鋒的書房走過去,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巨響,“嗙”的一聲嚇了她一大跳,緊接着傳來南榮鋒低沉的聲音。
“廢物,一羣廢物!”
然後,又久久沒有聲音,沈嬋兒無聲的嘆口氣,騰出一隻手來敲了敲門,咚咚咚三聲,南榮鋒的聲音似乎平靜很多。
“進來。”
沈嬋兒推門走了進去,屋裡面有點暗,江南的四月已然有了夏天的感覺,穿堂風輕輕吹過來,沈嬋兒才發現他把所有窗子都敞開,屋子裡頗有些涼意。
她本就穿着軟緞厚底鞋子,加之地上鋪就厚厚的地毯,更是落足無聲,她適應了一下屋裡的光線,將托盤放在桌子上,轉身去關正吹風的窗子。
南榮鋒一直沒有擡頭,並沒有發現進門來的是她,聽到關窗聲音,他陰沉的道。
“你什麼時候學會照顧爺的冷熱了?”
沈嬋兒知道他以爲自己是一泓,關上窗子之後轉身道。
“你那一張冰山臉就夠冷的了,不必開窗。”
冷不丁聽到她的聲音,南榮鋒一驚,擡起頭來看向她,見她雖然小腹略微隆起,但也沒有消減她的清麗,就這麼俏麗麗的站在窗邊陽光落下處,他情不自禁就笑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她身邊,佯裝生氣道。
“進門爲何不說一聲?萬一我將茶杯仍在你身上,可怎麼得了?”
沈嬋兒一驚,本能的擡頭看他:“你經常朝一泓扔杯子?”
南榮鋒終於笑出聲,仰頭開懷的笑了笑,這還是近些日子他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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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一泓聽到屋裡傳出來的笑聲,仍是面無表情的走開去,心中卻在感嘆:這世間只有七少夫人能治七爺的毛病。
南榮鋒拉着她走到椅子邊,將她按在椅子上,他又轉身走到桌子邊坐下,看了她一眼笑道。
“今兒怎麼想着來我書房了?你平日不是不喜參與我的事情麼?”
沈嬋兒沒想到他倒打一耙,翻了他一眼道:“是你不喜讓我參與,很多事情我琢磨不透,也就不跟着你參合了,只是見你常日不露面,想着今日來看看你,果然是瘦了許多。”
南榮鋒淡淡一笑,並沒有在意自己是否瘦了,低頭又看着桌子上鋪就的紙張,嗯了一聲,似乎又陷入了一片深思,沈嬋兒情不自禁走到桌邊,看着那一張圖。
“這是什麼?”
聽她這樣問,南榮鋒也沒有多想,簡單道:“夾風眼埋伏圖。”
沈嬋兒聽一泓說過夾風眼這個地方,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此地地形極其罕見,兩邊地勢高可聳立,而中間的峽谷卻十分狹小,似乎連風都無法通過,但這也只是誇張說法,但是真正的地形是什麼樣子,可能只有親自去過才能知道。
沈嬋兒看着那張地圖,眉頭皺了皺,南榮鋒在糾結的又是什麼呢?
“你剛剛爲何發火?”
聽她這樣問,南榮鋒就知道自己剛纔忍不住發火被她聽到,擡頭看了她一眼,道。
“探子沒辦法打探到老五的軍隊何時會在這裡設伏,咱們就沒辦法搶在他們之前埋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