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喜寶的話點醒了滿心混沌的齊佑,當夜齊佑便秘密入宮了,薛公公見到前來的齊佑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感激道:“王爺???您可算是來了???皇上一直在等您
”
齊佑愣了片刻才道:“等本王?”
薛公公笑道:“不然皇上爲何要稱病不起?”
齊佑驚詫道:“父皇無礙?”
薛公公微微搖了搖頭道:“身體無礙,可這心,老奴就說不準嘍??您是王爺是皇上最疼的兒子,也許您能明白一些,也說不準,王爺請進吧!”
養心殿的宮門再一次被緩緩打開了,這一次傾瀉而入的除了齊佑還有那皎潔如初的月光
齊文帝正背對着齊佑面對龍椅站着,月光灑在了他略顯蒼勁的後背,聽見宮門打開的聲音,齊文帝用近乎蒼老的聲音嘆道:“你??來了?”
齊佑跪在地上道:“兒臣參見父皇!”
齊文帝背對着齊佑沉默了一會才道:“起來吧。”
齊佑卻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只是直起身子道:“父皇,兒臣???”
齊文帝打斷道:“朕知道,你起來說話。”
齊佑愣了片刻才道:“是,父皇!”
齊文帝這才轉身微微笑道:“你倒是很有耐心嘛,這麼久纔來找朕。”
齊佑恭敬道:“父皇身體欠安,兒臣也不敢前來叨擾,更何況,這件事本就是父皇您說了算,兒臣沒有異議。”
“是嗎,你那倒不會生氣,或是不會覺得朕太仁慈了?”齊文帝面無表情地問着。
齊佑微微一笑道:“父皇,您的決定自然有您的考量,兒臣雖然不知道爲何,可是兒臣也會試着去理解。”
齊文帝嘆道:“佑兒,爲父知道你心裡還是有些怨言的。可是這件事朕只能這麼處理,算是朕對你的虧欠吧,朕只是不想親手殺了自個的兒子,更不想讓你落下殘害兄弟的罵名。”
齊佑低着頭不說話。齊文帝繼續道:“劉霸和老三的所作所爲卻是令人髮指,朕不想再做討論,只是對你,朕多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齊佑愣了道:“父皇,兒臣從來沒有想要三弟的性命。只是在這事事關朝廷命脈,兒臣不敢馬虎,至於您的決定,兒臣說過了,您說什麼便是什麼,只是兒臣心有一惑還請父皇開釋。”
齊文帝道:“什麼疑惑?”
齊佑沉思了片刻才道:“父皇,兒子和三弟的的身份是不是有什麼隱秘?”
齊文帝愣了好久才道:“你猜到了?”
齊佑道:“春三孃的話和三弟的欲言又止,兒臣確實心生疑竇,所以才???”
齊文帝微微笑道:“是!”
“父皇?”齊文帝一個字便讓齊佑徹底愣住了。
齊文帝走下龍椅,來到齊佑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佑兒。不過是當年朕的無心之舉,朕只是想讓你們都過得無憂無慮,看來是朕想得太簡單了,你們大了,心裡的想法朕已經猜不透了。”
齊佑不解,齊文帝嘆道:“孩子啊,這都是我們上一輩的錯,實在不該讓您們來承擔。”
齊佑擔憂道:“父皇?”
齊文帝卻笑得風輕雲淡道:“佑兒,皇后並非是你的生母,而老三才是她的親生兒子。”
齊佑並沒有出現齊文帝臆想中的驚恐和懷疑。而是一臉蕭然落寞的瞭然,齊文帝擔憂道:“佑兒?”
而齊佑卻搖搖頭,皺着眉頭,最終卻化作一聲輕笑道:“原來真是這樣???”
齊文帝詫異道:“佑兒!”
齊佑嘆了一聲道:“父皇。從兒子懂事開始就已經有了感覺,剛開始我一直以爲是因爲我身爲嫡子,所以母后會特別嚴厲要求,我知道母后的期待,所以即便是心裡很想感受母親的溫柔,兒臣也會假裝堅強。可是到了後來,兒臣習慣了,所以母后於我只是母后而已
”
齊文帝紅了眼圈道:“佑兒,父皇???父皇
哎
”
齊佑卻揚起笑臉道:“父皇,那兒臣的生母到底是誰?”
齊文帝一臉深情追憶道:“你的生母是朕的宸妃,朕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齊佑道:“宸妃
?,曾經宮中傳說早年病逝的那位妃子?”
齊文帝點點頭道:“是,是她。”
“那爲何您要將我給了皇后娘娘?”齊佑問道。
齊文帝掩去了眼角的狠絕道:“因爲你是朕和宸妃的兒子,曾經朕一度想冊立她爲皇后,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在生完你後便撒手人寰了,爲了她,也爲了你,朕才
”
“父皇!”齊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齊文帝上前扶着齊佑道:“孩子起來!”
齊佑倔強地跪在地上道:“父皇,兒臣??兒臣何德何能啊?”
齊文帝也慢慢蹲下身子道:“起初,朕只是想彌補朕內心的缺憾,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名正言順,所以朕特意將你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更是請了三朝元老的慕容老太傅爲你啓蒙傳道,朕想爲你安排好所有的路,可是這就是命,你這孩子卻有着異於常人的洞察和遠見,這也堅定了朕當初的想法,佑兒,從一開始就是你,到現在也只能是你!”
“父皇???”齊佑已是紅了眼。
“佑兒,你別怪父皇,我只是想好好彌補你和宸妃,父皇別無他意。”齊文帝哽咽道。
“父皇!”齊佑再也堅持不住,淚水傾瀉而出,一把撲進齊文帝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卻都發泄出來。
齊文帝愣了一下,便抱着齊佑也低聲流下了眼淚,寂靜的夜,兩個男人的難以壓抑的哭聲飄到了宮門口,薛公公有些擔心,悄悄推開了一點宮門,卻赫然發現皇上和齊佑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不知爲何,薛公公的眼睛也紅了,他默默將門掩上,吸吸鼻子,聳聳肩,擡頭望了望月亮便又微微笑着守在門口了。
作爲宮裡的老人,薛公公打入宮開始就一直伺候在齊文帝身邊,陪着他經歷了太多的酸甜苦辣,也見證了齊佑從小到大的生活,這兩個男人的委屈和痛苦他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尤其是齊文帝。
對於齊文帝而言,作爲帝王的他卻體會了人世間最絕望的事情,擁有了全天下卻失去了陪在身旁的那個她,若不是宸妃留下了齊佑,齊文帝真有可能已經陪着她去了,這二十幾年除了面對齊佑的時候,齊文帝能真心笑着,其他時候,齊文帝永遠是帶着深不見底的面具,久而久之,這面具怕是已經融入到他的骨血再也脫不下來了。
而齊佑呢,打小就極爲聰慧,自懂事一來就從來沒讓皇上和皇后操過心,以至於一度讓齊文帝覺得這孩子過於早熟穩重,難以親近,一直到了他出去立府,經歷了幾次重大事件,父子二人的感情卻慢慢好了起來,外人並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可這裡頭所以的變化,薛公公這個一直陪在齊文帝身邊的人都看在眼裡。
現在兩個至親卻又各自心裡掩着委屈的男人,終於可以敞開心扉好好聊一聊了,薛公公眯着眼睛心想着
??
已經到了下半夜了,薛公公也是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麼動靜就繼續守在門口。
而大殿內,痛快發泄過後的齊佑和齊文帝就,像尋常百姓家的父子那樣聊着家常,齊佑像個好久沒有撒過嬌的孩子一般,依賴地靠在齊文帝腿上,而齊文帝這這麼坐在地上撫着齊佑微微皺起的額頭,眼神是那樣的慈祥安逸。
齊文帝輕輕嘆道:“佑兒,你怪父皇嗎?”
齊佑握着齊文帝的手道:“曾經怪過,也暗自埋怨過,可是後來也就淡了,兒臣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兒子,所以慢慢也就不那麼怨了,只是心裡的疑問還一直在。”
齊文帝笑道:“若不是老三這次的事,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會問?”
齊佑點點頭道:“是,父皇不打算說的兒子也不會去問,只是這一次兒臣沒忍住。”
齊文帝撫着齊佑的臉頰道:“多久了,朕都要忘了你的臉摸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了,你長得太像你母親了。”
齊佑枕在齊文帝腿上笑着道:“父皇,你能告訴兒臣,母親她是個怎樣的人嗎?”
齊文帝笑着回憶道:“你母親是個聰慧,溫柔,漂亮
?”
這夜,齊文帝陷入了對宸妃的深深回憶之中,而齊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個的生母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一直到了天色有些發白,齊佑才靠着齊文帝的腿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也許是終於歇下了心防,也許是齊佑心裡的那道結被解開了吧,齊佑真得就這麼安心地枕着齊文帝的腿進入了夢鄉,夢裡他看到了一個仙女一般的人兒正溫柔慈愛地看着他,哄着他,他笑了???
齊文帝就這麼盯着齊佑的睡顏心裡默默嘆道:佑兒,別怪父皇,有些事不告訴你,就是爲了讓你好好活下去,哎,你該是會夢到你的母親吧,希望她也不會怪罪朕,宸兒你好久沒入朕的夢了。
一直到了天色徹底亮了,薛公公這才悄悄進去準備熄滅大殿內的燭火,可一開門就聽見齊文帝極其輕柔的聲音道:“噓,小聲點,佑兒睡了。”
薛公公伸着脖子看見了齊佑正睡在齊文帝的腿上,那樣的嫺靜,臉上也堆滿了笑容輕聲道:“恭喜皇上。”
齊文帝笑着看了薛公公一眼道:“他不怨朕便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