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6風起
媒婆顧四娘從孫府出來,便去了古府見蘇媽媽。她將自己到了孫家是如何說的,孫家人又有什麼反應,一一細說一遍。她說話的時候規規矩矩的,眼睛直視蘇媽媽,一點都不亂看、亂瞟。她猜到,屏風後坐的定是爲弟報仇而轟動京城的古家小姐。
蘇媽媽殷勤地請顧媒婆吃茶、吃點心,嘴裡直說“有勞了”。
這時候,模樣清秀討喜的小魚自屏風後轉出來,將一個荷包塞進顧媒婆手裡,笑道:“主子說了,明日換回庚帖之事,還要麻煩顧媒婆費心。”
顧媒婆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入手的荷包,便明白裡邊裝的不是銅錢,而是一兩左右的碎銀,自是歡喜地應下,然後起身向蘇媽媽告辭。大家都知道,這個荷包是一點小意思,事成後的打賞是另給的。
一兩碎銀的賞錢,對大富大貴的人家而言不多,但對全京城皆知的窮困的古府而言卻不少。顧媒婆自然清楚古府的窘迫,原以爲會得個四五吊的賞錢,但得到的賞錢卻超過了預期,自然是令人欣喜的。再有,這和富裕卻小氣、摳門的孫府有了比較,這一兩碎銀絕對是個驚喜,更得人心。
顧媒婆一走,古強便着人將角門、後門全部關緊。大門根本沒開,自然沒有再關上的說法。
不多時,古府緊閉的門外來了兩輛馬車,一名管事上前敲門,卻無人應聲。那管事繼續敲,“開門,有客來訪,速速開門。”
他們這邊又敲門又吆喝的,引來左右府邸的守門人的注意。
有小廝打車簾,孫仁懷露出臉來,皺着眉頭問:“怎麼回事?”
孫來財稟報道:“老爺,這府上不知出了何事,大門緊閉,竟是無人應門。”
孫仁懷的目光落到長子臉上,“你去扣門。”
孫敬東萬般不願,卻也不敢違抗,走上前去,讓小廝扣門,他自報家門,“晚輩敬東,攜妹到貴府探望伯母,若有叨擾,還望海涵。”
門裡靜悄悄的,依然無人應答。孫敬東的臉黑了,孫仁懷的臉也黑了。
小廝不厭其煩地時而拍打沉重的朱漆木門,時而扣響門上的鐵環。
孫敬東回頭望向孫仁懷,孫仁懷冷哼一聲,甩下車簾。
日頭越升越高,夏末秋初正午的陽光曬人的本事一樣不輸給盛夏烈陽。幾個小廝輪換着敲門加吆喝,手掌心拍紅了,嗓子快冒煙兒了,古府門內依然靜悄悄的。
第二輛馬車裡坐的正是最近一直被禁足的孫三小姐孫柔月。她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將扇子扇的越來越快,暗暗將古家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她爹今日帶她來,是爲了讓她當面向古青舒賠禮道歉,並請求古青舒的原諒。她哪能願意,卻也不敢忤逆她爹,不得不來。
見古府無意應門,孫來財走到馬車跟前低聲道:“老爺,古家怕是故意閉門謝客。小的着人打聽了,有人親見顧媒婆從這裡出去,然後古家便關緊了門戶。”
孫仁懷自然也想到了,“回府。”
就這樣,孫家一行人只能無功而返。
趴在牆頭偷看的步語嫣覺得無趣,讓小杏扶好梯子,爬下來,跑去找青舒。她進門就道,“舒姐姐,我看到那個孫敬東了,長得不英俊,還娘娘腔,說話文縐縐的,能酸掉人的牙齒。退掉這門親事就對了。”
青舒擡眼,用手裡的書敲她,“看看你的衣裳,又破了,趕緊去換身衣裳,破的地方讓小魚給你補上。”
步語嫣無所謂地道:“裙襬被樹枝颳了個口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換。”她搶過青舒手裡的書,“別看了,陪我說說話。”
沒書可看,青舒從桌子上拿了桃子啃起來。這是昨日小杏從步府帶回來的,整整一籃子,顏色是喜人的粉紅色,個頭又大,汁多而甜,帶着微微的酸,是桃子中的上品。
步語嫣見了,嘟了嘴,抱住青舒的一隻胳膊晃,“舒姐姐,我不是嬌小姐,很好養的,還能幹活兒,帶我走吧!好不好?帶上我,走的時候帶上我。”
青舒一口拒絕,“不要,我帶你走?那不是找死嗎?別說你祖父祖母不同意,你爹孃也不會同意。還有你那七個哥哥,隨便一個出馬,也能在路上悄無聲息地要了本姑娘的小命。”
步語嫣繼續搖她胳膊,“纔不會,若我求祖父祖母,他們肯定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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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舒被她晃的難受,推開她,“想都別想。我警告你步小八,本姑娘要離京是秘密,除了你,誰都沒告訴。若你膽敢在我離京前將這消息露出來,壞了我的事,我一定跟你絕交。”
步語嫣一下就哭了,趴在她背上,“可是人家捨不得你和小陽嘛!你們走了,人家要怎麼辦?”
後背上有水珠一顆一顆地滴落,透過夏裳,浸溼了她的肌膚。她的喉頭一哽,頓時失了胃口,將咬了一半的桃子輕輕放到桌子上,默默無言。她們相識的時間雖然短暫,卻毫無芥蒂地成爲了好姐妹,一起淘氣、一起攀牆頭、一起騎馬、一起打鬧……
步小八是她來到大安王朝的第一個朋友,純粹的、不帶任何目的而隨心結交的朋友。雖然不捨,可是生活便是如此,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天下沒有不揮手告別的朋友。人與人的緣分很多時候都是短暫的,無論是親人還是友人,即便再親密,也會因種種原因而離別。然後隨着時間的推移,當初濃烈的難捨難分的感情會轉淡,會變化,會隨風而逝。
上一世,她的生命雖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年,卻經歷了太多的離別。十歲,疼寵她的奶奶離世,讓她第一次意識到,再親的親人也有離開你的一天。十一歲,父母離異,讓她知道即便是親生父母,也不會因你而停下尋找另一段幸福的腳步。十八歲,讓她知道,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會因身邊出現了優秀的男孩子喜歡你而算計利用你。
二十一歲,她相信愛情。二十二歲,她嫁給所愛的男人。二十三歲,她知道,即便你如何努力,不管你如何優秀,婆婆不喜歡你,不需要任何理由;繼子討厭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二十四歲,她的愛情走到了盡頭,她的婚姻走到了盡頭,讓她知道,愛情是有期限的,男人的心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遙遠而模糊的存在。
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朋友可以漸行漸遠,夫妻可以分道揚鑣,血脈親情可以一刀兩斷。人與人的緣分,一段一段的,似乎沒有人會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陪你到生命的盡頭。這種事,不知是人類的悲哀還是幸福,或者其他什麼?
現在,步小八捨不得和她分別,她也捨不得和步小八離別。一年、兩年或五六年後,她們還會依然如此牽掛彼此嗎?想到此處,她心中一涼,她何時變得如此悲觀?悲觀得懷疑起自己活着的理由,悲觀得不曾邁出一步卻預測了邁出一步後的失去。
果然,莫雲鐸帶給她的傷害太深嗎?可是,她說好了不怨恨他的,可爲什麼忘不掉他說“我們離婚吧”時的厭煩表情?當時,她愛他有多深,心便有多痛,可她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了“好”。
接下來便是對她而言整整一個月的煎熬與精神上的折磨。她不清楚莫雲鐸到底是怎麼想的,只見他不停地發脾氣,不停地修改離婚協議書,一次又一次地撕掉擬好的離婚協議書,而她只是默然。
那時候的她對吞噬她的青春活力、她的笑容的豪門真的寒了心,覺得一切無所謂,不管是什麼樣的離婚協議書,她都會沒有異議地簽字。她確實做到了,她簽了不下十次的離婚協議書,然後第十一次簽字的時候才離婚成功。
“姐姐,不哭。”男孩子的聲音軟軟的、怯怯地在耳邊響起,打破了她陷入往事而不可自拔的悲傷情緒。她感覺到臉上有隻小手不停地抹着什麼,她怔愣片刻,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而她的弟弟青陽,正吸着鼻子,努力爲她擦拭眼淚。
在弟弟面前哭成這樣,她覺得很丟臉。抓住弟弟的手,貼到臉上,“嗯,姐姐不哭。”
正在吸鼻子的青陽,哇一聲大哭起來,兩隻細胳膊緊緊地環住青舒的脖子不肯鬆開,小臉還埋到青舒的頸邊肩上。
惹哭了青陽,青舒覺得很抱歉,保持着坐姿,摟住他的小身子,“乖啊,不哭了,不哭了,都是姐姐不好,嚇到小陽。姐姐知道錯了,姐姐道歉,小陽不哭了好嗎?”
青陽哽咽地提要求,“姐姐不離開小陽,不能丟下小陽。”
青舒輕拍他的小背,“嗯,姐姐要陪着小陽長大,纔不離開小陽,更不會丟下小陽。”
青陽的哭聲小了些,眼淚卻依然啪嗒啪嗒地掉,“要發誓。”
青舒哪敢有意見,從善如流地答應,“嗯,姐姐發誓,姐姐要陪着小陽長大,不離開小陽,不會丟下小陽。”人活着,就要往前看,往事不可追,她應該學會忘記,就像拿到離婚證時打算的一樣。
青陽這下終於不哭了,卻是依然摟着青舒的脖子不撒手。
步語嫣嚇的夠嗆,剛剛她無論如何叫青舒,青舒都跟丟了魂似的默默掉眼淚,於是她大呼小叫地喊人,把小魚、小娟、蘇媽媽都驚動了,卻依然沒人能讓青舒回神。後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找少爺,慌張的衆人便分頭出去找人。青陽的到來,終於喚回了青舒的神智,蘇媽媽正在旁邊唸叨菩薩保佑,小魚和小娟出去打洗臉水了。
步語嫣拿手背抹了把臉,一巴掌拍到青舒背上,啪的一聲很響。
青舒痛得哎呦一聲,然後怒瞪向罪魁禍首,“痛死了,步小八你瘋了?”
步語嫣卻叉着腰,一臉兇巴巴地道:“你個沒良心的,人家差點被嚇破了膽,你知不知道?打你一下怎麼了?不行嗎?”
青舒這才注意到步語嫣也是滿臉的淚痕,再看旁邊蘇媽媽還在念叨菩薩保佑,便心生愧疚,說話都有些結巴,“人,人家想爹爹了,不,不行嗎?”
發生了這樣的事,青陽真的嚇壞了,接下來的時間裡便亦步亦趨地跟着青舒,晚上的時候再次賴到了青舒的牀上,堅持要守着姐姐睡。步語嫣也是個好事的,抱着被子衝進來,飛撲到青舒的牀上,死活不肯去客房睡。
青舒磨牙,“步小八,給我回去睡。”
步語嫣哼了一聲,拉着青陽緊靠裡邊躺下來,然後一拍牀沿僅容一人的地方,“快點上來睡覺,別磨磨蹭蹭的。”
青舒翻了個白眼兒,“好,你們睡這,我去睡客房。”
步語嫣霍地坐起來,“我也去。”
青陽也急的不行,“姐姐等等我。”
青舒鬱悶,打發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的小魚、小娟和小杏回去睡覺,然後慢騰騰地挪到牀邊,突然發力,一下撲倒步語嫣,“小陽,按住她,咱們今兒好好收拾她,看她還敢不敢跟我們搶牀。”
步語嫣尖叫一聲,“不要。”
青陽卻是眼睛亮晶晶地加入,幫着青舒撓步語嫣的癢癢肉。
步語嫣一邊掙扎,一邊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嘴裡還喊着小杏救命。
小杏衝進來準備護主。
青舒哪能讓她得逞,笑着吆喝了一聲,“小魚,小娟,抓她回去,敢不老實,收拾她,哈哈……”
小娟哎一聲答應,二話不說將準備逃走的小杏架住,嘿嘿笑起來。小魚雖然性子沉穩,但因爲是青舒發了話,便幫着小娟,兩個人將不停求饒的小杏架走了。
文華院裡,鬧騰半天才安靜下來,熄了燈火。
同一時間,徐副將府裡聚集了四五個長相粗獷的男人,他們也不說話,圍坐在一起,只是默默地喝酒。
不多時,頭戴書生方巾,身穿書生長袍,捋着鬍子的一副文弱書生相的男人,在家丁的指引下,不緊不慢地踱步而來。
徐副將最先發現這個人的到來,急問:“姓盧的,打探的如何?”
其他人也注意到他的到來,都站起來跟着追問。
這個人叫盧玄方,走到哪裡都笑容滿面,曾是古云虎的摯友兼軍師。如今他居無定所,喜歡四處遊走,沒銀錢便停下來坐客茶樓說書或代人操刀掙些潤筆費,有銀錢便繼續四處遊走,孤身一人自得其樂。他見了衆人急切的模樣,呵呵一笑,不緊不慢地坐下來,慢吞吞地說道:“許久不喝京城的酒,都有些不習慣了。”
有人急性子,“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這娘娘腔的作派一點都沒變,老子恨不得一拳打掉你這礙眼的性子。”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幾句。
徐副將搖頭,從桌下拎了一罈酒,鏗一聲放到盧玄方眼前,“廢話沒有,喝酒。”
盧玄方也不客氣,打開罈子的封口,撲鼻的酒香味令他眼一亮,他哈哈大笑着喊了一聲好酒,便拿了碗倒上,以着與他的書生形象不符的豪氣,一口喝掉一碗酒,又喊了聲好酒,這才切入正題,“你們啊,別瞎操心,所謂虎父無犬子,自然是有些道理的。不,應該是虎父無犬女,哈哈……”
徐副將卻道:“你知道什麼?那倆孩子,已將莊子賣了,以後他們全府靠什麼維持生計?”當然,他同其他人一樣,只知道古青舒和古青陽將唯有的一百畝的莊子賣了,卻不知他們姐弟連同被古云福佔據的莊子與鋪子也秘密賣掉了。
盧玄方卻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個人自有個人的活法。你們看着吧,那孩子也是個愛鬧騰的人,不會吃了虧去。”見衆人都瞪他,他擺擺手,“行了,退親就退親,多大點事,那孫家原不是什麼好歸宿。再者,從古強那邊探到些口風,這親,不白退,聽說是要從孫家搜刮千兩黃金出來才肯罷休。”
吃驚之餘,有人依然憂心,“退親,對女兒家的名聲不好。”
徐副將卻是滿臉喜色,“什麼名聲不名聲的,將軍不在意,將軍的女兒自然也不在意。再說,是女子主動退了男子,名聲受損的是孫府。姓盧的,你說說,這要如何從孫家搜刮千兩黃金出來?”
盧玄方一攤手,“不知道。”見衆人又瞪過來,笑容滿面地道:“過幾天就是十五,古強讓我代話給你們,若有時間,大家可以選在辰時初去東市看熱鬧,巳時去西市看熱鬧。”
有人問:“什麼熱鬧?”
盧玄方抱起酒罈,“記得多帶些人手去,熱鬧,哈哈……”說罷,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兒走人。
留在原地的幾人面面相覷,徐副將略一沉吟,說道:“落水那件事,已經查出來了。”事發時,他們這些人都在戰場上,回京後耳聞此事派人去查,卻因爲事情過去了有些時日,很是費了些力氣。
有人立刻吼,“誰幹的?老子砍了他。”
徐副將低聲道:“事情因希公子而起,動手推人下水的,卻是孫仁懷的丫頭,叫孫柔月。”
有人問:“哪個是希公子?”
滿臉絡腮鬍的一人道:“姓孫的丫頭,交給我娘子,你們不必插手。”
第二日,又是個細雨綿綿的日子,顧媒婆顧四娘早早地來了古府,等着同蘇媽媽一同出門。
蘇媽媽今日可是對自己下過一番工夫的,身上穿的是做壓箱底的深紅色的綢緞衣裳,腳上穿的是許五娘昨日特意趕出來的緞面繡花鞋,頭髮梳理的齊齊整整,髮髻上插着別緻的金步搖,耳垂上戴着精緻銀耳墜。這金步搖和銀耳墜是青舒一早打發小魚送來的。她用了點腮紅,整個臉都亮起來了,看着似是年輕了幾歲般。
蘇媽媽照了照銅鏡,問道:“好看不?”
古強難得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自然好看。行了,別照了,早去早回。”
被自家木訥的男人誇了一句“自然好看”,蘇媽媽喜笑顏開地去前邊找顧媒婆,然後被顧媒婆也誇了幾句,兩人這才坐上等在府門外的軟轎,趕去孫府。
幹媒婆這個行業的人,形形色色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被孫府轟出來後,顧媒婆唏噓不已。她的唏噓,自然不僅是針對孫張氏這個蠢婦,更多的是爲古家小姐。一個未出嫁的女兒家,自己做主要退了親事不說,還將對方的反應算計的滴水不露。
上門退親,卻讓蘇媽媽穿上喜慶的紅。不僅如此,這蘇媽媽從古府出來到孫府,一直笑吟吟的,對上孫張氏,笑的更是歡。任誰都看得出來,古家對退親之事的喜悅,也成功地羞辱了孫張氏,令孫張氏抓狂,像個瘋婆子一樣將她們二人趕了出來。
她唯一疑惑的是,孫家老爺去了哪裡?她不相信,遇到兒子被退親這種大事,孫家老爺怎麼可能不坐鎮府上,而讓孫張氏這個蠢婦出面應對她們。
蘇媽媽可是有備而來,她自然知道孫仁懷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被趕出來卻不生氣,任細雨落到身上,卻依然笑吟吟地向站在孫府門前怒目而視的孫府僕役們說話,“哎,告訴你們老爺,別顧着掙金屋銀屋,卻忘了安家宅。看看,看看,昨日說好今日古府上門退親,要換回庚帖的,你們夫人卻如此不知禮數,侮辱媒婆不說,還將婦人我打將出來,實在不像話。”
孫府僕婦喊着快滾。或打傘而行,或駕車經過的人,好奇地停下駐足。
蘇媽媽不懼孫府奴才,“你家老爺真心不容易,勞心勞力養活一家大小,卻失於管教子女。看看,看看,你家大少爺明明有婚約在身,幾年來卻和別個女子不清不楚地來往不斷,即便那女子嫁了人,你家大少爺還不時往那府上跑,不知避諱,不顧禮教,還秀才呢,嘖、嘖、嘖……這聖人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孫家僕婦面色大變,喊着“讓你污衊少爺”便衝了出來,一臉兇惡地向蘇媽媽。
呼啦一聲,路邊卻衝上來平民百姓裝扮的五六人,用身體擋住孫府僕婦,一邊衝撞着一邊罵孫府欺負婦人,不像話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