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2不知足
青舒說的是心裡話。她的丫鬟,她自會庇護,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去。男尊女卑的社會環境下,女人本就活的辛苦,她能做的不多,但自己的丫鬟還是護得住的。“你先下去吧!給你一天時間,自己好好想想。你若心有所屬,對方又願意與你結成連理,我自會成全了你。你心裡沒人,我便做主爲你指婚。”
小魚不敢多言,磕了頭纔敢起身,低頭退下。
這時候小娟回來了。
青舒站起來,理了理衣裙,“話傳到了?”
“是的,小姐。張管事和吳管事聽說小姐召見,這會兒已經等在西偏廳了。”小娟說着,手裡捧了一個藤條編制的小籃子遞上來,“小姐,您看,這是什麼?”
青舒不解地看過來,當看清裡面裝的是板栗時,眼一亮,嘴上卻道,“這是什麼?”
小娟笑的歡快,“這是吳管事帶過來的。說是康栓子兄弟秋收結束後回了一趟康家村,正碰上村民進山打獵。他們兄弟二人湊熱鬧,跟着去了,然後在山裡採的。這個能吃,還挺好吃的。大山附近的村民每年都要採一些回去,年節時給孩子當個零嘴兒吃。康栓子兄弟在山裡見了它,便留在後邊採了許多。他們想着給府裡、莊子上的孩子們吃,出銅板用村裡的牛車拉了一車到莊子上。”
青舒取了一顆板栗在手,“這個真能吃嗎?”她是裝傻到底。
小娟忙不迭地說道,“能吃,能吃。奴婢嘗過一個了,這纔敢拿給小姐。小姐您等等,奴婢這就給您剝一個。”她說着,把小籃子放到旁邊的桌上,很快就剝了一個出來,拿給青舒。
青舒接過看了看,然後掰成兩半吃了,點了點頭,“挺好吃的。籃子拿上,給少爺們送去。”
“小姐,這是拿給您的,幾位少爺那邊也是每人一籃子。吳管事說了,若是主子們喜歡,再送來,莊子上還有很多。”
一聽還有很多,青舒心裡就活泛了起來,“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小娟惱自己,拿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瞧奴婢這榆木腦袋。小姐,吳管事說村民叫它毛刺。說是它的外面還有一層殼兒,長了毛刺的殼兒,因而村民就叫它毛刺了。”
叫毛刺,也挺好。青舒笑了笑,轉身進了內室,然後找出自己的記事本,在空白的一頁上寫下:明年秋,專收山貨毛刺。若有其他發現,再做打算。
青舒把記事本收好,這才走出來,“走吧,去西偏廳。”收了毛刺上來,她可以放在自己的雜貨鋪裡賣,也可以拿到外地去賣。不過,這只是現在的一個想法,一切等明年毛刺成熟的時候再仔細打算。
西偏廳裡,吳管事和張管事已經在等了。青舒一到,兩個人便先後稟報各自負責地的大事小情。
青舒離開的這段時間,田莊上一切如常,活計一個沒有落下。該乾的活兒都在幹,該打的糧食都打了,現在只剩苞谷還沒打。吳管事又稟報說,嫁到他們莊子上的新媳婦裡,已經有三個確診懷孕了。也就是說,莊子上有三個男人要當爹了。
青舒笑着說,要吳管事回去了代她向那三對夫妻說聲恭喜。她心裡感慨:等着吧!到了春節的時候,其他新媳婦估計也差不多都懷上了。和她想的一樣,莊子上很快就會添一堆的小蘿蔔頭。糧食啊,糧食,要多多的種糧食。張嘴吃飯的越來越多,要養活的人數不斷增長,壓力越來越大。不過,有壓力纔會有動力。
荒地那邊也不錯。但發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若不是張管事是行伍出身的、又是個下得去狠手、鎮得住場子的人物,當時那種失控的場面下,很容易發生造成死傷的羣體暴力事件。這樣說也不全對,應該說當時差點就出了暴亂,讓人給造反成功了。
原來,一個多月前,荒地上乞丐出身的那些勞力中,有人心裡活泛了起來。有個叫油子的,私下裡說動了一些人,組成了二三十人的小團體。然後,他帶着自己的小團體找張管事要工錢。他們說了,他們辛苦地忙活了一年,什麼好處都沒有,一個銅板都得不到,這不公平。他們向張管事提要求,說是以後給他們每人每月必須發三吊錢的工錢,否則他們就不給幹活兒。
張管事不是個衝動的人,見他們有備而來的樣子,便沒有做出激怒他們的事。他說這種事他說了不算,他得請示過主子才能答覆他們,要他們該幹活兒的時候幹活兒,不要生事端。
油子便說,主子去京城遊玩了,吃香喝辣的去了,誰不知道。張管事這是在糊弄他們,在拖延時間。於是,他鼓動身後的二三十號人只吃飯,不幹活。張管事說了他幾次,他不聽,擺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樣,還不時去煽動其他規矩地做事的人,擾的別人也無法好好做事。
張管事見這些人越來越過分了,便訓他們忘恩負義,訓斥他們有了人模樣便不幹人事了。張管事還罵他們,忘了是誰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遠離了捱餓挨凍的日子。他們就是那白眼狼兒。
張管事自是不會放任他們這樣鬧下去,便放下話來。要工錢,沒有。想不幹活兒,可以,他立刻把幫主請來,讓幫主把這樣的人領走。
張管事的訓斥與警告起了作用。因着油子這些人的煽動而變得心浮氣燥的那部分人安定了下來。他們跟着章叔,每日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再理會油子這一夥兒人。當油子他們做的過分時,這些人都會站在張管事這邊。
這期間,張管事也找幫主談過了。張管事的意思是,油子這二三十號人是不能再留在荒地上了,希望幫主把他們領回去。再有,他對幫主放下了醜話。若是油子他們離開後心生歹念,做出不利於主子的事情來,趕到荒地上犯事兒,剩下的人他也不用了,全部趕走。不僅如此,他還會向管家稟明,並徵得管家的同意,報到官府去,把這些人驅逐出康溪鎮、驅逐出德縣境內。在當地,讓這些人連乞丐都當不成。
幫主替油子等人求情,尤其是沒有鬧事的那部分人。他說會找鬧事的談談,若是聽得進去勸,希望張管事再給他們一次留在荒地上的機會。若鬧事的聽不進去勸,便不再是丐幫之人,要打要殺要驅逐,任憑張管事做主。
張管事答應了幫主。
幫主到了荒地上,找到油子等人談話。油子等人老實了,安生了幾天。但沒過七八日,油子這部分人舊話重提,一句話,不給工錢不幹活兒。而且還威脅章叔等人,不支持他,他要章叔等人好看。
其實,秋收後,糧食收完,荒地上的活計也不是很多。每日大家都不怎麼累,飯食上和農忙時一個標準。許多人都滿足於這樣的日子,能吃飽穿暖,五天還能吃到一次肉,還有暖和的屋子住。相對於過去的乞討生活而言,這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沒得比。就是那普通農戶,一個月都吃不上一次肉,何況他們一個月吃六次肉。
因而,跟從油子的人依然是那二三十人,其他人並不加入。
因油子一夥兒再度生事,幫主再次來到了荒地上找油子等人談話。不成想,油子再不是以前瘦弱可憐的乞丐,再不是那個感恩幫主與主子的乞丐。他瞧不起依然衣衫襤褸的幫主,說荒地上的百來號人以後得都聽他的,他纔是這些人的新主子。於是,他帶着身邊的二三十號人將幫主抓了,押到幹活兒的其他人面前示威,向張管事示威。
油子大逆不道的行爲,激怒了安生做事的那六七十號人。在這些人心裡,沒有幫主,就沒有他們現在的日子。於是在爲首的章叔的帶領下,兩方人展開了罵戰。罵戰解決不了問題,便動起了手。雖然章叔邊人在人數上佔了多數,但他們的幫主在油子等人手上,他們顧慮到幫主,因而處處受制,竟是落了下風的樣子。
張管事見場面失控,大喊住手,但沒人聽。張管事跑去抽了根扁擔過來,連聲大喊住手,震的人耳膜生疼。
章叔帶人退後,可油子一夥兒不罷休,趁機追打人。
張管事怒極,暴戾的一面盡顯。他揮舞着扁擔對油子一夥兒下了狠手。他就怕出事,因而前兩日便請示了管家,從府中和莊子上抽調了五個人過來。
張管事動了手,那五個人自然不會落下,拿了棍棒衝上來。李鐵和古元寶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迅速找到傢伙什兒,上來助陣。
一方是上過戰場,見過血、殺過人的男人。又是跟着青舒參加過幾次羣架的男人。比狠、比打架、比威懾他人的氣勢,那自是不一般。再者,張管事的長相平日裡就能嚇到膽小的孩子,更何況是暴戾的一面全開的現在。
另一方曾經只是普通百姓,後來就是個任人打罵的乞丐,能有什麼威懾力可言!
兩方人交手,誰勝誰負,很快見分曉。張管事他們人不多,但是打的油子等人哭爹喊娘地不停逃竄和求饒。
幫主已經自由了,已經被章叔他們扶到了一邊去。他們看到張管事等人暴戾的一面,個個是噤若寒蟬,眼中的懼意毫不掩飾。
直到把油子等人全都打趴下了,張管事才帶着人住手。他將染血的扁擔往地上一支,“你們見主子心善,便不知好歹起來。”他一指躺了一地哀哀叫的油子等人,“限你們今日之內滾出康溪鎮,限你們兩日之內滾出德縣境內。”他看向幫主,“麻煩幫主帶人盯着他們,看着他們在限定時間內離開德縣境內。往後,他們之中的哪個人再敢踏進德縣境內一步,我張大自會要了哪個人的命。”
油子等人都以下犯上了,都要造反了,幫主自然不會再替他們求請。幫主當衆宣佈,油子等人逐出丐幫。幫主向張管事承諾,他自會讓丐幫幫衆將油子等人趕出德縣去。
張管事趁勢說,剩下的六七十號人,若是哪個對荒地上的生活不滿,若是哪個有其他想法,這就跟着幫主回去繼續過乞討的日子。他還表明態度,他絕對不出口留人。而且,跟着幫主離開的,除了可以穿走身上的這一身衣裳之外,還可以帶走一身兒換洗的衣裳。
誰又不傻。眼前有出力便能吃飽穿暖的日子過,又沒人虐待他們,誰還願意回去過那飽一頓、飢幾頓的日子。因此,沒人回去當乞丐。
這事解決了,張管事讓人去收拾油子等人的屋子。這一收拾就收拾出問題來了。有人上炕去卷油子等人的鋪蓋時,突然覺得腳底板下硌的慌。大家覺得奇怪,便把卷起來的鋪蓋搬下炕,掀開了炕上的席子,然後呆住。
炕上居然被人挖了個小洞,洞裡藏了兩塊兒五兩的銀錠和四兩左右的散碎銀子。就是這些銀子硌到了人。怎麼回事?這是哪裡來的銀子?誰藏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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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