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41追堵

No.241追堵

因爲蕭芷蕭蘭這對姐妹的堅持,再加上外邊還有蕭家三兄弟在等,青舒不好駁人心意,於是退了客棧的房間,帶着隨行人員住進了蕭府。說句實話,蕭府上下表現出的熱情讓青舒有些受寵若驚。當晚,上牀安歇時她還想着自己怎麼會如此受蕭家人歡迎?

轉眼到了第二天,青舒洗漱過後跟着蕭芷蕭蘭這對姐妹去給蕭知縣和蕭夫人請安,然後才用早飯。之後,她被蕭芷邀請到房間去說話。兩個年紀相當的小姐碰到一起能談的話題很多。可她們倆個昨日才相識,不瞭解彼此,不知對方的喜好,因此只能談論相對安全的話題:女紅。

快到辰時,小娟進門對青舒耳語了一句什麼。

青舒一臉歉意地看向蕭芷,“芷姐姐,妹妹得出府一趟。”

蕭芷聞言擡頭,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荷包,“姐姐不是不懂事理的人,妹妹的情況與姐姐不同。姐姐有長輩庇護,吃穿不愁,每日只需繡花、養草、擺弄書畫度日便可。妹妹卻不能如此,妹妹肩上的擔子重,妹妹爲了整府上下的生計需四處奔波,辛苦非常。所以,妹妹不必覺得抱歉,有事儘管去忙。”

青舒萬沒想到蕭芷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心想:蕭芷定是個聰明又明事理的姑娘。換作平常富戶家的小姐可不會如此高看她古青舒,只會鄙視她爲生計拋頭露面四處奔波的行爲。此刻她眼中的笑意更真誠了幾分,她和蕭芷約好回來繼續一起做女紅,這才從蕭芷的住處出來,帶着自己的隨從們出了蕭府的門。

馬車停在縣城西街的門匾上刻着“李宅”二字的朱漆大門前。

古管家穿着深青色綢子的衣裳,恭敬地立在馬車一側稟報,“小姐,到了。”

坐在車內的青舒聲音不大不小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古管家向旁邊人作了個手勢,一名家丁立刻上前去叩門。

門內傳出男子不耐煩的聲音,“敲什麼敲?敲什麼敲?主人家不見客,趕緊走。”

這時候,古管家向旁邊的中年官差做了個請的動作。這名官差是青舒向蕭知縣暫借的。

中年官差會意,上前去把門拍的啪啪直響,“衙門辦案,趕緊開門,開門,聽到沒有?再不開門,直接砸開。”

這時候,朱漆大門左右兩半扇門板之間出現一條縫兒。裡面的家丁從門縫往外看,一下就看到了官差。立刻的,這名家丁左一個差爺右一個差爺地喊着,把府門打開到可以進出一個人的寬度,而後自己從內擠出來,點頭哈腰地問官差在辦什麼案,案子與他主家有何關係等等。

中年官差看都不看他,越過他左右手使勁一推,朱漆大門被打的大開。他看到院中不同於縣城的精緻景緻,面帶驚詫之色地大聲詢問,“李老爺的宅院什麼時候修成這樣的?”

那家丁臉上推滿笑,“回差爺,近期修的,就是近期修的。”

中年官差上下打量這個家丁,“本差爺怎麼沒見過你?”

那家丁忙解釋,“小的是新來的,新來的。”

“叫你們老爺出來,說好上月下旬請本差爺喝酒的,如今都五月上旬快中旬了,他竟敢屁都不放,讓本差爺乾等,豈有此理!”他說着話,邁步往裡走。

那家丁忙跑到官差前頭攔,“差爺,差爺,不是老爺不守信用,實在是老爺病了,下爲來牀。答應差爺的事老爺肯定忘不了,等老爺的身子好了,這酒自然就請了。”說話間,他就往官差手裡塞了一塊兒碎銀進去。

官差把到手的碎銀收進袖子裡,在李宅門內左右看。突然他咦的一聲,指着左手邊的一處假山問,“假山弄到這裡做什麼?”

家丁的腦門兒上見了汗,“回差爺,主子說這樣風水好。”他回答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有人無聲無息地放倒了另兩個守門的家丁正大搖大擺地往裡走。他一驚,着急地舍了官差跑去攔,“出去,出去,你們想幹什麼?趕緊出去。”他接着往裡大聲喊,“來人,快來人啊,有不明身份的人闖進來……”窟通一聲,他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一下就摔趴到地上了。

伸腿把人掃倒在地的鷹衛面無異色地繼續爲青舒開路。在他的後頭,是古管家與另一名鷹衛,接着是帶着小娟的青舒,最後由一名古府家丁和一名鷹衛殿後。他們一行七人像在自己家裡一樣,竟熟門熟路地李宅中四處走動。路上有家丁或丫鬟試圖阻攔時,鷹衛都會乾淨利落地把人放倒,但不會要了這些人的命。

突然自後方傳來三聲炮仗響。立刻的,青舒由屬下們護着直奔李宅後門。此時李宅後門大開,青舒帶着人出來時後巷中靠牆蹲着兩個乞丐。地上有炮仗爆裂後的碎屑,其中一個乞丐手裡正抓着打火石。

古管家問道,“往哪邊走了?”

兩個乞丐齊齊往東指。後巷子往東不過一百米就是巷子的出口,顯然青舒要找的人已經逃出了巷子。

青舒說了聲追,兩名鷹衛迅速順着乞丐所指的方向追去。青舒帶着剩下的人原路返回,取了車馬後等待消息。

一刻多鐘後,有乞丐跑過來敲了一下手中的破碗,然後轉頭往東跑。

古管家說了聲跟上,車伕趕緊趕着車追在乞丐後頭。乞丐跑跑停停的,最後停在一處獨門獨院的民房前頭,然後回頭看一眼,並敲了一下手中的破碗,而後找角落去窩着了。

古管家看了看左右,“這是哪裡?”

這時候,先前派出去追蹤人的其中一名鷹衛現身,並從對面走過來,“小姐找的人就躲在裡面。”

青舒自車內下令,“敲門。”

家丁上前,啪啪拍響普通的木板門,“開門,快開門,別躲了,也別想着逃,你們無處可逃,趕緊把門打開。”

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但家丁並不停手,繼續拍響門板。左右的住戶紛紛開門出來看,可見到鷹衛們攜帶的刀劍後立刻又躲回院中,再不敢露臉。

這時候,打開門栓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木板門被人從裡頭打開。帶有高牆的小院中,從院門口到堂屋門口,左右分列着十餘名手持棍棒的家丁。這些家丁虎視眈眈地齊齊看向院門外的古府人等。而堂屋的門口,左邊立着一個婆子,右邊立着一個丫鬟。

有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走到院門口站定,“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古管家上前一步,“我家主子爲孫得勝而來,爲算舊賬而來。”

中年管事似乎吃了一驚,看了青舒所乘坐的馬車上的古字標記一眼,走過去向守在堂屋門外的婆子低聲說道,“告訴夫人,古府的找來了。”

婆子進了堂屋,須臾間出來,告訴中年管事,“夫人要見古青舒。車內人若不是她,夫人要你轟走。”

中年管事回到院門口傳達自己主子的話。古管家沒與他說話,卻是親自拿了馬凳擺到了馬車下。

立在馬車下頭的小娟一手挑了車門簾,一手扶了青舒下車來。

青舒看了一眼對方左右分列出來的十幾名家丁,竟是一點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信步邁入院子。古管家與鷹衛迅速上前護衛。對方的中年管事伸手一攔,“古小姐可以進去,其他人留步。”

青舒不說話,徑直往裡走。

古管家等人便明白了,氣勢十足地跟着青舒往裡闖。中年管事攔他們,他們直接推開;分列左右的家丁要揮棍子,他們拔劍欲砍。不僅如此,留在外頭的鷹衛彎弓拉箭描着對方的人,一副隨時要放箭射人的模樣。

青舒由三名鷹衛及家丁們護衛着,站在小院當中,“黎夫人,我們不妨換一個地方說話,有些話在這裡說並不方便。同意的話,立刻出來。”

青舒的話音剛落下,自堂屋中走出一個身形嬌小且人清瘦的婦人來。婦人看上去有四十五六歲的模樣,頭髮已經半白,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很深,還有就是面色有些暗黃,看着並不怎麼健康的樣子。她半白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梳着婦人的髮髻,並用一根銀簪固定着,頭上再無其他飾物。

暗黃的臉色,清瘦的身子,再加上她身上穿的素白的綢裳,顯得她整個人死氣沉沉的,缺少了活人該有的生氣。

這是不停找她麻煩的黎夫人?青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黎夫人另有其人,這個只是黎夫人身邊做事的婆子?

婦人迎上青舒疑惑的眼,聲音空茫地問,“你就是古青舒?”

青舒,“我就是。”

婦人無神的眼中立刻射出恨意,狠狠地盯住青舒,“你就是害死我女兒的古青舒,你就是該死的古青舒。死的爲什麼不是你?爲什麼是我女兒?爲什麼?”最後一聲,她竟聲嘶力竭地喊出,然後整個人哆嗦了起來,還一副站不穩,就要摔倒的模樣。

她身邊的婆子和丫鬟喊着“夫人”,從左右扶住她。

“我的女兒,還我的女兒,還我的女兒……”婦人整個人靠在丫鬟婆子的身上,竟然邊喊邊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