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19兩大才女

No.219兩大才女 文 / 青青楊柳岸

三面之緣,意思就是盧先生與牡丹仙子相識。青舒詫異,“先生是說這副畫的年頭並不長,牡丹仙子還在世嗎?”

盧先生頷首,把畫軸放到桌上,慢慢展開。而後,他捋着鬍子仔細看畫,臉上竟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來。過了片刻,看着畫上的落款,說道,“這是真跡《晨露牡丹》,不是贗品。洛尚書倒是捨得,竟拿了它出來給舒丫頭當嫁妝,哈哈……”

怎麼又提嫁妝這一茬兒!青舒趕緊打岔兒,省得盧先生跑了話題,“先生,作畫者既稱牡丹仙子,定是女子無疑,是嗎?”

盧先生這才止住笑,正色說道,“不錯,仙子,便得是女子。牡丹仙子,是文人墨客送與她的雅號,並不是作畫者自己取的。她自己取的雅號爲凡塵一葉舟,你看這裡,看印章。”

青舒上前,順着盧先生所指看去,仔細辨認片刻,落款處的印章上的確是“凡塵一葉舟”。

盧先生又說道,“據聞,她六歲學畫,十歲便展現出了不同凡響的繪畫天賦,十二歲時便以一副《富貴牡丹》名動京城。當時先生正跟你們師祖在外遊學,歸來聽聞此事,便四處打聽如何才能一睹名噪一時的《富貴牡丹》。可惜的是,不僅凡塵一葉舟離開了京城,且她的《富貴牡丹》也已賣掉,不知進了誰的手。這之後,凡塵一葉舟再不曾露面。”

“文人中有一種傳言,稱凡塵一葉舟是京中顯貴遺棄民間的庶女,名木蘭,姓氏不得而知。有人稱,木蘭小姐離京,皆因她筆下的《富貴牡丹》惹的禍。一副畫,成就了她大安才女的名聲,引來無數顯貴關切,從而讓遺棄她的顯貴想起了有這麼個女兒,想接回府去。木蘭小姐不願回去,竟不聲不響地帶了相依爲命的養母與弟弟逃離了京城。”

“沉寂了四年,在人們以爲再也見不到凡塵一葉舟的神作時,一副《牡丹吐蕊》圖現世,其畫風和‘凡塵一葉舟’的印章引起轟動。先生當時人在京城,有幸跟隨你們師祖去欣賞此畫。你們師祖曾被人請去品鑑過《富貴牡丹》,見到《牡丹吐蕊》後,你們師祖斷言,兩副畫是同一人所作,且此畫的筆法與意境更勝當年的《富貴牡丹》。如此,大安便有了並稱的兩大才女。”

青舒聽的入神,不禁問出口,“並稱的兩大才女?”

盧先生慢慢把畫卷起,答道,“長公主與凡塵一葉舟,並稱大安兩大才女。長公主擅詩詞,凡塵一葉舟擅書畫,她們二人成爲摯友,以姐妹相稱。如此,凡塵一葉舟閨名木蘭便得到證實,再者,她本姓武,是……”

青舒覺得盧先生說話真不乾脆,怎麼在關鍵地方停了下來,“是什麼?”

盧先生沉默片刻,這才說道,“你年紀小,不知情也情有可原。她,本姓武,是”,他看了下頭的青陽等人一眼,提筆,在紙上寫下:武家遺棄民間的庶女,此武家乃聖上下旨滿門抄斬的武家。而後示意青舒上前看。

青舒看到盧先生寫下的內容,呆住。滿門抄斬的武家,這個,難道是指棲霞關事件之後被滿門抄斬的前皇后的武氏一族?青舒覺得這消息太震撼了。那武木蘭有沒有被牽扯進去,有沒有逃過一劫?若是也被斬了,那可真是可惜了一代才女。長公主那個才女的名頭水分太大,而武木蘭可是真真正正的才女,死了也太可惜了。

盧先生幽幽地嘆了口氣,把裝畫的匣子推給青舒,“收好,這是列入《牡丹譜》的十副畫中得評價最高的一副。它與另一副《江山如畫》並稱二絕,被世人譽爲稀世之寶。文人墨客妒忌凡塵一葉舟的少,追捧的人甚多,因出於尊重愛戴之心,再者凡塵一葉舟的畫作多數爲牡丹圖,追捧者們便送了她這個雅號,牡丹仙子。到了後來,人們只喊她的雅號牡丹仙子。”

青舒忍不住問出了口,“她,還活着嗎?”

“大概吧!她一直沒有回武家,即便武家要認回她,她也不肯回去。因長公主與之交好,武家也不敢輕舉妄動。她也是個倔強的女子,爲情所困,一直不曾出嫁,整日與丹青爲伍。後來棲霞關出事的消息傳回京,她砸了《牡丹譜》的第十副畫,燒了住處,不知所蹤,至今杳無音訊。”

青舒感嘆命運弄人,揉皺剛盧先生寫的內容,緊緊握在手心中。她一側臉,這才發現青陽他們四個正好奇地盯着她手中揉皺的紙團。她這纔想到,自己竟當着弟弟們的面把話題扯到了不該扯到的地方,於是急着轉換到他處,“先生,您畫過幾副名畫?不如跟我們說說。”

盧先生立刻瞪眼睛,“先生就是個窮書生,也就能教他們幾個不成器的,畫什麼名畫?畫什麼名畫?”

青舒咕噥一句,“直說不會畫就是了,幹嘛生氣。”

“臭丫頭,說什麼了?有膽子大聲講出來。”嘴裡如此說着,盧先生開始左右找戒尺。

“實話都不讓人說,先生太小氣。”青舒說罷,抱了畫趕緊走了。出了盧先生的院子,她走不多遠,便聽後頭一陣奔跑聲傳來。她忙回頭,卻見青陽他們四個正往她的方向跑來。她不解,“怎麼了?你們跑什麼?”

只聽青陽喊了一句,“姐姐快跑,先生要打人了。”

青舒傻眼,“啊!”

洛小榮回頭瞅了一眼,立刻大叫,“快跑,先生追來了。”

青舒也看見盧先生手裡抓了個雞毛撣子從院子裡追出來,於是輕呼一聲,調頭就跑。

盧先生似乎氣的不輕,“你們五個,站住,臭丫頭,臭小子們,今日先生定要每人抽你們十下。”

青舒和青陽五個在前頭跑,小娟爲護主,硬着頭皮擋先生,“先生,先生,您彆氣,彆氣,晚上給您做好吃的。”

盧先生哼了一聲,“走開,再不走開,連你一起抽。”說話間,擡了雞毛撣子要抽小娟,

小娟哇地叫一聲,趕緊逃。

如此,青舒和青陽他們五個在前頭逃,小娟也跟着逃,而盧先生舉着個雞毛撣子毫無形象可言地在後頭追。

青舒邊跑邊尋思,這事不對啊!沒等她想明白,前頭出現了蘇媽媽的身影。青舒眼一亮,“蘇媽媽,救命。”

蘇媽媽愣了一下,“哎呦小姐,您這成何體統,快停下,停,哎,少爺,你們……哎,盧先生,您這,這是幹什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青舒帶着青陽他們四個從她身邊跑過去了,她只來得及攔下盧先生,開始一陣碎碎念,“先生,先生,您這是做什麼?小姐和少爺們做錯了什麼,您要如此滿府追人?”

盧先生想說話。

只是蘇媽媽不給他機會,“快,快把雞毛撣子放下,當先生的如何能拿這東西,不妥,不妥,大大地不妥。”

盧先生又想說話。

蘇媽媽照樣不給說話的機會,“先生,您可是先生,受人敬仰的先生,怎能滿府追學生!這不合規矩,不合規矩。不成,這樣不成,您可不能再這樣了。若讓人看了去,可不是要笑話先生嘛!來,來,這東西放下,這東西是用來撣灰塵的,先生這等的人物拿了它,有損先生的威儀,快,丟掉它,丟掉。”“元寶,元寶,你跑去了哪裡?不在先生跟前伺候,亂跑什麼?”

盧先生好不容易找到蘇媽媽歇口氣的時刻,剛要張嘴,立刻發現又晚了一步。

蘇媽媽一陣講,“先生,您這脾氣,老早就想說道說道了。少爺們是您的學生,您要打要罵,哪個敢多說一句?可小姐不一樣,小姐可不是您的學生,如今又十六歲了,最是講閨儀之時。小姐即便犯錯,您再生氣,那有的是罰法兒,這追打之事,最最要不得。小姐名譽受損事小,先生被人非議事大。先生,您消消氣,消了氣再罰小姐、少爺們不遲……”

蘇媽媽還在啐啐念,盧先生卻是受不了了,轉過身去,背了手回去了。蘇媽媽卻是隔了十來步跟在盧先生身後,一邊走一邊繼續啐啐念,“先生,小姐最是調皮,這日日盯着纔有了舉手投足間溫柔嫺雅的氣度,您可不能給小姐調皮的理由……”

目睹了蘇媽媽用嘮叨神功打敗盧先生的小娟,立刻對蘇媽媽佩服的五體投地。她忙跑回了青舒院中,見小姐少爺們果然都逃到了這裡,便一臉激動地將自己所見講了出來。

青舒聽了捧腹大笑,等笑夠了,開始審問幾個小的。她不認爲她的一句“先生太小氣”會惹的先生拿了雞毛撣子追人。

陳喬江坦白,他說了一句先生還不如女子。

青陽坦白,他問先生有沒有名畫給姐姐當嫁妝。

洛小榮坦白,他只是說姐姐做的娟花比先生畫的花好看。

灝是最無辜的,因爲他根本什麼也沒說,只是被其他三人給連累的。

青舒終於懂了盧先生暴走的原因,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下午的時候,青舒親自做了肉鬆蛋糕出來。快到晚飯時間了,又吩咐小娟、小魚擀麪條、煮麪條,自己則親自炸了肉醬出來。

等一切備妥,她讓小娟和小魚一人提了個食籃跟上,自己則帶了青陽他們四個走在前頭,去了盧先生那邊。

盧先生見到他們,不理。

青舒帶頭規規矩矩地給先生行禮,而後說道,“青舒不懂事,惹怒了先生,青舒知錯了,請先生息怒。”

陳喬江、青陽、灝和洛小榮一字排開,異口同聲地說道,“學生不懂事,冒犯了先生,學生知錯了,請先生息怒。”

盧先生其實不氣了,可看到他們五個老老實實地來認錯,心中得意之餘,故意不理人。

青舒偷看盧先生的臉色,而後垂下眼皮,委屈地輕聲說道,“願想着若是先生消氣了,讓便先生嚐嚐青舒親手準備的拌麪的。唉!既然先生還在氣頭上,這拌麪恐怕是吃不下的。”

青陽趕緊接到,“吃的下,吃的下。姐姐做的拌麪香的很,只要聞了味兒,先生必定胃口大開。小魚,趕緊把面端出來,讓先生看看。”

小魚答應一聲,揭開提在手中的食籃的蓋子。立時,炸的肉醬的香味溢出。一旁的笙歌嗅了嗅,說好香。

盧先生想着,可得藉機多拿會兒架子,於是忍着繼續不理人。

“都說先生吃不下,看到了吧!”青舒對青陽如此說了一句,而後說道,“小魚,趕緊蓋上蓋子,咱們回時請了師孃和笙歌過去一起吃,省得先生見了煩心。”

洛小榮趕緊接道,“先生不愛吃拌麪,可以吃姐姐做糕點。”

灝點頭附和。

收到暗示的陳喬江趕緊揭了小娟提在手中的食籃蓋子,端了一盤糕點出來拿給笙歌,“弟弟吃,這個好吃,上邊這個更好吃。”他指的是上面鋪的一層肉鬆。

盧先生瞄了一眼過來,立刻眼一亮。

青陽順勢說道,“拌麪也別提回去了,趕緊擺上,先生不吃,那就給師孃和笙歌吃。”

盧娘子自然知道盧先生的口是心非,因此張羅着擺上了桌子。

等三碗拌麪、一盤炒菜和兩盤糕點擺好,盧先生立刻一擺手,“東西送來了,你們可以走了。趕緊走,趕緊走,省得看着礙眼。”然後一彈正抓了一塊兒點心吃的笙歌的腦門兒,“哥哥姐姐那邊好吃的東西多,趕緊跟去吃,吃不完包回來,別浪費了。”

盧娘子失笑,“多大人了,跟個孩子似的。”

青舒笑道,“那先生和師孃慢用,我們這些礙眼的就回了。”然後伸手,牽了笙歌的小手,帶笙歌回去和青陽他們一起吃晚飯。

轉眼到了第二日,盧先生的學堂開課,陳喬江、青陽他們四個的作息時間恢復到了從前。

青舒也忙碌了起來。每日攏賬、記賬;時不時的注意做娟花這邊的事;有時間便坐下來做做女紅;荒地那邊的規劃方面有了新的想法,以免忘記,立馬記下,然後覺得哪些想法不切實際,又會劃掉;田莊那邊的情況,有時候吳管事親自來報備,有時候會派了張大過來報備。總之,她的人沒一個是吃閒飯的,各司其職,都很忙。

古代的莊戶人家,即便是冬天也閒不到哪裡去。雖然不是耕作、伺弄莊稼或秋收的時節,可糧食運回了家,還有一個靠人力打糧食這一項。像豆子、高粱、穀子、麥子等作物都是拉回去曬兩日便打的,打完這些糧食,還剩下苞谷。苞谷的米要曬乾,可是需要時日的。

秋收時,掰下的苞谷棒子拉回家,先要剝皮,之後就是推到一起,基本不用管,讓太陽曬着,然後先幹別的活計。到了寒冬臘月的時候,人們會選那些苞谷棒子曬的比較乾的,一點一點地將米粒兒從棒子上剝下來。苞谷少的,一家人平日裡坐在一起幹上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弄完了。苞谷多的,斷斷續續要幹一冬天。

古府田莊上的苞谷,年前的時候基本沒打。磨苞谷面或苞谷粗糧時,也都是現打現磨的。如今正月過完了,苞谷棒子曬的特別幹,天氣也開始轉暖,沒那麼冷了,正是打的好時候。

因此,莊子上這幾日沒幹別的。日頭好的時候,大家在曬糧的場上堆些苞谷棒子,然後圍坐到一起先用棒子打苞谷棒子。等棒子上的米落的差不多了,大家再伸手把棒子上剩下那點米搓下來。之後打下來的米移到另一邊去曬,再堆上苞谷棒,再打,再搓,如此反覆,倒是比農家人打的要快。

到二月下旬的時候,挑好日頭幹活兒的古府田莊上終於把苞谷打完了,也曬好了。之後,苞谷裝好袋子,背進倉庫裡摞起來。

緊接着,人們開始了備耕工作。

要論備耕動作最大的,非古府莫屬。關鍵是古府有兩塊兒荒地要開。一塊兒一百畝多些,還好;另一塊兒卻有千畝,就算開一半,那也得開出五百畝左右,需要大量的勞動力,自己田莊上的那點人手哪夠用!如此,也不知是誰放出的風聲,左近各村的不時打聽古府田莊上用不用短工,還有打聽用不用長工的。

只是,古府既不說用人,也不說不用人,弄得左近準備打短工或長工的男人們摸不着頭腦,只能觀望。

關於開荒,青舒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不發話,下頭的人只是坐等消息,並不打聽。這日,她坐在自己的閨房中,正在看周伯彥讓人捎回來的信,小娟從外邊急急進來。

“小姐,小姐,聽說福老爺讓人給打了,腦袋都給打破了。”

青舒趕緊收了周伯彥的信,無關痛癢地說道,“打就打了,你那麼激動做什麼?”

小娟氣乎乎地說道,“小姐,您不知道。聽說,福老爺昨日喝多了,站在大街上罵了小姐少爺許多難聽話。”她表情一變,立刻笑咧了嘴,“之後,福老爺不小心衝撞了鎮子上的紈絝。對方見福老爺不認錯,反倒罵開了,於是來氣,讓人把福老爺打了,還給打破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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