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惱火

江世昌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不願意?”

二夫人老實的道:“嗯,是有一點不願意。”

“爲啥?你不是也很喜歡她麼?”江世昌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這麼好的女孩都看不上,她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二夫人:“沒錯,我是很喜歡她,甚至很敬佩她。然而,喜歡歸喜歡,讓她當兒媳婦我卻覺得她配不上咱們的純兒。以純兒的樣貌才情來說,值得配這個世上最好的姑娘,即便是公主他也配得上!”

“愚蠢!”江世昌忍不住呵斥了一聲,神情變得非常的冷峻:“你記住了,我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尚主(就是娶公主爲妻的意思)!跟大嫂這般和善開明的公主,千百年來,也是絕無僅有的!娶一個公主做兒媳婦,就等於娶了一個菩薩,全家人天天都得供着她,半點不合她心意的言行舉止都不能做不能說!你願意受兒媳婦的氣,我可不願意,說破天也不行!”

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莫非,你看上哪一個公主了?”

二夫人:“梅貴妃跟我遞過話,說十公主看上純兒,希望可以跟咱們結親家。”

江世昌再一次忍不住呵斥:“愚蠢!梅貴妃可是皇后娘娘的死對頭,即便十公主比長公主還要好,這門親事也絕對不能結!更何況,十公主爲人驕橫刁蠻,依仗着皇上和貴妃的寵、愛,連皇后娘娘她都敢不放在眼裡。

這樣的女子,咱們江家沒福消受!你啊,就死了這條心吧,哪怕讓兒子娶一個真正的鄉下丫頭,我也不會答應讓純兒娶十公主的!如果你當真疼愛純兒的話,就不要這麼糊塗,想些有的沒的!”

“不是,我沒有打算讓純兒娶十公主!”二夫人連忙爲自己辯白:“我是這樣想的,連公主和貴妃都看上了純兒,其他勳貴世家的女兒,必然也能看上純兒!紫蘇不是不好,而是咱們的純兒,值得更好的!紫蘇如今的家世,確實太差了,純兒的妻室得是個一個可以帶給他很大助力的人!”

江世昌:“家世?說起家世,咱們江家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士農工商,紫蘇好歹還是種地的,排行在第二。而我們江家,除了大哥之外,都是經商的,處於最末尾!”

二夫人:“夫君,你怎麼這樣說呢?沒錯,江家大多數人都是商人,但是咱們的純兒,可是少年將軍!如今才十八歲,就已經是正五品的將軍了!這樣的好男兒,在整個西涼王朝,也是絕無僅有的!”

江世昌忍不住皺眉,不願意再說下去。再說下去的話,可能就要吵架了,他無奈的擺擺手:“好了,這個話題就說到這裡,兒子想要娶誰爲妻,你我都不得干涉,由他自己做出選擇!”

長公主知道了,不禁搖搖頭:“二弟妹的心太大了,純兒雖然很好,但是紫蘇也是配得上他的!以我之見,紫蘇這孩子定會有大的造化,如果她知道二弟妹的心思,應該是絕對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江世華:“是啊,紫蘇那孩子,值得最優秀的男兒去疼愛跟呵護!純兒如果可以娶她爲妻,當是他的福分。二弟妹這人平日看着挺醒目的,怎麼在這個問題上,會如此的鼠目寸光?”

長公主:“是啊,可惜咱們的兒子都比紫蘇小,不然的話,我倒是很想要這樣的兒媳婦呢!”

她的長子江皓今年才九歲,而紫蘇都十三歲了,差了太多了。

江世華:“是啊,皓兒太小了,如果皓兒有個十二歲,那麼我也會讓皓兒爭取一下。這麼好的女子,誰娶了都是一種福分!”

數千裡之外的西北。

江純收到妹妹花兒的書信,不禁對妹妹讚不絕口的紫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好奇心。

到底是如何出色的女子,讓自家這個一向心高氣傲的妹妹,如此的心悅誠服,如此的仰慕?別的不說,單單人品,應該是極好的吧?不然的話,自家那妹妹,哪裡會看得上?

今年他再努力一下,立多一點軍功,再升一級的話,明年他就離開邊關,回京城去陪伴爹孃和弟弟妹妹們。到時候,他要親自去看看那個叫紫蘇的姑娘,看看她到底有多麼的好,讓花兒如此的推崇。

鋪開宣紙,他正要給妹妹寫信,親兵就飛奔來報:“將軍,敵人又來襲了!”

“立刻召集衆人,準備迎敵去!”江純一邊飛快的穿鎧甲, 一邊吩咐親兵。

“是,屬下遵命!”親兵恭敬應下,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了。

軍情如火,容不得片刻的耽擱。

江純按下心思,提起長槍,上了自己的坐騎,旋風一般的衝出了大營,直奔前線哨卡。

轉眼,中秋節很快就要到了。

旱災,也終於過去了。大家擔心的瘟疫,也沒有出現,虛驚一場。

秋雨淅淅瀝瀝,潤澤着大地萬物。

在下雨之前,紫蘇家的宅子就修建好了。這座二進的小宅子,紫蘇取名爲“草堂”。

草堂裡有一條人工的溪流,還有一個人工的荷花池,一座石頭砌成的石拱橋,橫跨在荷花池的上空。橋的正中,是一個小小的涼亭,涼亭裡擺放了一張精緻小巧的桌子,還有四張小巧的靠背椅。

紫蘇從山裡移栽了大量金黃色的野菊、花,如今正是野菊盛開的時節,在草堂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野菊、花。不起眼,卻非常的耐看,尤其深得紫蘇喜愛。怎麼看,也看不厭。

要過中秋了,紫蘇打算送一些節禮給舅舅,還有江世昌以及花兒。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話,江世昌和花兒,也會給她送節禮。

送什麼好呢?爲此,紫蘇苦思冥想了好幾天。要說,江家那麼富裕,要什麼有什麼。送的禮物,最好特別一點,也實用一點。

紫蘇想了幾日,終於有了決定:就送月餅和菊、花枕頭。

這月餅,在西涼王朝,是沒有出現過的。她在夢中見過未來世界的月餅,在上一世的時候,也跟上官知畫一起做過月餅。如何做模子,如何做餡料,如何烤制,她都心中有數。

在做月餅之前,她要先解決菊、花枕頭的問題。

這一天,她召集了村裡五個關係很不錯的少女,對她們說:“我要摘很多野菊、花,十文錢一斤跟你們收購,你們跟自己的家人說,可以全家都去採摘!我也會帶着香梨一起去採摘,今天下午就開始摘,到時候大家一起進山,這樣會安全一點!”

“好啊,俺這就回家跟我爹孃說!”迎春非常高興的道。

桃子開心極了:“好的呀,俺這就回家告訴俺幾個哥哥,讓他們一起去採摘!”

其他幾個姑娘也都嘰嘰喳喳的,歡喜的說笑着。

紫蘇:“好,就這樣說定了,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就在我家門口集合!”

“好的呀,俺們這就回家吃午飯,吃完飯就來集合!”姑娘們脆聲聲的應着,一溜煙就跑遠了。

山裡,金黃色的野菊、花漫山遍野,開放在峭壁上、溝渠邊、小溪邊,盛開在每一個角落。星星點點的,清香陣陣,把大山裝扮得格外美麗。

除了老人和幼兒,五家人幾乎全都來了,一共有三十來人。八個壯漢扛着鋤頭,以防萬一。大家最先去的地方,是離村子很近的地方,從大山的邊緣地帶開始採集。

紫蘇:“大家注意聽了啊,我之所以讓你們帶兩個籃子或者兩個袋子,那是有原因的。這花兒有兩種,一種是含苞待放的,一種是完全開了的。這兩種花不同的價錢, 用處也不同,一定要分開來放!”

她先不說那一種價錢高,大家也不好意思追問。這樣也好,免得大家一窩蜂的,都採集其中的一種花了。

採集過的地方,三天之內紫蘇都不打算在這個地方採集,一定會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所以,無論是含苞待放的,還是完全開了的,都必須一次性採集。

三十幾個人,一共採集了五天,小石潭的晾曬場,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曬席和簸箕。野菊、花當天採集回來,當天就送到小石潭稱重,然後清洗晾曬。

新鮮的野菊、花,五天一共採集了三百來斤。可以說,這附近大大小小的山頭,大家都光顧過了。這幾天秋高氣爽,太陽非常的燦爛,野菊、花暴曬了三天,就徹底的幹了。

紫蘇從庫房裡取出幾匹細棉布,帶着香梨、丁香、櫻桃跟海棠幾個,日以繼夜的,縫製了二十個枕頭套。完全開了的野桔花,就用來做菊、花枕頭,含苞待放的,就用來製作菊、花茶。

菊、花枕頭,一共製作了二十個,孃親、姥姥、毅哥兒、晗哥兒、舅舅、紫蘇,一人一個。江世昌、二夫人、花兒、江世華、長公主、玥兒,一人一個。餘下八個,就統統送給花兒,由她做主送給誰。

菊、花枕頭並幾封書信,還有月餅和一些山貨,由李茂跟李大叔二人,一起親自送往京城。

紫蘇給了李茂二十兩銀子:“這次不趕時間,半路上可以找個小鎮歇息一個晚上,不要捨不得花銀子。這錢掙了,就是用來花的。”

李家的人都非常憨厚老實,尤其是李大叔,每次出去幫紫蘇辦事,都帶乾糧出去。路上餓了,就啃幾個烙餅,喝一口涼白開。每次紫蘇給他的出差費,他都幾乎是原樣不動的帶回來,又交回紫蘇的手中。

紫蘇說過他很多次,每次他都嘿嘿的笑着應下:“好的呀,小的下次不啃乾糧了!”話雖然如此,卻依然故我。

這一次,紫蘇把銀錢給李茂,讓李茂做主。

李茂:“放心吧,屬下一定會對自己好一點,不會啃乾糧的!”

爹爹的做法,他其實也是不贊同的,出門在外很辛苦,在不亂花亂用的前提下,稍微吃好一點,這也是應當應分的。節省,也不是這樣節省的。

餘哲收到書信、枕頭、月餅、子、臘山雞和野兔,不禁分外感動。

這孩子,做這麼一個枕頭,得采摘多少野菊、花啊?還有這榛子,李茂說是紫蘇親自上山採摘的。這孩子,實在是太有心了!

有這麼一個外甥女,可真是他的福氣啊!

如今,紫蘇幫他照顧母親和兒子,他就可以心無旁騖的辦差。雖然晚上回去,家裡冷清了一點,不過他身上的壓力確實少許多。

長公主收到菊、花枕頭,頓時大喜過望,愛不釋手。

要知道,這枕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深深的聞一下,還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晚上枕着這樣的枕頭睡覺,睡眠會好許多。

這孩子,有心了!鼓搗這麼一個枕頭,一定要花費很多精力吧?還有那叫月餅的東西,新奇又美味,閤家團圓的寓意也非常的好。

花兒收到菊、花枕頭,還有她最愛吃的榛子,以及紫蘇上一次提過的月餅,高興得一整天都合不攏嘴。

然而,所有的人中,最高興的莫過於是玥兒了。

“哇塞,紫蘇姐姐居然還給我送禮物,她都不認識我,就對我這麼的好!明年春天,我一定要去小石潭住上一個月,好好跟紫蘇姐姐學一學本領!”

小姑娘高興得手舞足蹈,對着自己的母親,嘰嘰喳喳個沒完。

長公主被她鬧得頭疼,連忙承諾:“好好好!明年五月份,你就去住幾個月吧,不回來了也可以!只要你紫蘇姐姐願意你一直住下去,我是不會反對的!”

二夫人收到枕頭,只看了一眼,就吩咐貼身丫鬟:“收起來吧!”

丈夫起了心思,想要純兒迎娶紫蘇,這她可不能答應!紫蘇沒了父親,跟母親幼弟相依爲命,而且還是在山村種田。娶一個這樣的妻子,讓純兒如何在世上立足?不說純兒,就是她自己走出去,也沒有臉面見人。

江世昌卻很是歡喜,當晚就用上了那個枕頭,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讚不絕口:“嗯,這枕頭果然不錯,對睡眠很有幫助。早上起來,人都精神許多!”又對花兒說:“還有八個,再給爹爹一個,換着來用!”

花兒就道:“哪裡還有多餘的?我要郵寄一個給大哥,二哥三弟四弟五弟每人一個,再送一個給外祖母和外公。這樣,就剛好用完了!”

二哥三弟,都是花兒一母同胞的哥哥,至於四弟和五弟,則是玥兒一母同胞的哥哥。

花兒的話,讓二夫人有點惱火。

這枕頭,居然還要送去慕容家?!

二夫人的孃家,是西涼國十大世家之一,慕容世家。

生氣歸生氣,她卻不好呵斥女兒。不然的話,丈夫怕是要跟她離心了。而且,菊、花枕頭不送去慕容家的話,丈夫有了換着用的枕頭,豈不是要天天用菊、花枕頭?這樣的話,她就沒有理由和機會將那枕頭處理掉,換上別的枕頭了。如此一來,她自己每天都會很鬧心。

紫蘇在她的心裡,突然就變得不是那麼的可愛了!甚至,她還開始對紫蘇有了厭惡的情緒和心理,覺得紫蘇是掃把星和剋星,紫蘇送來的菊、花枕頭,宛如一根刺一般,紮在她的心裡。

看着家裡的每一個人,都歡天喜地的用上了菊、花枕頭,她的心裡彆扭得要命,說不出的懊惱和煩心。

照這個情形下去,莫非她最寶貝的兒子,當真要娶一個喪父長女爲妻?日後,叫她如何在貴婦圈子裡混?那樣的兒媳婦,叫她如何帶得出去,如何跟人介紹?

她的心裡跟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終於一病不起。

太醫說,她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表示自己沒有辦法,看不好她的病。

江世昌這下傻眼了:“什麼,竟然是心病?”

太醫:“是的,看她的脈象,不像身體有病,而是心裡有病。請恕老夫無能,不是看心病的行家,或許民間有這樣的高手。不過,要我說,心病還需心藥醫,什麼樣的大夫,都沒有她自己想通更好!她只要一想通了,病自然就會好起來!”

送走太醫,江世昌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你有什麼心病,倒是來說說看?一,我沒有納妾,二也沒有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作爲一個女人,最大的擔憂,不就是自己的丈夫納小妾養外室麼?家裡不愁吃不愁喝的,他又對她一心一意,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唯一不滿意的的地方,根源恐怕就是紫蘇吧?

二夫人抹淚道:“我不想純兒娶一個山裡妞爲妻,這樣的話,純兒會被世人笑掉大牙的!我也不想有一個野丫頭兒媳婦,這樣的話,我如何在貴婦圈子裡混?還有,紫蘇可是喪父長女,是個掃把星!”

江世昌氣得全身發抖,額頭青筋直跳。

果然,她果然是因爲這個纔有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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