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晞微從未見過那麼多的血,別宮雪地上的血像是有人故意將那些被殺害的人的血放幹一般,撲鼻的都是濃濃的血腥味!
“母妃!”慕寧初踏着血河,在每一個廂房內尋找蘭妃的蹤跡,只在尋了許久之後,空空如也,一個影子都沒有尋到。
雲晞微不顧自己白色的鞋子,踩着鮮血,仔細的觀察着周邊的一切,隨着血流來到源頭,眼前的一座寢殿,像是裝着血的巨大罐子,一直有血往外涌。
雲晞微伸出食指,擋在鼻子前,一手用力推開門,雖雲晞微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入目之景依舊讓她嚇得不由的往後退。
雲晞微被一個堅實的胸膛頂住,回過頭,慕寧初一臉的暗色。
“這……”雲晞微此時說話有些磕巴,她深呼吸想要平復自己的心情,可吸進胸腔的卻都是濃膩的血腥味,雲晞微擡起來,看着被掛在寢殿頂部橫廊的一具具屍體流下的血雨,只覺得胃裡一頓的噁心,卻只能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沒有母妃。”慕寧初擡頭看着那些屍體,每一具他都仔細的辨認,看得清秦楚楚。
雲晞微伸手牽住他,“這是好事,說明有人只是想要與我們談條件,而這個條件還是我們可以做到的。”若只是爲了泄憤,那兇手沒有必要不殺蘭妃,用如此慘烈的手段,不過是給他們威懾力,提高談條件的資本,所以蘭妃暫時是安全的。
“母妃爲了遠離紛爭,爲了我的安全,不惜搬出皇宮,不想,卻依舊成爲他人的誘餌。”慕寧初難過道。
雲晞微握着他的手更加的緊,“你放心,不管是怎麼樣的條件,我一定會與你一起,救出蘭妃娘娘的。”
慕寧初回身,不再去看那些屍體,拉着雲晞微走到外面,“我不想要江山,不想爭奪,便是因爲我不想讓你同我母妃一般,即便是父皇最深愛的女人,也沒有得到最好的保護。我不要江山卻那麼的努力,只爲了能夠更好的護你們周全,卻有人不自知,一定要讓我加入爭鬥之中。”
雲晞微看着茫茫的雪地,“生於皇家,本就是戲中人,何人可以逃脫?”
兩人說話間,有一信鴿緩緩飛來,雲晞微伸出手,那信鴿準確的落在雲晞微的手心。
雲晞微拿下綁在信鴿腿上的紙條,交給慕寧初。
慕寧初展信,雲晞微鼻子動了動,信中的墨水味有別樣的味道,不似尋常的墨水味,只添加了什麼,雲晞微卻不知道,那味道太淡,若是常人都無法察覺其中的區別,只雲晞微有個敏銳的鼻子,才能發現。
“何人之信?”
“不知,你看。”慕寧初將手中的信遞給雲晞微。
雲晞微伸手接過,信裡的內容簡潔明瞭,‘將神器譜找全來救你母妃。’
雲晞微將信湊近鼻尖,墨水味中的那個味道雲晞微總算記住,這個味道總讓她覺得在哪裡聞過,可卻又想不起來。
“怎麼了?”慕寧初見雲晞微面色奇怪,努力止住心裡的擔憂,讓自己冷靜下來。
“只是覺得這個墨水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聞過。”雲晞微將信遞給慕寧初,“在這個時候,不要兵權,只想要神器譜,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慕寧初凝神,將信放在鼻尖,沒有聞出什麼,“只是爲了支開我吧。”
爲了支開慕寧初?雲晞微心裡盤算,若是真的是爲了支開慕寧初,那麼兇手許不是金遼的,如今金遼最重要的還是奪得兵權,若不是爲了支開慕寧初,那麼這人對兵權沒有任何的興趣,或是手上已經有了軍權,他想要的更多。
“大皇兄。”慕寧初道。
雲晞微以爲慕寧初還沉浸在悲傷,不想他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緒,這麼一分析,最符合的的確是大皇子許是兇手。
“若真的是大皇子,爲何在這個時候才作出這樣的事情?那麼長的時間,他手握兵權,完全有可能做這個事情,可是他沒有,卻在這個時候做?”覺得此事對他沒有任何的益處,雖說慕寧初與慕北清同時聯盟,倒是拉攏總比這樣好。
“世人都以爲蘭妃已經仙逝,還有何人知曉蘭妃還活着?”雲晞微問,若不是慕寧初特意帶她來見,她也是不會知道蘭妃還活着的,既然能知道蘭妃還能活着,那麼必定是瞭解慕寧初之人,這樣一來,便只有金遼皇室纔有大的可能,所以此舉不是爲了支開慕寧初。
“無人知曉。即便是父皇也不知道。”慕寧初轉身看着那些屍體,“這些人都是我可信任之人,母妃也向來僞裝成這裡的一個嬤嬤,這麼多年,並未有人發現。”
雲晞微搖頭,“許是有人發現了,卻沒有說,在皇室中,心思的深沉無人可知,身邊人來人往,不知是人是鬼,難以預測。”
“我會讓人去查大皇兄,儘快救出母妃。如今也只能按着信上所說,神器譜我們都要找。”慕寧初將信紙揉碎,“今日之仇,我他日定當要回來。”
寒風起,雲晞微看着慕寧初有些心疼,本來只想護住自己的母親,得到一世的平安,卻不想,還是逃不過皇家的命運。
雲晞微擡頭,忽而看到被寒風捲在空中的一些細碎的塵埃,上前查看,還有一個模糊的腳印沒有完全的被白雪淹沒。
雲晞微蹲下來,看見腳印裡有一些白灰色的粉片,抽出絲巾包住手觸碰,白灰色的粉片被碾成黑色,雲晞微皺眉,擡頭看跟來的慕寧初,“這是草木灰。”
慕寧初點頭,“所以他們是夜間便有準備,夜裡生火,清晨行兇。”
雲晞微想了想,只覺得不只是這樣,“如此,便先查到晚上有調配人馬之人,用也有些頭緒。”
慕寧初點頭,雲晞微看着被白雪遮掩的腳印,若有所思。
“回去吧。”慕寧初牽起雲晞微,“對不起,本想讓你好好看看美景,不必這般勞累的。”
雲晞微伸手彈了一下慕寧初的臉,“你是我的相公,我是你的娘子,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相互扶持,事有輕重緩急,我們有漫長的一輩子,風景又不會跑,以後慢慢看。”
慕寧初勉強扯起了笑容,母妃下落不明,他心情低落悲痛,幸好還有云晞微守在左右,說一些暖心的話,與他笑,安慰他,總算讓這個艱難的時刻不那麼的艱難。
只雲晞微也明顯感受到慕寧初眼裡藏着東西,那種懷疑他可以瞞住別人,卻輕易瞞不住愛他的雲晞微。
兩人回到宮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因是冬日,天色暗得特別的快,不過多走幾步路,天已經暗了下來。
剛剛踏進宮殿,便見雨兒一臉的焦急,“小姐,七皇妃又鬧起來了。”
雲晞微此時沒有了昨夜的慌忙,淡淡地應下,“鬧了什麼?”
雨兒看着她裙邊的白梅帶着血跡,沒有多說話,只趕緊去打了水,“又鬧着放煙花,這回是要整個宮殿都燒了。”
雨兒一臉心疼的看着雲晞微,她還尋思着一家小姐出去玩會開開心心的,沒有想到,回來臉色不但不好,裙邊還帶着血跡。
“她不會真的燒了的,不必着急。”雲晞微揉了揉肩膀,慕寧初一到宮裡,便去追查兇手了,如今她一個人,她纔不會去懷清宮,自從知曉慕北清對七皇妃不是真心愛護以後,雲晞微便不想與他往來。
“小姐,今日是發生了何事?”雨兒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雲晞微搖頭,此事事關重大,她信的過雨兒,可也不想再將此事讓她知曉,只怕她又得擔心了,雲晞微忽然覺得,當她被皇后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她再也不能去追求平安喜樂的生活,她要面臨的都是無盡的危險與陰謀。
“雨兒,你想不想去天澤?”雲晞微輕聲問,她不敢去看雨兒,只怕看了雨兒的眼神,她便下不了決心了。
“小姐這是想要趕雨兒走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雨兒一直跟在雲晞微的身邊,她清楚的知道雲晞微話裡的意思。
“宮裡太危險,我已經沒有辦法逃脫這些權利的漩渦,但我不想你也跟着我受苦,你與慕影兩廂情願,應該好好的在一起,而不是跟着我們,面臨未知的困難。”雲晞微說出自己的想法,她這一輩子,真正對她好的人不多,所以她不想雨兒受傷,她只想雨兒好好的活下去,就真的簡單而已。
“可小姐並未問過雨兒的意思,又怎麼能獨自幫着雨兒做決定呢?”雨兒並未情緒激動,溫柔的堵住雲晞微的想法。
“雨兒從不怕危險,一心只感念小姐的救命之恩,與這些時日以來,小姐對雨兒的真心相待,雨兒也知曉小姐是心疼雨兒,可是雨兒也想讓小姐明白,不管前方有什麼困難,雨兒都願意陪在小姐身邊一起面對,無怨無悔!”雨兒幫着雲晞微褪下弄髒的衣服。
“可你與慕影……”雲晞微還是想要她們離開。
“我相信慕影與我的想法是一樣的,所以小姐不必擔心。”
雲晞微看她臉色堅定,知道再也勸不了,“那去收拾東西吧,我們應該快要啓程了。”
雨兒皺眉,“不是剛剛回來嗎?爲什麼這麼着急,小姐,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雲晞微俯在雨兒耳邊,低聲呢喃,雨兒聽後震驚不已,“竟這般殘忍?小姐,這不管怎麼看,都是兄弟相殘,若是順着這條線,定可以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嗯,你與風雨樓要保持好聯繫,明元那邊對金遼虎視眈眈,也不能避免有心之人從中挑撥,還有讓風雨樓查一下鬼城與騷擾金遼的神秘組織有何關係?”雲晞微一點點的交代,怕自己疏漏哪一點。
“小姐,說到鬼城,雨兒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爲什麼凌公子可以在出城口進城?凌公子與鬼城有何特殊的聯繫?”雨兒滿臉的疑惑,自從那時候她就不明白,這個問題一直懸在她心裡,沒有得到答案。
雲晞微點頭,“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想,你讓風雨樓也打探這個消息。”
“小姐爲何不親口問?凌公子不是來信,過幾日便到了嗎?”
雲晞微搖頭,“我問不出口,若是師兄知曉我明明知道那日他在尋我,我卻視而不見,未免太不把我們的兄妹情誼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