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寧初的出現,明顯是有話要與樂正言說,餘安與大隨互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慕寧初身後的慕風,三人眼神對視,而後,一起退了下去。
慕寧初上前,“師弟,好久沒有走走了,可要走走。”
樂正言沒有說話,先行走在了前面,慕寧初苦笑,跟在身後。
兩人默默的走着,本這獵場有無數的風光可讓人沉迷,無奈兩人都沒有什麼心思看着大好的河山,只輾轉着心中的事情。
“曾經你不是這樣的。”樂正言先行開了口,他實則知道自己這話沒有任何意思,可他依舊忍不住問出口,想當年初遇,他雖知曉他小小年紀便狠辣,卻也從未像此刻一般,只覺得看不清楚眼前這人。
“我別無他法。”慕寧初沉默了許久,終於給出了答案,只是這答案,怎麼聽,都是蒼白無力,別無他法,不過就是能力不足,無法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也無法給予自己想給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做糾纏!”樂正言也不在多說,只把這話說了,便想離開,既然已經物是人非,又何必多費口舌!
“我不甘心!”慕寧初大聲道,“我不甘明明是我的,如今我卻再也不能觸及,我不甘心,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揹負,我更不甘心,所有的一切!”
樂正言匆匆離開的腳步聽慕寧初這般一說,堪堪停留下來,“只你一個不甘心?便這般對她?對我?”樂正言腦海裡出現雲晞微在深林裡哭泣的樣子,想起她被慕寧初趕出來之後,獨自前行,想起自己兒時贈予的玉佩,被他做成陷害自己的工具,想着,心中的怒火便燒了起來。
一股風過,慕寧初使了內力擋下樂正言忽來的攻擊,他看着樂正言眼中的怒火,知曉他們這十幾年的兄弟情誼,已在此刻全部燃燒,他們在也不能回到小時在神醫谷的日子,他們如今使的每一招每一式,也不再是小時候,師兄弟之間的相互進步。
……
“師兄,今日我們定要分出一個勝負來。”不過八歲的樂正言,笑看眼前也才九歲的慕寧初。
慕寧初亦是驕傲的看着眼前之人,“那我便不客氣了,你若是輸了,可莫要去與師傅告狀。”
“呵,只怕告狀之人會是師兄你自己。”
兩個少年郎打鬥的場景歷歷在目,他們嘴上放着狠話,眼裡卻都是珍惜,他們的每一招,只能少年的勝負心,從未有過想致對方於死地。
……
而如今,同是密林中,同是師兄弟,可看着對方的眼裡,再也沒有曾經的感情,有的只是對彼此的憤怒與不滿,如此的情緒推動下,每出一招,自然都是毫不留情。
若是彼此的恩怨能在此刻結束,那也便罷了,也少了今後那些糾纏灼心之事。
……
“別廢話了,我倒是想看看,慕寧初身邊之人,能有怎麼樣的貨色。”大隨向來暴脾氣,對着慕風的眼神挑釁,豈能忍氣吞聲,也不與慕風多說,一句話落了,人也便到了慕風跟前。
兩人就此打作一團,餘安在一側安靜的看着,他是不會勸的,沒有什麼可勸,今日大隨不上去,他勢必也會打慕風。
“呵,不過是這般武功,又能護得住誰?”慕風氣惱,同樣看大隨不得眼,他雖也對慕寧初的行爲感到不解,但此時,他只會秉承自己的忠心,並不會讓人欺辱了他主子去。
“我護得住玉溪之國,而你們,不過是連自己本心都護不住。”大隨平日裡,虎頭虎腦,可關鍵時刻,都是誅心之言。
慕風顯然被打中了內心,他與大隨、餘安都是舊識,從未想過真的下手傷人,可這一句話,像是一把劍,刺進了心中,便只覺得疼,他定然無法在顧及曾經的一切,反正也無需顧及了,因爲所有的一切,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餘安冷眼看着慕風,他們各司其職,都是爲主,曾經可暢飲,如今也可以拔刀相向,沒有什麼不可以。
……
兩邊都打得格外的刺激,都想分出一個勝負來,只本就是同一個師傅,所有的武功精髓,都出自同一處,又怎麼會如此容易的,便可以知曉勝負。
因而最後,即便雙方遍體鱗傷,也依舊沒有哪邊贏了哪邊輸了的跡象。
餘安見此,一把玉簫橫跨在中間,阻斷了大隨與慕風的打鬥,又轉身往樂正言那裡。
樂正言一到,果見兩人依舊打得起勁,依舊是阻斷了兩人的打鬥,既今日無法分出勝負,便終有來日。
“主子。”餘安撫着樂正言,冷眼看着慕寧初。
慕風此時也到了慕寧初的身邊,同樣怒目相視。
“來日,總會有結果。我定然不會讓你什麼都全了。”慕寧初捂着胸口道。
樂正言平淡的看着慕寧初,“我什麼都不全也不算什麼,只要我在意之人好,便是我的順遂。”
樂正言話落,大隨與餘安兩人,一人一邊,三人迅速的離開。
“殿下。”慕風擔憂的看着面無表情的慕寧初。
慕寧初看着樂正言離開的方向,“慕風,實則這一刻,我與他已是不同,可我依舊不甘心。他的家,他的親人,他之所愛,我都要毀了!”
“殿下,這又是何苦?”慕風只覺得不可置信,曾經,在雲晞微出現的那些日子裡,慕風一度認爲,他的主子終於有了溫度,如今才明白,那些不過是如螢火一般微弱,且轉瞬即逝!
“我向來如此!”慕寧初說道。
而後與慕風消失在密林,往金遼而去,他如今唯一能在意的東西,也僅有那一點了。
……
樂正言回到東宮後,換了有血跡的衣服,又讓藥童給自己處理了一下,便馬不停蹄的往雲晞微所住的寢殿去。
一到寢殿外,便見雲晞微趴在窗臺上,耳朵傾斜向門口,鼻子有時一動一動的,像極了成精的狐狸。
“你回來了?”雲晞微忽然開心道。
樂正言驚訝,自己不過有多走了幾步,且靴子也沒有聲音,她怎麼會知曉。只也來不及多想,看着雲晞微的笑容與她說的話,心裡都是暖的,趕緊大步向前,進了寢殿。
“你受傷了?”
樂正言你靠近,便又聽雲晞微問,樂正言看着她一動一動的鼻子,想着自己已經讓藥童用的是味道極爲清淡的藥了,卻不想她的鼻子這般靈敏。
“嗯,一點小傷而已。沒事。”樂正言坐到她一邊,“你眼睛可還痛?”
雲晞微低下頭,嘴角也是展現出不大開心的下垂狀,“不痛了,陽兒說,一個月之後就可以看到了。”雲晞微說完,又趕緊問,“你不是入宮了?爲何會受傷?柔妃娘娘無事吧?你可是因爲我受罰?”
雲晞微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樂正言笑出聲來,原來被她在意,是那麼開心的事情呀。
“母親無事,父皇也未追究門千總之事。我受傷是因爲和慕寧初打了一架,他將我的玉佩如此安排,這架是要打的。”樂正言也將雲晞微的問題一一回答,主次分明,終於讓雲晞微那下垂的嘴角又恢復原本好看的樣子。
樂正言滿意,這纔是他希望的樣子。
“對不起,因爲我的莽撞,竟生出諸多事端,今後我不會再這般衝動行事。”雲晞微心裡還是過意不去,樂正言給予她好多,她卻好像總在給他添麻煩。
“你本事好意,只是被人暗算,今後定要小心。”樂正言安慰一句,不想讓雲晞微再多想這些事情,便又扯到別的地方,“今日父皇見我,已經默許了我們,正好你也總是闖禍,如何,想怎麼回報我?”
樂正言一句話,讓雲晞微的心一瞬間從糾結與自己的衝動,轉換爲無比的害羞,紅着臉,沒好氣道,“做牛做馬也會回報你的恩情的。”
樂正言搖頭,帶着笑,“你這般好看,做牛做馬着實可惜,以身相許如何呀?”
雲晞微聽着樂正言越說越不正勁,雲晞微伸腿,準確無誤的踹了樂正言一腳。卻不想,踹到了樂正言的痛處,只聽樂正言不小心吃痛了一聲,嚇得雲晞微直接站起來,隻眼睛又看不到,一站起來,便踩空。
樂正言見此,趕緊抱住,“你無事吧?”
“你傷得這般重?”雲晞微扶住樂正言的肩膀,一心只關心樂正言的傷,因爲看不見,卻不知道此時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太子哥哥!”怡寧公主跑了進來,便看到這一幕。
“啊!”尖叫一聲,怡寧趕緊捂住自己的眼睛和小十二的眼睛。
“怎麼了?”雲晞微也是被怡寧的叫聲一嚇,不由的抓了一下樂正言的衣服。
樂正言笑,“無事。”
柔妃一進門,便見自己兒子一臉春色,再看他懷中之人,出息!
“母親,太子哥哥這是做什麼呀?”怡寧從指縫中打量。
柔妃看着兩個好奇嗯孩子,笑着道,“做開心之事。”
怡寧與小十二似懂非懂。
樂正言將雲晞微好好的安置在小榻上,“你別動,小心別摔了。”
“微臣給柔妃娘娘請安。”雲晞微這才反應過來是柔妃來了,想着自己扶着樂正言,難免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鬆了手,乖巧的坐在小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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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你受了傷,不必多禮。”柔妃說着,伸手一招兒,樂正言便乖巧的走向自己的母親,柔妃此時又笑着道,“怡寧,小十二,你們在此照看姐姐,母親與哥哥有話要說。”
“是的,母親。”怡寧和小十二向來乖巧,母親如是說,他們便這般做了。
……
東宮的小花園,初春的痕跡明顯,地上都是鮮嫩的生命,讓人看着歡喜。柔妃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明明與人打了一架,也是傷得不輕,不想,如今臉上哪有半點的不如意,有的都是剛剛陷入愛河的歡喜模樣。
柔妃看着也歡喜,但也忍不住擔心,愛情這東西,曾經隔着遠遠的望着,便是這世間最耀眼的東西,不管身在何處,都想要擁有,只真的得到了,不如意便開始越來越多,那些好看的臉龐,那些歡喜的事情,最後都變成了沉默,絢麗的色彩也開始灰暗。
這也便罷了,至少曾經擁有過,最怕的便是這個從不曾擁有,只有無盡的遺憾。如今雲晞微她還看不清楚,是否真的能夠屬意自己的孩子,卻也不能多加干涉,感情之事,即便是親人,也無法多說一句。
自己當初不就是如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