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國將軍府,雨夜。
“唔……”雲晞微伴着廂房外的電閃雷鳴悠悠的轉醒,觸目一片黑暗。她只記得喝了一杯母親親手倒的茶之後便暈了過去,後來的一切一概不知。
此時醒來,只覺得頭疼萬分與全身痠痛。
雲晞微想要伸個懶腰緩解一下全身的痠痛感,卻發現自己全身被捆綁,動彈不得。疑惑之際,外邊又響起了一聲雷,雲晞微緊皺眉頭,空氣裡瀰漫着自己廂房熟悉的味道,明明是在自個的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大小姐醒了嗎?”廂房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母親!
雲晞微心中疑惑更甚,母親就在廂房外,那自己又爲何會被綁在廂房裡?即便是父親剛剛逝世,將軍府大不如從前,也斷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讓自己暈過去的那杯茶……
“回夫人,這個時辰大小姐該醒了。”回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
這聲音讓雲晞微聽着打了一個哆嗦,她記得這個聲音,是母親身邊的一個怪婆婆,長得異常的可怕,她剛回府的那一夜,還碰見她在房裡養着可怕的蛇蟲鼠怪。
此時,廂房的門被重重的推開,本是一片黑暗的廂房裡霎時的明亮,她一下子不太適應這光亮,匆匆閉上了眼睛。
緩了片刻,再次睜開眼睛時,她高貴的母親已然帶着怪婆婆來到她的身前。
來人正是雲晞微的嫡母——將軍夫人蘇玥瑩。
“母親?”雲晞微漂亮的眼睛裡帶着濃濃的疑惑。
將軍夫人聽雲晞微軟軟綿綿的喚她,眉頭輕皺,伸出手想要去撫摸雲晞微的臉,只那手卻在距雲晞微毫釐之處停了下來。
“母親,我爲何被綁在這裡?”那停下的手與暈倒之前的那杯茶,讓雲晞微心裡隱隱不安,眼睛也跟着發紅,雖是如此,卻依舊帶着滿眼的希望。
“晞兒,你可願聽母親的話?”將軍夫人柔聲問她,像極了小時候最寵她的模樣。
雲晞微擡眼認真的去看將軍夫人,那麼多年沒有見,母親的語氣還是像小時候那般溫柔。
心中多少能猜到一點,卻不願意承認,雲晞微呼了一口氣,“聽話?母親想讓晞兒聽什麼話?”
將軍夫人終於將自己嬌嫩的手撫在了雲晞微精緻姣美的小臉上,“母親所有的話,你都要聽。”
雲晞微此刻只覺得放在自己臉上的這手沒有以往的溫度,八年了,因爲分離的時間太久,所以生分了嗎?
“晞兒答應母親可好?”將軍夫人雖柔聲的問,但話裡卻容不得她拒絕。
雲晞微此刻終於明白自己爲何被綁在了自己的廂房是因爲那日,自己明確的拒絕了母親的要求吧。
見雲晞微還是沒有答應,將軍夫人眼裡的溫度漸漸的下降,“晞兒?”
雲晞微聽着這一聲帶着危險訊號的叫喚,心中思慮片刻,堅定的搖頭。
將軍夫人撫在她臉上的嫩手一用力,狠狠的甩了雲晞微一巴掌,“爲了自己的親人,讓你奪書殺人就真的那麼難嗎?即便不爲了我這個從小養育你的母親,你總該爲你剛剛過世的父親想想,將軍府是他一生的榮耀,如今敗落,你卻不爲所動?”
雲晞微被打偏了頭,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被打出血的嘴脣,抑制住喉間的哽咽,“母親,父親早就說過,將軍府上上下下,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與神器譜沾上一丁點的關係!那神器譜害了多少人母親不是不知。”
“你懂什麼!”將軍夫人提高了聲線,瞪着雲晞微,“得到了這神器譜,將軍府不但回到了往日的榮光,楓兒的地位再無人可以撼動,這天下還有何人敢不從?”
“母親!”雲晞微驚的大喊,“這是謀逆之罪!”
雲晞微話剛脫口,又被將軍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傻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纔是謀逆,名正言順就是順應天意。”
雲晞微看着陷入瘋狂的將軍夫人,淚流滿面,“父親的榮光會因這些毀於一旦的。”
將軍夫人此刻豈還會在乎雲晞微眼淚,扭過頭坐到不遠處的椅子上,“晞兒,你錯了,若是你乖乖的聽話,你父親的榮光纔會更加的閃耀。”
雲晞微拼命的搖頭。
“晞兒,母親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聽母親的話,去奪了那些人手上的神器譜,且將你哥哥的政敵全部殺了?”將軍夫人徹底沒有了耐心,只冷冷的問雲晞微。
雲晞微別過頭,不願意服從。
她曾經對神器譜有着巨大的嚮往,父親手中的那兩頁神器譜,她小時候看着便對裡面武器的製作有濃厚的興趣,但她不願意爲了私利去爭奪這本引起腥風血雨的聖書。她的父親不會允許,她自己也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既然如此,你便不要怪我這個做母親的心狠了!”將軍夫人話音落,她身邊的怪婆婆開口吟唱奇怪的歌謠,不過吟唱了兩句,雲晞微便覺得全身開始疼痛,體內像是有百蟲侵噬,讓人痛不欲生。
“晞兒可是願意聽話了?”將軍夫人見雲晞微緊皺眉頭,要緊牙關忍受痛苦的樣子,心中有些許心疼,卻又被她快速壓了下去。
雲晞微忍着身體的劇痛,大聲問道,“府中養了那麼多與母親志同道合之人,爲何還需要我?”
將軍夫人此刻又站了起來,“婆婆,孩子還是不聽話,還要再嚴厲些。”說着緩緩的走向雲晞微。
那怪婆婆聽了將軍夫人的話,吟唱之聲更加嘹亮。
“啊!”雲晞微只覺得五臟六腑,身體的每一處,都要被百蟲啃噬掉,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得以倖免。
“爲什麼?母親?”雲晞微從未想過有一天眼前的這個人會這般的對待自己,在她親生母親逝世後把她養在身邊,從小給予她母愛,給她溫暖、把她捧上雲元明的人,如今卻這般殘忍。
爲何?
就在雲晞微痛得頭疼欲裂之時,將軍夫人伏在雲晞微的耳邊,雙手捧着她的臉,眼裡滿是冷漠,溫柔卻不帶暖意的聲音傳到耳邊,“晞兒,只怪你天命所致。直到此刻,母親有喜也有憂,喜的是宏偉藍圖皆是光明,憂的是你與母親之間的母女情分也到此爲止了。”將軍夫人看雲晞微聽不明白,又輕聲在她耳邊道,“晞兒聰慧。這是你父親臨終的遺言。母親本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無意間聽那老管家說起才知曉,原是呀,晞兒七歲那年便能將在將軍手中的那兩頁神器譜看得明明白白。”
雲晞微不可置信的看着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依然撫着雲晞微的臉,“晞兒,從小母親就告訴過你,生在侯門世家,無人得以平安,想要簡單度日更爲奢侈。他人給你的所有尊敬與你得到的所有榮耀,都是掌握在你手中權力的饋贈。”
被束縛的雲晞微只能用力的搖着頭,她已經痛得說不出話,可是依舊不願意成爲他們權力鬥爭的工具,她不願意將自己的人生捆綁在權利鬥爭的旋渦裡,她想逃,可是那束縛她全身的繩子不讓她逃。
將軍夫人看着掙扎的雲晞微,緩緩道,“晞兒不用掙扎,即使母親將繩索解開,你這輩子都再也逃不了,你身中蠱毒,而這毒,無人可解!”將軍夫人將雲晞微最後一點希望掐滅,頓了一下又道,“即便是雲陽師傅也解不了。再者,母親希望雲陽師傅對此事一概不知,晞兒不會讓養育自己的師傅師孃還有與自己青梅竹馬情同親兄妹的師兄陷入危險之中,是麼?”
雲晞微滿臉失望的看着將軍夫人,不但讓自己身中蠱毒,還拿師傅他們做威脅,自己回來不過幾日,便已經想好了每一步嗎?
“爲什麼?”雲晞微抑制住心中的痛,“只恨不是親生的麼?”雲晞微聲音哽咽,若是親生,會不會結果便不一樣了?
將軍夫人聽着雲晞微喉間的哽咽聲,臉色又暗了下來,擡眼去看淚流滿面的雲晞微,愣了一會兒才道,“許是吧。”
雲晞微痛喊,“我絕不會答應!”
將軍夫人也不惱了,冷眼看着雲晞微,輕聲道,“這裡交給婆婆了,務必要讓晞兒乖乖聽話。”而後,大步離開。
雲晞微痛哭,在怪婆婆的大聲吟唱中,痛得又再一次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