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雪回到別院,看着清兒的睡顏揚起溫柔的笑意,將自己帶回來的撥浪鼓放在一旁,然後沉沉睡去。
早晨,江夢雪被廟宇的晨鐘給吵醒,別院不比在府中有嚴苛的規矩,這裡的人懶散許多,江夢雪第一次醒來時大家都在熟睡,只好又躺了下來,如今聽見鐘聲便翻身爬了起來推開了自己所住閣樓的窗戶,一片明黃的瓦片映着朝陽顯得格外的刺眼。
林夢江的別院竟然是在護國寺的隔壁,江夢雪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那重重建築的所在,已經大半年未見盡緣了,不知道此時他身在何處。
身後傳來清兒咿咿呀呀的聲音,江夢雪忙轉身將孩子抱了起來,恰巧銀桃也端着早膳走了進來,一切都顯得很平靜,誰也不知道江夢雪看見寺廟時內心的波動。
“昨日你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讓我擔心了好久,今日見你沒什麼事情,總算是放心了。”銀桃一邊說,一邊吃着東西,看着江夢雪溫柔的喂着清兒喝粥。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想要去辦一下。”江夢雪似乎沒什麼心情和銀桃說話,還在自己的思緒中。
轉眼便是三日的光景,江夢雪每天都被準時的鐘聲叫醒,今日終於是忍不住帶了香燭準備去隔壁的寺廟燒香禮佛。
將清兒交給銀桃,江夢雪跨入了山門,一股熟悉的香味瀰漫在鼻尖,將她的衣服都染上了寺院中的煙燻香味。
恭恭敬敬的在佛前磕了頭,她對着佛祖說道:“希望佛祖保佑我兒平安,保佑您座下的弟子平安喜樂。”
她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拿着還未點燃的香燭走到了大殿外的香爐旁,用虔誠的心將香燭插進香爐,聽見身後有腳步傳來。
江夢雪擡頭,看見了一個讓她心驚的人,腳步往後退了兩步,急急說道:“你怎麼在這!”
“這裡是護國寺,是貧僧恩師圓寂的地方,這次特地來祭拜先師。”盡緣微微垂眸,對着江夢雪施了一禮。
江夢雪穩了穩心神,用一臉平靜的表情說道:“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所以……”
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聽盡緣說道:“所以你就不會出現了嗎?”
被他一說,江夢雪原本剛剛平靜的心又開始心虛起來,別過臉不敢去看盡緣的目光。
“也罷,若是不想見貧僧,在下告辭便是。”盡緣的聲音有些悶,轉身的動作很快,眨眼間已經大步走了好一段距離。
江夢雪將他越來越遠,忙說道:“等等!”
果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緩緩轉身帶着清冷的聲音問道:“請問施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她沉默了一下,抿了抿脣說道:“我有些口渴,是否能從師傅這裡討杯茶喝?”
盡緣上下打量了江夢雪一眼,然後用很客氣的聲音說道:“施主這般說了,便隨貧僧來吧。”
一路急江夢雪被盡緣帶到了一處種滿了竹子的禪房,看着這裡的竹子上有紅色的斑點,江夢雪不禁問道:
“這裡的竹子爲什麼會有紅色的印記?”
“這是湘妃竹,傳說是女子的血淚變化而成!”盡緣沒有停下腳步,徑直推開了房門,一股檀香味立刻瀰漫開來。
江夢雪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看着盡緣端來了茶具茶葉,親手爲她煮茶。
茶葉的香味瀰漫在周圍,和檀香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寧靜安逸的享受。
江夢雪接過盡緣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口,彷彿都能聞見他手上殘留的香味,齒頰間先苦後甜的滋味讓人心中的焦躁也緩解了不少。
“過去這這段時間不知道師傅過的可好?”江夢雪一口氣喝了三杯茶,肚子隱隱的開始不滿起來,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讓她格外的尷尬。
盡緣面色如常,往江夢雪的面前推了推用玉盤裝的茶點說道:“一切都如常,只是最近忙於受戒事宜所以心情略顯疲憊些。”
“咳咳咳……”江夢雪剛剛拿起糕點咬了一口,聽見“受戒”二字立刻噎了一下,劇烈的咳嗽起來,淚花都給弄了出來。
見江夢雪這般狼狽的模樣,盡緣趕緊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見她喝完好了許多才把略顯緊張的神色隱藏下來。
“你要受戒了嗎?”江夢雪雙眸中帶着一絲不捨,將咬了一口的點心拿在手裡,放下也不是吃了也不是。
“是的,原本我應該在二十歲便受戒,可是師傅看了我的面相說我三十歲還有一劫,若是過去了方可受戒,今年我剛好三十所以正在準備受戒的事宜。”盡緣說的平靜,可是江夢雪心裡卻是一浪高過一浪,久久難以平靜。
受戒便是在頭上烙下九個香疤,正式成爲佛祖座下的弟子,從此紅塵俗世全部斷掉,不可生出別的七情六慾。
以前,江夢雪認爲盡緣受戒不過是小事而已,如今卻不知怎麼的覺得心口堵得慌,那手裡剩下的點心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若是不喜歡,便可以不吃了,你不是佛門中人不需要守戒的。”盡緣似乎是看出了江夢雪的爲難,用和緩的語調開口,自己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他本就有上天賜予的絕色,舉手投足之間又帶着貴族的尊貴,從小在寺廟之中長大讓他性格從容,這樣有魅力的男子讓人如何能不側目呢。
怔怔的看了盡緣半晌,江夢雪這才醒悟過來說道:“你受戒的那一日我來觀禮可好?”
這一次是盡緣灑了手裡的茶水,讓江夢雪戒備的看着對方的表情,莫非盡緣不歡迎自己?
盡緣輕輕放下茶杯,用一旁的帕子擦乾手上的水跡,用平靜的語調說了一個“好”字。
江夢雪看了一眼天色,隨後便起身離開,雖然心裡還是想和盡緣多呆一會,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未免兩人都尷尬江夢雪走出了護國寺。剛剛進了別院的大門,就見到一匹極好的棗紅馬拴在一旁,江夢雪看見馬鞍上面的花紋知道是林夢江的馬兒。
果然,清兒此時正在和林夢江玩耍,江
夢雪過去給他道了萬福這才把籃子放下。
“今日去廟裡可許了什麼願望?”林夢江把咿咿呀呀說個不停的清兒抱在懷裡,用一臉溫柔的目光看着江夢雪。
幾日不見,這丫頭似乎瘦了不少,難道是別院的飲食不合口味?
“只是祈求小少爺能夠平安長大。”江夢雪語氣平靜,不去看林夢江的表情。
“就這個?難道沒有想過找一個好的婆家嗎?”林夢江的語氣帶着笑意,讓江夢雪猛地擡頭。
“將軍說笑了,小雪沒有這心思。”江夢雪咬牙,林夢江別在死之前給自己弄出別的事端纔好。
只聽他低低笑了兩聲,隨後把清兒交給了銀桃慢慢靠近江夢雪說道:“你有這個心思我也不會怪你,如今你也有十六了,正是花一般的年紀,既然你的身份特殊,我也不想委屈了你。”
江夢雪不等林夢江說完,趕緊跪下說道:“將軍,小女沒有想過嫁人,還請將軍不要強人所難。”
林夢江讓銀桃退了下去,親自將她扶了起來說道:“即使你沒有,到了你這個年紀也應該成親了,雖然我還想留你兩年,不過我想我的亡妻也不願意看見我耽誤了你。雖然你是個丫鬟,但我可以把你收爲義女,以後許一個九品知縣是沒有問題的。”
“不!我不嫁!”江夢雪搖頭,往後退了幾步,一臉堅定的看着林夢江。
林夢江站在原地,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說道:“這幾日剛好有幾個縣令回來述職,我會給你物色物色的!”
江夢雪看着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心裡憤怒難言,恨不能立刻殺了這個男人,偏偏要顧忌到清兒,只好忍了下來。
晚上江夢雪給清兒運功逼出身體裡的鐵針,因爲急於求成沒有按照怪醫的囑咐循序漸進,內息一個不穩導致經脈受損一口血吐了出來。
銀桃看見江夢雪的模樣,立刻慌了神匆匆忙忙的把怪醫給請了來。
看見江夢雪的模樣,怪醫白了一眼她說道:“你這傢伙,真是不知道讓我該說你什麼好,這麼着急運功做什麼,你的身體不比清兒好了多少!”
“時間來不及了,林夢江想把我嫁出去,我想一定是凌雲煙搞的鬼!”江夢雪咬了咬牙,林夢江和凌雲煙毒發的日子在即,自己一定要趕在他們死之前治好清兒的病遠走高飛,不然恐生出變故。
“你着什麼急,若是你想讓他們晚一點死告訴我不就好了?我可就是個活閻王,叫他三更死絕不五更亡!”怪醫輕輕拍了江夢雪一下,然後自豪的開口。
江夢雪怔了怔,然後說道:“真的可以延遲?”
“你連我都信不過,還能相信誰!”怪醫把目光看向了銀桃,這話明顯是意有所指。
林夢江回到了駙馬府,凌雲煙正在讓丫鬟給她染指甲,慵懶的靠在美人靠上,看着林夢江一臉陰鬱的從門外進來。
“怎麼,捨不得了?”凌雲煙冷笑的看着林夢江,哼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