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盛極必衰5(二更)
夜靜更深,水榭還是燈火通明,因着牀上一直昏迷未醒的人,整個漪園都籠罩在愁雲之中,只是外面的蟬還在一聲一聲的鳴叫,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響亮。
龍靖瀾靜靜地盯着牀上昏迷未醒的人,原以爲離開了燕京就能太平了,可這間有人的地方總有爭端,她不想與人爭,別人卻是要與她爭洽。
燕北羽以爲給了她最好的保護,卻終還有人無孔不入地,要出手加害於她。
也許,她也該是時候弄清楚,燕北羽身邊的這幫人到底是些什麼妖魔鬼怪,否則她們在江都一日,就一日生活在危險之中。
“大師姐,大家已經把錦繡坊的人審過了,這些人還是沒有供出兇手。”羅蘭回來,氣忿地向她稟報道。
龍靖瀾煩燥地皺了皺眉,道,“就這麼幾個人都問不出來了,最近都掉茅坑腦子進大糞了嗎?”
羅蘭早就習慣了她時不時的粗話,道,“都已經刑訊逼供了,那些人再骨頭硬,還能硬過以前咱們審的人,看來他們真不知道兇手。”
龍靖瀾懶得聽她廢話,一伸手道,“審的記錄呢?”
緹騎衛審犯人,一向都有人在旁記錄的,不管犯人說了什麼,都會記錄下來,以便梳理線索。
“哦,在這裡。”羅蘭連忙將帶回來的冊子交給了她鈐。
龍靖瀾仔細翻看了一遍,道,“那天來漪園的路上撞上了人,把她們帶的東西都給撞掉了,還特意幫忙收拾賠了銀兩?”
她細細想了想,難不成這夥人真不知情,只是被他人所利用了。
“大師姐,你是說那天撞上他們的人有問題?”羅蘭道。
“再去問清楚,她們撞上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把畫像給我畫出來。”龍靖瀾合上冊子道。
羅蘭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龍靖瀾側頭瞥了一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寶珠,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走了走,思量着這個兇手到底是何來路。
“我做了些吃的,你們吃點吧。”孫嬤嬤端着東西進來,低聲說道。
這還有好些天要等,日子還長着呢。
“孫嬤嬤。”
“龍大人有何吩咐?”孫嬤嬤道。
龍靖瀾面色微沉,說道,“那日送來要交給賀英的衣服和胭脂水粉,你知道是誰的吧?”
孫嬤嬤怔了怔,道,“龍大人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那日錦繡來漪園,那個人就在江都吧。”龍靖瀾慢步着線着她走着,說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那個人……也有下毒的機會?”
“這……”孫嬤嬤一時有些神色慌亂,道,“奴婢想應該不是她。”
“在燕京的時候,王妃就因爲天機閣的坐視不管,險些丟了性命,這其中多少有她的關係吧。”龍靖瀾越說,語氣越沉冷懾人,“她故意讓人將東西送到這裡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奴婢自回江都一直在王妃身邊伺侯,外面的事並不知情。”孫嬤嬤道。
“也是,自己守了好麼多年的男人,結果倒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換作是我也不會服氣。”龍靖瀾冷然一笑,道,“若是王妃死了,她不就又有機會了,這是再明確不過的動機。”
這些年在燕京行走宮廷,她早看夠了那些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奴婢確實不知。”孫嬤嬤垂首道。
“你不知道不要緊,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人又在哪裡就夠了。”龍靖瀾道。
孫嬤嬤面色有些爲難,沉吟了半晌,道,“如果龍大人真想知道,還是等少主回來了問他,或者去找龐大人。
“嗬,還是個來頭不小的。”龍靖瀾冷哼道。
孫嬤嬤微垂着眼簾,沒有再說話。
龍靖瀾冷冷地望着她,道,“那麼,最好不要讓我查出這件事是她搞的鬼,否則不管她是誰,我也讓她不得好死。”
她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和善心,犯到她手上了,從來只有死路一條。
直到外面天快亮,羅蘭拿到畫像回來,道,“錦繡坊的人招供說當時撞到她們的人戴着斗笠,沒有看清面容,只畫了這麼個,臉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從哪裡找去。”
龍靖瀾拿着畫像瞧了瞧,往桌一扔道,“這畫了跟沒畫有什麼區別?”
“那能怎麼辦?”羅蘭嘆氣道。
寶珠被兩人吵醒,打了個呵欠,扯過畫像瞄了一眼,“這就是下蠱的兇手嗎?”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羅蘭說道。
“如果這個兇手目的是要她的命的話,現在一定還在江都城內。”寶珠說道。
龍靖瀾聞聲望了望她,道,“都已經得手了,還不會跑?”
“蚊蠱發作的比較慢,如果對方的是要她死,就一定會在周圍觀望,確定她死了纔會走的。”寶珠直打呵欠地咕噥道。
龍靖瀾拿過她手裡的畫像,冷然一笑道,“他要沒走,那就再好不過了。”
下蠱的人選擇蚊蠱這樣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相信若不是寶珠過來了,一般的大夫根本不會發現,可見那個人是極其小心謹慎的,而這樣的人一般都會確定自己得手了纔會離開。
所以,這丫頭說的有道理,這個兇手很有可能還在江都城內觀察着漪園的動靜。
“羅蘭,讓人出去散播消息,就說王妃已有高人搭救脫離危險,在城裡請醫術高明的大夫過來替王妃調養身體。”
“這樣,能行嗎?”羅蘭有些不信相地道。
“燕北羽昨天夜裡就離開江都了,今天放出這樣的消息,那個人一定會相信的。”龍靖瀾冷然一笑哼道。
對方並不知他們要去找婆羅花的事,只會以爲所下的蠱已經解了,燕北羽才急於離開江都去處理前線的戰事,對方想要確定消息,一定會設法混進漪園來自己一探究竟,他們就在這裡等着他來自投羅網。
“好吧,我這就去。”羅蘭半信半疑地出去。
孫嬤嬤見狀,詢問道,“要不要找賀英再調侍衛過來,以免來的人逃了?”
龍靖瀾自己倒了杯茶,一派悠然地坐着,“我還在這裡呢,要那些廢物來做什麼?”
只要兇手敢進這道門,他就休想再活着出去。
一個時辰後,羅蘭領着請回來的幾名大夫到了水謝,龍靖瀾一一掃了一眼進門的人,開口道,“你們都年看王妃的病情,誰有辦法爲王妃調理身體的,誰就留在漪園,診金和賞賜自然少不了你們的。”
“是。”幾名大夫垂首回道。
龍靖瀾坐在一邊仔細地瞧着每一個牀邊診脈的大夫,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的線索,只是一個個都上前診斷了,過來回道,“我等醫術淺薄,實在無能爲力了。”
最後一名大夫到了牀前,看了看謝詡凰因爲毒發而變得青黑的指甲,而後才診了脈,半晌如釋重負地暗自舒了口氣。
只是,一轉頭,寒光冽冽的劍已經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大人,這是……”那人戰戰兢兢地問道。
“蠱是你下的吧!”龍靖瀾冷聲問道。
“大人,小的只是名小小的大夫,王妃的病情實在不是我能治的,還請您高擡貴手……”那人一副膽顫心驚模樣,直向她求饒。
龍靖瀾冷笑着瞧着裝模作樣的人,先前診脈的大夫都沒有仔細去看過她的手,只有這個人去看了,其它的大夫診了脈都是一臉沉重,只有這個人發現她蠱沒有解,如釋重負。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起碼這麼多年就沒看錯過。
“下蠱的人總是你們其中的一個,既然沒有人承認,那就一起殺了算了,我這個人一向寧殺錯也不放過,那就先從你開刀了。”
她說着,眉眼殺意頓氣,劍划向對方脖頸。
說是遲,那時快,那人迅速向後一仰頭避過了她的劍鋒,準備奪路而逃,可他終究低估了自己交手的人。
他剛跑出兩步,身後的人已經一劍挑斷了他的腳筋,他瞬間右腳一陣劇痛,慘叫着倒在地上。
龍靖瀾上前,狠狠一腳踏在他流血的傷口處,踩斷了他的腿骨,沉聲逼問道,“說,誰派你來的?
那人痛得慘叫連連,邊上一衆同行來的大夫驚恐不已地縮在牆角。
“不是我,有個戴斗笠的人在我的醫館……抓了我的女兒,要我過來漪園,把病人的脈像診斷了回去告訴他。”被抓住的痛得說話都斷斷續續,他只是個行走江都的郎中,最近纔在江都安家,卻不想遇到了這樣的事。
龍靖瀾收劍,朝羅蘭道,“他的醫館在哪裡?”
“城南,回春堂。”羅蘭說道。
“把人給我押下去,我過去瞧瞧。”龍靖瀾起身道。
這個下蠱的人比她想象的還要小心,沒有自己親自來,而是讓大夫過來診了脈回去告訴她,一般大夫雖然瞧不出是中了蠱,但起碼還是會診出脈象和病情的,他只要知道了這些,就能確定是不是真的解了蠱。
“大師姐,我帶人一起去吧。”羅蘭不放心地道。
“人多礙事。”龍靖瀾說着,大步出了水榭,出了漪園大門直奔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