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蓮萱坐在顛簸的驢車上,心裡暗囋劉媽辦事老城,別小看這換來的破驢車,可真是節省不少體力,要沒有它,孃親可就太辛苦了。
她在心裡估算到:“一會在小樹林裡,可要避到晚間再走,這大路是萬萬不能走得了,且走小路往胡家屯去吧。”
往回越走人越少,不多時那樹林就已經在眼前了,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候,還真沒有人會去注意這片小樹林,還真是個藏身的好去處。
主僕幾人把車停好,也不敢有大動靜,更不敢生火,只將就着吃了些幹餅充飢,吃了個半飽的莫蓮萱,偎在孃親溫暖的懷裡想起了前世的往事來。
上輩子莫蓮萱被馬賊抓走,在黑虎寨呆了半年才知道,自己是在西北這片最大的馬賊窩子裡,而且她還在一次給老大程三魁倒夜壺的時候,偷聽到自己的妹妹也跟着父母大人一起去了。
說是莫蓮汐奶孃吳氏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前來通風報信,爲了領賞把自家姐姐姐夫給賣了。
誰誠想那吳氏和她的夫婿卻都是高義之人,不但不要賞金,反而痛斥弟弟的無恥,賊人的狠毒,更是悲呼對不起莫大將軍的託付,雙雙撞死在莫蓮汐的屍身旁。
既然老天爺讓自己嚐盡人間萬般悲苦,看遍人心千般歹毒之後,大發慈悲的讓她重活一世,她心裡真真是欣喜若狂,感激莫名!
不由在心中暗自想道:“我莫蓮萱做鬼時,知道了那麼多的隱秘之事,佔盡了先機,自己要是再活不出個人樣,不能帶着自己的家人逢凶化吉,走上坦蕩大道,怎麼對得起枉死的那幾百條人命?”
這天才剛一擦黑,莫蓮萱就聽到了廣安郡的來路上,馬蹄聲震天,莫柳氏顯然也是聽到了,緊緊地將懷裡的女兒抱住。
果真,這些馬賊到底還是追上來了,聽着官道上馬賊的呼喝聲,主僕幾個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光看這動靜,這批馬賊至少也在兩百人以上了。
等到這波馬賊,聲勢浩大的跑過之後,莫洪良感嘆的說道:“夫人,大小姐說的真沒錯,卑職剛纔隱隱聽到那賊首大聲呼喝時,有提到咱們將軍府,還有說主家一百兩,家將二十兩,僕從五兩。”
他聽到的,其實是:“莫家餘孽的腦袋一百輛,家將二十輛,僕從五兩,只認腦袋給銀錢!”可這話,莫洪良是萬萬不敢直說的,只能委婉的換了套說辭。
莫柳氏聽到莫洪良的話,心裡是黯然神傷,這銀兩可不就是自己家的賣命錢?
她突然拉着莫蓮萱朝着鎮虎關的方向跪下,嘴裡說道:“萱姐兒,快給你父親磕頭,這是你父親在天有靈,是他在保佑咱們呢。”
卻原來莫蓮萱在馬車上對莫柳氏所言,她只是信了一半,但其時其地,她已無法可想,乾脆就聽了女兒的話,賭上一把,沒想到卻真是逃過一劫。
正在莫柳氏大發感慨之時,莫蓮萱突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只見莫洪良和連三也將刀劍拿在手中,輕手輕腳的護在了主子的身前。
可剛纔的腳步聲卻也隨之消失了,顯然對方也發現了自己這些人的存在,怕是在想法子對付他們呢。
莫蓮萱伸手扯了扯莫洪良,先伸手指了指對面,然後又指了指後面,意思是讓他繞去賊人的後面,安排完了莫洪良,她又讓連三悄悄去往右邊埋伏,自己將孃親推到後面,讓劉媽和春露護着,
莫蓮萱前後這麼一看,覺得目前也只能是這樣了,只希望來人不要太多,她在懷裡摸出短匕藏在背後,出聲說道:“孃親,怕是風聲呢,沒有人,我們且歇息吧,明日也好趕路。”
她這邊剛一說話,對面黑暗中就響了幾聲怪笑,一個男子淫笑着說道:“老七,我說了別去前面送死不是,你看看,跟着哥哥落在後面偷懶,也能遇到如此好事,你還不快點謝謝哥哥?”
原來卻是幾個貪生怕死的馬賊偷懶,想來這樹林裡歇上一晚,明日回去就說走散了了事,這幾人一見是孤兒寡母,那還能不出來劫掠一番?
等這幾人手舉火把走到莫蓮萱跟前,莫蓮萱一看一共只有五人,提的老高的心,纔算是緩緩落下。
爲首的賊人看着莫蓮萱一陣子淫笑,嘴裡大聲說道:“哈哈,卻是幾個嫩生生的小娘子,哥哥我喜歡小巧緊湊的,夾得爺爺我爽快啊,你們幾個自去尋那後面的,誰跟我搶,小心我翻臉啊。”
說完,便伸手往莫蓮萱的右肩抓去,可誰知他都還沒碰上莫蓮萱的身子,就聽見後面兩聲慘叫,回頭一看,已有兩人倒在地上了。
他正要破口大罵,卻只覺右手鑽心似的劇痛,原來卻是莫蓮萱趁他回頭,卯上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就砍掉了他的小半截胳膊。
要說起這幾個馬賊,也實在是忒倒黴了,原本只想着怕死偷個懶,誰知道在林中竟又遇見肥羊,這馬賊原本俱是怕惡欺善之徒,哪能放過送到手的好處?
誰知道好處沒得到,竟被莫蓮萱幾人包了餃子,連命都送了,稀裡糊塗的便去見了閻王爺。
這在與馬賊的打鬥中,莫蓮萱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一手功夫使出來,竟不再是以前的那三腳貓了,頗有些行雲流水的味道,只要這腦子裡想了,手腳也就能使得出來。
莫蓮萱在得了這個莫大的好處後,對營救妹妹莫蓮汐的信心又大了好多,她在心裡默默的把以前父親和兄長給教的招式,在腦中一遍遍的回想,甚至還有父兄平時練功的招式,竟也都想起了不少來。
宰了這四五個小馬賊,主僕六人是一刻也不敢多呆下去,馬上繞去小路,往胡家屯趕去了。
在天色將明之時,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趕到了胡家屯,這裡離官道比較遠,所以並沒有見到有流民的跡象,但是莫蓮萱還是小心謹慎的讓連三,把驢車停到背地裡,囑咐劉媽去把春茶偷偷的帶到這裡來。
不大會,劉媽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人,走到近處,其中一個小媳婦打扮的,猛地就撲到了莫柳氏的腳下,抱着莫柳氏的雙腿無聲的哭泣。
這個小媳婦就是春茶,另一位,不消說,就是她的相公胡春山。
胡春山見自己媳婦抱住夫人的腿,哭的傷心,卻並不出聲,倒惹得夫人和大小姐落淚不止,
連忙先給莫柳氏和莫蓮萱行了禮,再趕緊的勸到:“你也知道不敢弄出大動靜,且忍了悲聲,莫要招惹夫人和小姐傷心,咱們且聽夫人的吩咐吧。”
春茶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泣聲說道:“春茶是夫人養大的,是夫人的人,夫人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婢子赴湯蹈火也要爲夫人辦到,就是要婢子的這條性命,也絕無二話。”
莫柳氏拭了眼淚,對女兒說道:“萱姐兒有話就只管吩咐,春茶這丫頭是個好的,我信得過她。”
春茶聞言一驚,她可是太知道自家的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孩子了,要說是調皮搗蛋,偷奸耍滑那可是拿手好戲。
可只要將軍一喊練功,夫人喊她學針線,那這位大小姐,馬上是那的毛病都來了,不折騰個人仰馬翻,那是絕不會消停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不喜歡做正經事情,只喜歡帶着幫丫鬟瞎胡鬧。
怎麼這會夫人竟讓大小姐來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