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話拖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進來解圍,丁壽不由有些急了。卻不知阿林進來時留了兩人在大門外守着,進來後又遣人去後門看着,前院的管事小廝們此時被堵在二門外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更別提出去報官了。
看丁壽仍舊在耍他的官威,阿林不耐煩的指揮道:“你們兩個,給我進去砸,所有東西全部砸爛!”揮手就是一鞭子打向正房門口的薄紗竹簾,正好把簾子打落在地。鞭子從丁壽身邊呼嘯而過,嚇得他一個哆嗦,忙躲向一邊。
被指的那兩人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大聲領命,推開丁壽就衝進了屋。不一時便聽見屋裡傳來叮鈴咣噹的聲音,還有女子的尖叫。
家將們軍紀嚴明,自然不會去欺負老弱婦孺,阿林也不擔心。丁壽看見不過幾息的功夫屋子裡就被砸得亂七八糟,這才真的急了起來,跺腳怒道:“還不快住手!”——自然沒人聽他的話,他又轉頭看向阿林,咬牙指着阿林罵道:“你到底是哪一家的?因何到我這裡胡鬧!”
阿林將鞭子握在手裡向空中揮了一下,發出呼呼的風聲,丁壽忙又向後退了一步。阿林見了冷冷一笑,道:“丁壽,你貪了這麼多年都沒人動你,就真以爲從此以後都能高枕無憂嗎?今日本姑娘就先替我父親收個利息回來!”令一旁候着的周柱:“去把他的兩個膀子都給我卸了!”
周柱聞言立時走上前去,三兩下就按住了丁壽,嘿嘿一笑:“我們國公爺被房樑砸傷了一條胳膊,如今就先要你兩個膀子,不然的話,我們府裡的這麼些人憋屈得連飯都要吃不下了。”說着就要動手。
正在此緊要關頭,一直在屋裡縮着的楚煙突然撲了出來,撕扯住周柱的衣服喊道:“你不能傷我們家老爺,我跟你拼了!”一頭撞了上來。
周柱手裡仍緊緊的抓住丁壽,但是在楚煙的哭喊撕扯之下顯得極爲尷尬。
阿林一蹙眉,旁邊已有人上去把楚煙扯開。丁壽見狀感動得兩眼泛淚,心中暗暗發誓,要是能躲過此劫,定要把楚煙擡回府做第六房姨太太。
人總是在緊急關頭的時候反應格外靈敏,丁壽被楚煙感動的同時,突然猜到阿林的身份,也顧不得多想,忙大喊道:“住手!住手!我知道你是靖國公府的羅姑娘!大家有事好商量,你們想要什麼,只要我辦得到,定然雙手奉上!”仔細一看,那些家將手裡拿着的長刀上可不就是羅家軍的徽記嗎?!
此時丁壽隱隱約約聯想到去年靖國公府宅邸整修一事,他一個人從裡面貪了近百萬兩白銀,還有許多旁的大小工頭和層層採辦,並工部派來監工的營繕司主事等人瓜分了餘下的一百多萬兩,真正用在府邸上的銀錢最多隻有幾十萬兩,質量不過關那是必然的。不過當時的大工頭信誓旦旦的說絕不會出差錯,丁壽也就相信了他,沒想到現在卻真的出了大事!
靖國公乃國之柱樑,西北十幾萬大軍唯他之命是從,北方的遊牧部落聞之心驚的大將軍也只有他一人罷了。若是他被砸出個好歹,那自己的身家不保且不提,說不定還會被判個流放殺頭什麼的。丁壽越想越怕,官威也耍不起來了,抖如篩糠,強自鎮定向阿林道:“羅姑娘手下留情!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朝廷命官,要是被你們靖國公府的人打傷,靖國公定然脫不開干係!還請羅姑娘三思!”
阿林盯着丁壽的眼睛,看上去倒不像是在嚇唬人,想了一想,卻忽的一笑,直接令周柱:“給我卸了他的兩隻胳膊,不必手下留情。”
周柱下手極快,不過一瞬的功夫,丁壽兩隻胳膊就都脫了臼,滿院子只聽見丁壽的慘叫聲。
丁壽叫得比殺豬還刺耳,阿林蹙眉,一鞭子抽過去,正好在丁壽臉上掠過,嚇得丁壽窒了一窒,強忍住痛閉了嘴。阿林道:“你儘管出去說你這傷是我叫人打的,只要你把前因後果一併說清楚,本姑娘恩怨分明,但卻不是無端端就會欺凌旁人的。”
話已撂下,屋裡的東西也早就砸光了,阿林便帶着衆人揚長而去。背後遠遠的傳來楚煙的哭聲,還有管事問起要不要報官的話。
看阿林的背影消失,丁壽痛得直抽氣,怒罵管事:“還不快滾去給我找大夫來!報什麼官?有什麼好報官的?!”管事還沒走遠,丁壽又喊道:“去找醫館裡的大夫,別他/娘/的把太醫給我找來!”
管事一腦門子疑惑,不過丁壽正是盛怒之時,他也不敢多問,忙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尋大夫了。
阿林回到靖國公府時雨突然下大了,到二門下馬時已是淋得溼透,立時就被等在那裡的丁香和木槿她們趕緊用斗篷裹着帶回六合園泡熱水澡去了。
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泡完,沈夫人端着一碗熱薑湯進了屋。阿林擅自做主出去把人家的屋子給砸了,頗有點心虛,乖乖接過薑湯捏着鼻子一口氣喝完,又偷眼去瞧沈夫人。
沈夫人把碗接過放在桌子上,沒好氣的一巴掌打在阿林頭上,斥道:“你是出息了啊!連三品大員的宅邸也敢隨便砸!”
阿林揉了揉後腦勺,吐了吐舌頭,小聲反駁道:“我沒有隨便砸,我是很認真的砸……”
沈夫人狠狠一眼瞪過來,阿林便把下一句“三品的不能砸,那幾品的才能砸?”給嚥了回去。
索性沈夫人已是從家將那裡得知阿林做了些什麼事,知道並無大礙,也沒有多說,只叫阿林好好休息,便回了豐樂園。
此事被已經回府的大哥羅承固知曉,竟罕見的哈哈大笑起來,言道真不愧是我們羅家的姑娘,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還拉過元哥兒教導他以後要跟小姑姑學,決不能叫人欺到頭上。
不一時雙卿也從前院打聽得此事,不由又笑又嘆,阿林的性子遲早要闖禍,以前不過是小打小鬧,如今可算是真正的闖了一回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