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想要兒子走科舉之路。正好夫君同轉運使宋均義有些交情,便給兩家定了下兒女親事,又把我光兒送到他府上唸書。那宋均義乃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做的一手好文章。”
“他什麼都好,都是好美人。他原配的妻子前幾年沒有了,又續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大家夥兒,都叫她小宋夫人。我家光兒年少氣盛,在揚州城中,又頗有浪蕩之名,他去之前,我再三叮囑了他,不可進內闈晃盪。”
“就算是同那宋小娘子,定了親事,那也不能夠私會,免得讓人說閒話。都怪我溺愛他太過,光兒每次聽了,都是敷衍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要不然,也不會出後面的事情。”
“就在去歲九月裡,那位小宋夫人,被人發現赤條條的死在牀榻上了,而我光兒,正好在她的屋子裡,被抓了個正着。提刑官還在那小宋夫人的枕頭邊,找到了我光兒貼身佩戴的玉佩。”
“當下便給他定了罪,姦淫師母,可是大罪,我光兒又沒有功名在身,若是按照大陳律,那指不定是要以命抵命的!我去獄中問他,他說他絕對沒有做下這等事,他說他去的時候,小宋夫人已經死了。”
“可是宋家哪裡肯聽他的辯解,婚約解除不提,宋均義是鐵了心,要置我兒於死地啊!”
“我心中恨不得打死這個不孝子,可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說的話,我不信,還有誰會信呢?”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她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周現光,不能夠憑藉姚姨母的一句話,便認爲他是無罪的了,這可是被抓到了現場!
“這案子遠在揚州,自有淮南東路的提刑官負責查明,姚姨母怎麼往京城來了?”閔惟秀跟在姜硯之身邊這麼久,對這些事兒多少有些瞭解。
發生在地方的事,自然有地方的官員來審理,不然全國的案子都堆到京城來,實在是太不現實。
姚姨母搖了搖頭,“淮南東路的賀提刑已經查過了,認定是我光兒。我們不服,光兒也不肯認罪,賀提刑沒有辦法,便將這案子送到大理寺來了。只不過大理寺積壓的卷宗太多,不知道何時,能夠看到我光兒……”
姚姨母言之未盡,閔惟秀已經明白,她今日爲何登門了。
她就是想着,讓姜硯之來審理這個案子。
閔惟秀搖了搖頭,“大理寺的事情,我不了瞭解,若是姜硯之手頭有案子,那我自然是沒有那個本事,讓他把手中的案子擱下來了,先審理你這個,畢竟其他的案子,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凡事都有章程,但是你放心,姜硯之審案子十分的快,不多時便一定能夠看到的。姚姨母不用擔心,在沒有認罪之前,誰都拿他沒有辦法,不會輕易的定罪的,便是定了罪,若當真是清白無辜的,也能夠翻案。”
姚姨母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
去歲九月的事,到現在都多久了,他們等了這麼些天,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大理寺人雖然多,但是幾乎每一個案子,都是懸案疑案,查起來費盡也是正常的。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同姜硯之審案子那般快。
姚姨母家在京城中也有宅院,把這事兒說了之後,便立馬告辭回家去了,他們剛剛上京,還有一大堆人事要打點,畢竟對方宋家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
翌日一大早兒,姜硯之照舊上朝之前,先來武國公府的練武場上看閔惟秀,“惟秀,本大王上朝去啦。嘿嘿,據說昨夜蘇中丞遞了個摺子,那孫遠航被罷了官,慘得很呢!”
閔惟秀將狼牙棒擱在了兵器架子上,“你最近在大理寺審的什麼案子?”
姜硯之一聽到案子,眼睛一亮,“有一個揚州來的案中案,表面上是紈絝子弟殺人案,實際上,內裡有大文章!”
“兇手可是叫周現光?”閔惟秀問道。
姜硯之驚訝的看了閔惟秀一眼,“昨日阿爹才讓我審這個案子,怎麼你今日就知道了,高小娘子告訴你的?”
這下子輪到閔惟秀驚訝了,“這種事官家都管?”
姜硯之點了點頭,“淮南東路不光是賦稅重地,還有鹽政,最討嫌的是,這朝中坐着的官員,有好些都是出自淮南東路的,他們仗着是同鄉,都互幫互扯的。”
“你既然知道周現光,那就知曉,這案子讓淮南東路軍政打得不可開交,兇手家中是掌握兵權的,苦主家是轉運使,管着賦稅經濟的。我阿爹的胳膊同錢袋子不和,他暗地裡着急,又因爲這明面上的案子,說起來有些不光彩,讓人注意到了,拔出蘿蔔帶出泥,讓人下不了決心吶。”
“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周現光的母親,竟然是個厲害角色,直接求到太后跟前去了。阿爹便命令我,儘快的將這個案子了結了。惟秀你還沒有說,你是如何知曉這事兒的?”
“那周現光的母親,昨日也來我們府上,尋我阿孃了。”
想來那姚姨母昨兒個雖然當時點了頭,但到底覺得她年輕承不了事兒,還是進宮搬大佛去了。只不過她不是鹽商之女麼?竟然有這麼大能耐,不光是同公主相熟,連常年禮佛輕易不開口的太后都求得動……
姜硯之並沒有在意,點了點頭,“即便阿爹不說,我也想着在大婚之前,將大理寺的陳年舊案,儘快的瞭解了。這樣才能夠騰出手來,修《太平廣記》。”
閔惟秀點了點頭,“嗯,如果需要我幫忙,就叫我便是。”
姜硯之遞給閔惟秀一個嫩嫩的蓮蓬,“可甜了,還帶着晨露。眼前就有事需要你幫忙,你同岳父岳母說上一聲,這案子我阿爹催得緊,我怕是不能來送四姐出嫁了。”
閔惟秀暗自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兒,你說得那麼誠懇,好似人家蠻想要你來似的!
這麼快,你便忘記當初我們兩個人蹲在樹上看人大婚的血淚史了嗎?
她甚至有些懷疑,她阿孃招了那姚姨母來,分明就是故意支走她和姜硯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