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中丞?
難怪隔得老遠,她就聞到了令她戰火燃燒的氣息,原來這老頭兒竟然是奸臣的宿敵:御史中丞!
不是她有偏見,實在是如今御史臺的人,就猶如那修剪花枝的雜役一般:一枝紅杏出牆來,剪掉!小荷敢露尖尖角,剪掉!
像她同姜硯之這種,張牙舞爪,隨心所欲的,在他們眼中,簡直就是恣意生長,無可挽救的盆景,應該毫不猶豫的剪剪剪!
蘇中丞聽了二皇子的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正準備走近一些說話,就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被什麼拽住了一般,拔都拔不動。
蘇中丞低下頭一看,差點兒驚出一身白毛汗,一隻紅通通的血手,正拽着他的腳踝,彷彿還在蠕動着,不停的掙扎着,想要往外冒出來!
“啊啊啊!”站在他附近的一個穿着綠色衣衫的小娘子,尖叫起來,拔腿就想往入口處跑。
只是這墓道四周全都是同樣的花紋,哪裡還能夠尋到那毫無特徵的門!
她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樣轉了一圈,最後又只能瑟瑟發抖的擠進了人羣之中。
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
閔惟秀幸災樂禍的看了那蘇中丞一眼,看你還嘚瑟,哈哈,這下快要嚇死了吧?
蘇中丞臉色發白,用力的拔了一下自己的腳,那手卻好似受驚了一般,又快速的縮了回去。
蘇中丞哼了一聲,大步流星的超前走去,邊走還邊說道,“不過是小兒科的機關術罷了,有什麼好怕的?老夫走前頭便是,看你們還怎麼裝神弄鬼!”
只不過這一次已經沒有什麼人附和他了。
膽子大的,都興奮異常,膽子小的,恨不得跪下抱着姜硯之的大腿,哭喊道,大王大王,放我出去吧,你要金給金,要銀給銀,只是不能要命啊!
那原本就存了來結姻緣的人,看着衣角緊緊拽着的小手,更是顫抖着美麗,雖然我也怕,但是美色當前,再怕也得硬撐着啊!
閔惟秀放眼望去,人羣中有一個高個兒的姑娘,正在蘇中丞之前踩過的地方,拼命的跳,想要把那血手跳出來,在她身邊,一個小郎君,正瑟瑟發抖捂着自己的眼睛,打着哭腔喊道,“溪娘……”
見閔惟秀看過來,那高個兒姑娘對着她點了點頭,一副英雄惜英雄的樣子。
唉,找了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弱雞未婚夫,就是這麼煩惱!
閔惟秀這麼一打野,蘇中丞已經大步流星的走到前頭幾丈遠的地方去了,二皇子同姜硯之一把年紀,擔心他出啥事兒,緊跟在他身後。閔惟秀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上去。
跑了幾步,閔惟秀直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回頭,只見身後的墓道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姜硯之!”閔惟秀驚訝的喚了一聲,“人都不見了。”
姜硯之奇怪的看了閔惟秀一眼,他們上次可是來過的,這墓道如同迷宮,走着走着不見了,也不是不可能,閔惟秀幹嘛還吃驚。
但姜硯之是什麼人,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大家一起走,人怎麼會不見了呢?我們之前來,都好端端的啊!”
二皇子看着黑乎乎的前路,艱難的說道,“這不是硯之設計的麼?”
姜硯之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是,都是墓裡原本就有的,我覺得有趣,才叫二哥和我的小夥伴們,一起來玩的。”
本來就不是,這是這墓穴裡自帶的。
二皇子身邊的那羣儒生,都有些後悔不已,早知道三皇子這麼不着調,他們就不跟着來了啊!
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人,自己的鬼屋裡有啥,你自己個不知道麼?
“無妨,咱們走走看吧”,二皇子的心有些痛,現在退出也來不及了,還不如硬着頭皮走下去。
說話間一個穿着灰袍子的年輕書生便站了出來,“我前頭探路,蘇中丞二皇子退後一些……”
閔惟秀冷眼瞧着書生闖鬼屋,心中差點沒有笑開花。
那書生往前走了一步,衆人也跟着走了一步,這一次,所有的男子,邁出去的那一隻腳,都掉進了一個小窟窿洞裡。
姜硯之無語的抽出腳來,“我踩到了一坨狗屎……”
閔惟秀聞言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似上一次來,姜硯之也是走了狗屎運!這墓道懂他!
“二皇子,你踩到了什麼?”
二皇子臉色發白,看着閔惟秀撲閃的大眼睛,不知道爲何,好似安心了幾分,“我不知道,我看上一看,咦,是一本書,好似是一本經書,叫做《九陰真經》。”
二皇子將那書掏了出來,頓時高興起來,他的跟班兒,不少都是在崇文館修書的,見狀都齊刷刷的拔出腿來,這經書聞所未聞,若是什麼絕版的古蹟,那他們的《永平御覽》豈不是又添了新料。
其他人踩到的東西,無非就是紅色的顏料包,或者是同姜硯之那樣的臭狗屎,嚇人的假眼珠子之類的,倒是不嚇人。
姜硯之走到了閔惟秀身邊,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二皇子一下,這絕對不是能夠在大庭廣衆下看的書啊!
不等他開口,二皇子已經激動的翻開了書,纔看了一眼,就啪的一聲把書給合上了,那臉紅得跟打了胭脂似的。
二皇子尷尬的笑了笑,“這書一看就有些年頭了,放在裡頭沒有動過,不能夠是硯之放的,應該是墓主人所有。不大適合編進我們的書中……”
“蘇中丞,你怎麼還不把腿抽出來?”
閔惟秀瞧着這邊亂糟糟的,那蘇中丞卻毫無反應,開口問道。
她雖然不喜歡御史,這老頭兒也討厭得很,但是到底是老人家,可別被嚇死了,那就真的罪過了。
蘇中丞說不出話來,牙齒在哐哐哐的打着架,他擡起手來,指了指前頭……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前頭不遠的地方,放着七口棺材,從最中間那口棺材裡頭,發出了一陣砰砰砰的擊打聲。
砰砰砰,好似有什麼東西,下一瞬間,就要從裡頭爬出來一般。
咣!又是一身巨響,那棺材蓋子動了動,一手慘白的手,從裡頭伸了出來……
蘇中丞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他是吃飽了撐的,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吧,纔會跑到這裡來,看三大王作妖。
他作了這麼多年,大陳也沒有完蛋啊,就讓他繼續作唄。
老夫到底爲何想不開,要來啊!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