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康帝,娉姬施施然跪拜,可是那自稱卻已然改了。
“嶺南聖女娉姬,拜見西楚皇帝。”
方纔在御書房裡,蕭桓再次說了一遍前因後果,所以康帝已然知道了娉姬的真實身份。如今聽到她的自稱,只點頭道:“請起吧。”
娉姬謝過康帝,便取出一份國書,恭敬道:“這是新任嶺南之主所呈上來的國書,我主希望兩國交好,還請皇上恩准。”
她說話十分的客氣,康帝對娉姬不反感,因點了點頭。一旁的何公公見狀,連忙將那份國書呈了上來。
國書上蓋着嶺南的大印,其上的條條框框倒是於兩國有好處的。只是最後一條,卻讓康帝蹙起了眉頭,因爲上面赫然寫着:要迎南宮玉所生的一雙兒女回嶺南。
“這最後一條,朕不能答應。”
康帝將國書放下,沉聲道:“蕭越兄妹乃是我西楚的皇嗣,怎麼能隨便離開?況且如果南宮玉已死,嶺南也換了新的國主,朕不認爲這兩個孩子有帶走的必要。”
“可是皇上,他們畢竟身上流淌着嶺南人的血脈,況且帶回去之後,也是作爲下一任國主培養的,我可以用性命擔保此事!”
“不必。”康帝擺手道:“這兩個孩子,你不能帶走。”
“可是皇上——”
“朕意已決。”
眼見得康帝的話音十分堅決,娉姬有些頹然。她原以爲,帶走這兩個孩子會十分容易,唯一的困難只是嶺南那邊。誰曾想,她在嶺南求來了恩典,卻在康帝這裡栽了跟頭。
正在這時,只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從殿外走進,聲音裡帶着一抹不容拒絕的堅定:“父皇,兒臣請求隨着娉姬姑姑回嶺南。”
見到蕭越前來,康帝微微詫異,繼而蹙眉道:“越兒,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兒臣知道。”蕭越行了一禮,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頭道:“兒臣更知道自己身份尷尬,留在西楚也是無顏。與其如此,不如回嶺南去,至少能夠扼制
嶺南那些心懷不軌之人,還交界處百姓們一片安寧。畢竟,那也是我西楚的子民。”
因着嶺南的貧窮,所以西楚邊界的百姓們深受其害,經常被劫掠。再加上嶺南之人女子爲尊,男子根本沒有地位,所以時不時的有年輕男子被下蠱擄走。
這些事情,康帝也是有所耳聞的。
只是如今見蕭越說起來,他才正視起眼前的兒子來。這個雖然年紀甚小的孩子,卻已經有了不同於他年紀的謀略。甚至對自己的父親,都是在用談判的手段來讓自己妥協。
這個孩子,若是長起來,必定不簡單。
而與此同時,他又很心疼眼前這個孩子,他才這麼小,就經歷了諸多的苦難。
念及此,康帝從龍椅上走下來,走到蕭越的身邊,蹲下身子將他扶起來,直視着蕭越的眼睛問道:“越兒,你當真不願意留在這裡麼?”
此刻的康帝,不像是一個國君,更像是一個父親。
蕭越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遲疑。娉姬出現之前,他所有的愛都來自於康帝。雖然他不常見到這位父皇,但是每每在一起,都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但是如今的自己,身份尷尬,留下來,只會成爲康帝歷史政績上的一個污點。那些史官會說:康帝昏庸被美色所惑,險些喪國。
所以,他不能留下來。
更何況,他還有娉姬。那個雖然不是母親,卻有一顆慈母之心的女人。
“父皇,兒臣請求前往嶺南。”
見到蕭越眼中的堅決,康帝嘆息道:“罷了,既然你執意前往,朕允了。”只是那聲音裡,卻帶着無限的落寞。
而後,他拉着蕭越的手,緩緩道:“只是這一去山高路遠,父皇再想見你,可就難咯。”
經年之後,蕭越仍舊會想起這一幕。此時的康帝,後背佝僂着,像是一個渴盼親情的垂暮老人。
只在這時,只聽得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旋即便有女童哭着跑進來,一頭便扎進了康帝的
懷中。
“父皇,清兒要母妃,母妃不見了!”
蕭曲清哭的一張臉通紅,那雙圓潤的貓兒眼內,更是盛滿了楚楚可憐,看的康帝一陣心疼。
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康帝頓時抱住了蕭曲清,安撫道:“清兒乖,莫哭,這是怎麼了?”
聞言,蕭曲清頓時咬脣道:“她們說母妃死了,父皇,母妃去哪裡了,求求您讓我見見母妃吧!”
她本就生的好,此刻哭起來的時候,那跟貓兒一樣的嗚咽聲,更是聽得康帝心都碎了。
然而,南宮玉卻是一個禁忌。因此康帝只是硬着聲音道:“清兒聽話,以後不準找你母妃了。她犯了錯,已經受到懲罰了。”
“我不,我要找母妃。”
見康帝拒絕了自己,蕭曲清頓時嚎啕大哭,小臉上的淚珠顆顆滾落下來,看起來越發可憐了起來。
見狀,康帝沉聲道:“清兒,聽朕說,你母妃不會回來了,你也不能見她。”
這個丫頭眷戀母妃不是好事情,尤其是回到嶺南之後!
蕭曲清脫離了康帝的懷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樣的看着他,一張小嘴囁嚅道:“可是,我想......”
“不準!”
見蕭曲清被吼,蕭越看着心疼,連忙走上前去,伸出稚嫩的小手抱住她,輕聲勸道:“清兒莫哭了,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不想,蕭曲清卻是一把將他推到了一旁,奶聲奶氣的指着他道:“我不要你抱,你是壞人,你是喝血的怪物!”
這話像是一柄利刃,直直的插在了蕭越的心上,他的眼睛瞬間便紅了起來,嘴裡卻是先妥協道:“好,我不碰清兒,你莫哭了。”
“你離我遠一些,壞人!你是不是把母妃殺了?你還我母妃!”
蕭曲清擡起拳頭朝着蕭越的胸膛砸去,眼中滿是恨意。
一旁的娉姬看的心疼,連忙將蕭越拉到了自己的懷中護着,沉聲道:“三公主,還請你明辨是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