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血染赤土(四)
約莫過了一刻鐘,青衣人的臉色有了一絲血色,不再似先前那般蒼白,右手的傷口也沒有再繼續溢出鮮血,丁皓一直凝重的神色纔算是放鬆下來。
“師尊給的丹藥果然能夠救死扶傷,當真有用!”
丁皓想起了自家師尊,感慨一下,語氣卻有些低沉。
青衣人緊挨着的雙眼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那少年正是丁皓,此刻正一臉期待的望着醒來的青衣人。
“是...你...救...了...我?”
青衣人渾身乏力,語氣極爲苦澀,忍着疼痛,斷斷續續的開口詢問。
“嗯。”
丁皓聞言點點頭,一雙眸子卻是有些暗淡,林間上百的屍體,卻只有一個活了下來,就算他心有不忍想要多救一人都做不到。
救死扶傷...救死扶傷...
這句話說着倒是挺容易的,真的遇上了卻方知己身弱小,空有外人眼裡羨慕的丹藥在手,死了的人卻是再也無法救活了,只有救救那些生機還未斷絕的傷者。
青衣人感覺到有股淡淡的力量在自己體內遊走,順着血液,沿着經脈,正慢慢地修復着自己受傷的身體,他明白,定是眼前的少年給自己服用了丹藥,方纔將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對此,他非常感謝眼前的少年,於是開口向少年致謝。
“多謝少俠活命,丁某感激不盡!”
青衣人原本想要起身抱拳行禮的,可他剛一使力,便感到渾身疼痛,面露苦澀。
“兄臺好生修養,剛服用了丹藥,傷未痊癒,切莫亂動。”
丁皓趕緊制止了青衣人想要起身的打算,揮手示意不用多禮。
“丁某...有一...事...相問,望...少...俠莫...要見怪!”
青衣人的目光掃過自己腰間,只見原本系在腰間的腰牌沒了蹤影,明顯在他昏死過去的期間已經被人取走,只是他不知道取走腰牌的人是否就是眼前的人,心中疑惑,腦中疑慮,整個人瞬間不好了,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詢問丁皓,想知道腰牌的去向。
“但說無妨,我若知曉定不隱瞞。”
丁皓面不改色,很是平靜的回答,並沒有不滿。
“不知...少俠可...曾...見到我...腰間...的...腰牌?”
青衣人不好意思的問詢。
“不曾見到!”
丁皓肯定的回答,青衣人有些失望的表情瞬間落入了丁皓的眼中,他怕自己說的不對,心中暗自想了想自己的回答是否有誤,可他的確是未曾見到青衣人腰間有什麼腰牌掛着。莫說青衣人腰間沒有腰牌掛着,林中上百的屍體也沒有見到什麼腰牌,因此丁皓對於青衣人的回答的確是真真的,並沒有什麼虛假的言語,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蹲下了身體,盯着青衣人,緩緩開口。
“我到林中時已是這般模樣,林中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鮮血都染紅了土地,只有你一人還有微弱的呼吸,其餘人已是救不活了。林間一衆屍體我都沒有見到過什麼腰牌,許是被人給取走了。”
丁皓並沒有說自己看到了有人取走青衣人他們腰牌的事,而是選擇了自己來時林中已是這般模樣的說辭回答青衣人。
“嗯...”
青衣人輕聲嗯了一聲,對於丁皓的說辭,他選擇了相信,若是有人在他們交手的時候闖入林中,定會與他們產生爭鬥,非死即傷,一身衣袍必然是破爛不堪,血污遍佈的。青衣人觀丁皓一身衣袍雖然不是新的,可卻沒有沾染血污,更沒有破碎,站得自然,行動順暢,哪像受傷的樣子。
丁皓見青衣人目光呆滯,像是陷入了沉思,沒有打擾青衣人,起身便轉身要離去。
“少俠留步...嘶...少...嘶...俠...留...嘶...步...嘶...”
青衣人見狀,趕忙開口呼喊丁皓留步,這一張口卻是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直叫喚。
丁皓剛剛擡起的右腳頓在了半空,沒有往前踏去,聽到青衣人痛苦的嚎叫,緩緩將右腳落回了原地,轉身看着一臉苦澀的青衣人,他偏了偏頭,有些疑惑。
“少俠...可是要...離去?”
青衣人忍着疼痛,與丁皓對視。
“兄臺已無性命之憂,我自然要走了,留在此處已無必要。”
丁皓點點頭,他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等青衣人服用丹藥醒來後他便離去,這片林中鮮血染地,血腥味太濃,微風一起,總有種陰深透骨的寒意襲擾心頭,他是一刻也不願在這林中多待。先前沒有離去只是因爲青衣人沒有醒過來,丁皓擔心他走了之後青衣人會摔倒在地口鼻朝下不能呼吸而沒了性命,現在青衣人已經醒了,這種擔心便沒了,留在林中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青衣人沒想到丁皓如此坦然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望着丁皓腰間的腰牌,他心中開始活絡起來,面上卻是依舊苦澀疼痛之色。
腰牌。
情義。
兩個念頭在青衣人腦海中閃過。
是要腰牌,還是要情義。
丁皓救了青衣人,對青衣人有着救命之恩,可謂是有着再生父母的恩情,青衣人心中自然是想要回報這份恩情的。丁皓腰間的腰牌,對青衣人來說卻是有着無上的誘惑,青衣人之所以落到渾身受傷,甚至險些命喪於此的境地,就是爲了那腰牌,眼下青衣人自己的腰牌已經被人給奪去,又身受重傷行動不便,奪得丁皓腰間的腰牌對於青衣人來說已經不僅僅是爲了尋找好處那般了,更是離開此處活命的重要保障。
是捨生取義,還是忘恩負義,青衣人心中最終還是有了計較,定了取捨。
死道友不死貧道。
只有活着纔有說話報恩的權利。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青衣人便取了活着這個念頭,他望着丁皓腰間腰牌的目光開始變得貪婪起來,卻是十分誠懇的開口尋求丁皓對他進行庇佑。
“少俠一看就是俠肝義膽之人,丁某對少俠的救命之恩牢記於心,不敢奢求少俠能留在此地照顧一番,懇求少俠離去之前能再幫我一個忙。”
青衣人目光如炬,言語誠懇,丁皓聞言,愣在原地。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都要走了,貌似幫一下也沒多大問題,那便幫一下吧。
丁皓點點頭,緩步朝青衣人走去,邊走邊開口詢問。
“有何我能幫上的,兄臺且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