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我押你能嫁在康安城中,五百文!”姜慕錦嘴裡叼着芝麻糖片,將一個巴掌伸到姜留面前晃了晃。
雖說現在她們都幾十兩的私房錢,但姐妹們都過過苦日子,有了錢都攢着不捨得花。拿出五百文押注已是下了血本。
還沒下注的姜留打聽道,“哪邊賠率大一些。”
“兩邊差不多。”姜慕錦嘿嘿,“賭局開到明年三月底,然後就封盤等六妹妹出嫁時再開,六妹妹想不想賺一筆大的?”
賭局當事人姜留頗爲心動,“然!”
正在把玩臂擱的姜慕箏笑道,“我也押了五百,賭六妹會留在康安,因爲二叔不會捨得六妹遠嫁。”
“嗯。”姜留咧開小嘴,她也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與爹爹分開。沒爹爹的日子,簡直沒法想象。
這個理由太有說服力了,姜慕錦想着要不要再下一注,轉頭問三姐,“三姐姐覺得呢?”
姜慕燕盯着桌上的水丞,沒有開口。姜慕錦以爲三姐沒有聽見,湊到她臉邊再問,“三姐姐覺得六妹妹會嫁在康安,還是嫁去外地?”
這個麼……姜慕燕不知如何回答。如果妹妹嫁給江凌,算是嫁在康安還是外地,或許算莊家通吃?
見姐姐十分爲難,姜留便問道,“姐姐們覺得這幾樣東西怎麼樣?不行咱們再換。”
冬至將至,姜家四姐妹想湊錢給家中長輩送份“厚禮”。
在姜留的力主下,姜家今年先後開了兩家花想容胭脂鋪。按照開鋪子時的約定,鋪子收益五成歸府裡,五成歸姜家五姐妹——已嫁人的姜慕容也佔一成。如今是十一月初,兩家鋪子不僅收回了本錢,還賺了三百餘兩銀子,據姜留估算,年底時肯定能達到五百兩。
所以,不算本就很有錢的姜慕燕和姜留,現在姜慕箏和姜慕錦也算有錢的姑娘了,於是四姐妹商量着冬至時向長輩們表表孝心。
送給祖母的一扇松竹賀壽屏風。屏風是四姐妹合繡的,姜慕箏和姜慕燕是主力,姜留和五姐姐打下手,畫中被鹿踩在腳下的石頭便是出自姜留之手。
送大伯姜鬆的是寫字時枕在手臂下的彩瓷臂擱,姜二爺是磨墨時舀水用的木製水丞,姜槐是青田石書鎮,伯母、母親和三嬸都是今年最新款的花簪,禮品雖都價錢不高,但卻精巧別緻。
姜慕燕輕輕點頭,“都很好。不過,咱們是否也該給姑姑和姑父備一份?”
“姑父就算了,姑姑可以送。”姜慕錦道,“姑父對姑姑不夠好,對咱們也一般,咱們給他買禮品,還不如買珠花戴。”
姑父對姑姑確實不夠體貼,但對比孟家出事時,毫不猶豫地休了孟瀅的王家二舅,姜慕箏覺得姑父當時姑父當時只是讓姑姑與家裡斷了往來,已算不錯的。不過,就算他不錯,姜慕箏也不想將自己的私房錢花在他身上,“該給準備什麼呢,花簪?”
“也好,價錢跟送給伯母和母親、三嬸的相仿便好。”姜慕燕點頭。
姜慕錦立刻毛遂自薦,“我與六妹妹去買!我們倆也該去鋪子看看了,對吧,六妹妹?”
除了鋪子的分紅,姜留和姜慕錦每個月還領着與店鋪大管事一樣多的月例銀子。這是姜鬆定的,開脂粉鋪子本就是她們的主意,總不能讓倆孩子白忙活。姜慕錦曉得自己沒六妹妹的本事,爲了對得起大伯給她的月例,姜慕錦對鋪子的事格外用心,跑得比姜留還勤快。
姜慕燕叮囑道,“街上人多,讓江凌跟你們一道去。”
“好嘞!”能出門就成,誰跟着姜慕錦都沒意見。非常不巧的是姜慕錦的舅母和表姐忽然來訪,最後出去買花簪的只剩江凌和姜留。
江凌自是求之不得。
這是習武院檐廊垮塌後,姜留第一次出門。在馬車裡時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同,但在綵衣巷口撩開車簾下了馬車,姜留便覺出不同了。以前衆人看她的眼神是慈愛而讚賞的,如今大夥都火辣辣地盯着她,有倆被抱着的小娃兒,聽到她就是姜六娘,居然扯着嗓子哭了起來。
抱孩子的老嫗不好意思,嚇唬孫兒道,“莫哭,再哭六姑娘可要拿棍子把你打到財神觀佛塔頂上去了!”
小娃兒立刻閉嘴,不敢嚎了。
幾日不出門的姜留這才知道,自己竟有了能令小二止啼的威名……
進入首飾樓雅間挑花簪時,端着一托盤花簪進來的夥計心有餘悸地盯着姜留的小手。這可不是一般的手,是能一棍將他們的首飾樓夷平的手!夥計見她拿起花簪,忍不住提醒道,“六姑娘當心,這隻簪柄是木質的,別傷着您的手。”
怕傷着她的手,還是怕她把簪子折折了?姜留惡趣味地握了握小拳頭,見小夥計果然打了個激靈,她不厚道地咧嘴笑了。站在姑娘身後的趙奶孃見此,愁得嘴上都能拴驢了。夭壽哦,外邊傳得越來越不像話,二爺怎就不管呢,這樣下去姑娘真要遠嫁了。
姜留很快選好了送給姑姑的花簪,又與哥哥商量,“咱們給瀛州的外婆、舅母、姨母和表姐們也挑幾支吧?”
“好,妹妹選。”江凌要給瀛州外祖家送年禮,他早將此事交給了姜財,再添幾樣康安城內時興樣式的簪花確實是個好主意。女人不管老少,都喜歡這些。
等妹妹選好後, 江凌吩咐姜財去結賬,又與妹妹道,“我想要一枚印章。”
用印是大周讀書人的喜好,姜留點頭,“哥哥想要銅印還是玉印?”
“玉印,咱們去舜禾記。”江凌站起身,帶着妹妹往外走。
舜禾記是西市刻印行中的上等作坊,坊內工匠鑿刻技術嫺熟,刀情筆意俱全,他家的印章非常受歡迎。跟着哥哥在舜禾記選玉石時,姜留見擺在臺上得玉石顏色各異、玲瓏剔透,也愛不釋手,“哥,我也給姐姐選一塊。”
“好,你看……”江凌還未說完,妹妹身後的玉石架忽然倒了下來,江凌立刻轉身將妹妹拉進懷裡,護在他們身側的姜財和鴉隱擡手扶住架子,但上邊數十枚刻印用玉石還是噼裡啪啦落下來,有的砸在江凌的背上,有的直接落在地上,摔成幾段。
“哥!”姜留擡眸,恰好與遠處的劉申四目相對。見姜留髮現了他,劉申立刻扯下嘴角,換做一臉無辜和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