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哥哥的話題轉得太快,背後手裡還藏着一個雪球準備大幹一場的姜留整個人都愣住了,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麼。
什麼怎麼樣?
“你繼續玩,我還有事。”
話問出口後,江凌就後悔了。都是因爲穆崇元那傢伙在他面前說個沒完,說得他心慌意亂,才讓他在留兒面前失了分寸!江凌的眼眸微垂,鼻尖和睫毛上的雪化成水滴在地上,他轉身就走,背影透着幾分狼狽。
哥哥這樣很不對勁兒,姜留扔掉雪球,三兩步追去拉住他的衣袖,“哥,你……”
江凌急促道,“我沒事。”
沒事纔有鬼!姜留把他拽回院中,拖進書房,想問出了什麼事,竟能讓他慌成這樣。
可把哥哥拉進書房後,姜留把他的前言後語擱在一塊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兒了。他先說穆崇元要想爹爹提親,然後問自己覺得穆崇元怎樣,自己搖頭,他又問自己覺得他怎麼樣……
他……
他……
他不會是對自己,對自己……
方纔還爲哥哥擔心的姜留,一下就麻爪了。
本因腦袋一熱做出傻事而懊惱得想捶牆的江凌,看到留兒這般模樣,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索性破罐子破摔,鼓起勇氣,紅着臉小聲追問:
“你還沒答我。”
“你覺得,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還能怎麼樣!姜留的心亂成了一團麻,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人,吭吭哧哧道,“你,你……我,我……太突然了,我從沒想過,我……”
她說沒想過,卻並沒有因爲自己對她懷有兒女之情而反感、發怒去抓狼牙棒或去找義父告狀。
這是不是說……
江凌心底的小火苗騰地躥起,變成熊熊烈火燒到了眸子裡,臉也燒紅了,他的聲音都帶着顫抖,鼓起勇氣道,“那……你現在想?”
慌亂中的姜留,心底生起一股無名火,火躥到腳底變成了風火輪,她想踩着風火輪跑掉。可理智告訴她,這時候若跑了,她就真慫得跟爹爹一模一樣了。姜留向前挪了挪,穩穩坐在椅子上,賭着氣小聲道,“不想現在想。”
江凌火燙的雙手握住膝蓋,讓自己不要激動地跳起來,輕聲哄道,“不想想也沒關係,我幫你想。留兒可中意穆崇元?”
姜留立刻搖頭,只見過一面的人,自己中意他啥?
“可中意黃劍雲?”
姜留又搖頭,他是長得不差,但自己不喜歡。
“可中意柴林桑?”
姜留再搖頭,他個缺心眼的,不喜歡。
“可中意刑繼成?”
啊?姜留擡頭。
見姜留沒反對,江凌的心涼了半截時,忽聽對面的心上人問道,“他誰?”
江凌的心立刻回暖了,“只是個無關的人罷了。周圍出現的其他人你都不喜歡,是也不是?”
好像是吧,姜留漂亮的小腦袋剛要點下去,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又停住了,“其實……和至挺不錯的。”
此時此刻,江凌只想拎起留兒的狼牙棒躥到幾年前,把當時腦袋進了漿糊犯蠢的自己一棒子打死。他雙手緊緊抓住嶄新的衣袍,穩住聲音問道,“你想與和至相濡以沫,生兒育女,共度此生麼?”
姜留搖頭。
她沒想過與和至共度一生,只是想着把他娶進門,解決掉婚配這件麻煩事,待平安度過適婚年紀後再跟和至合離,送他一座道觀,讓他繼續修行。這樣和至也不吃虧,待他長大接過他師父的衣鉢後,別人的“觀主”是單數,他是“觀主”得加“s”,是複數滴。
和至也是同意的,
因爲他小時候跟着他師父守着破道觀過日子,吃了很多苦,他想多要幾座道觀,過上不愁吃喝的日子。她跟和至成親是共贏,這纔是最好的買賣。
見留兒搖頭,江凌的心又開始砰砰直跳。
他想現在就將自己的一顆心,完完整整送到她面前,但又怕會嚇跑她。不急,慢慢來,穩住,一定要穩住。江凌先穩住自己的心,再穩住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可商可量地、循循善誘地道,“留兒,我知這八年來,你一直將我當兄長看待。不過,既然你現在沒有中意的人,你可以試着想一想,與我在一起共度餘生,會如何?”
“若你想過之後覺得不好,那……我還是你的兄長,一如從前;若你覺得好,我就請外祖父和裘叔向義父提親,請他同意咱們的親事。然後你想什麼時候成親,咱們就什麼時候成親,成親後咱們挨着義父住,你每日可以回姜家,可以見到家人,這樣好不好?”
好!
姜留下意識點了下頭,點完後她怕哥哥會錯意,連忙補充道,“我是說,每日能見到家裡人很好。”
“嗯,我知道。”江凌英俊的臉上帶着笑,“留兒仔細想想與我在一起的事,可好?”
哥哥笑成這樣真是太犯規了,姜留移開視線, 不知該如何回答。
屋外冰天雪地,屋內的氣溫一點點攀升,兩個小人兒的臉越來越紅。江凌捨不得此刻,但更捨不得留兒爲難,便道,“不是想玩雪麼,咱們去院子裡打雪仗?”
呃……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姜留哪還有打雪仗的心思。
江凌已站起身,“不想打雪仗,咱們就去堆雪人或用雪夾子夾雪球?”
姜留小聲嘟囔,“沒有雪夾子。”
“有。上次下雪時我做了幾個雪夾子,除了圓形、方形、鴨子形,還做了你畫的其他形狀,我去取來。”
江凌腳步輕快地走出書房,回自己房中取雪夾子時,見姜二郎與過來拜年幾個左武衛小將坐在廂房廳內吃茶,便停住打了聲招呼,進屋取了雪夾子,又快步向外走。
刑繼成站起身問道,“凌哥去哪?”
江凌笑容明朗,“這場雪下得不小,我拿雪夾子去給我妹妹玩。”
聽到“妹妹”,左武衛小將們的眼睛都亮了,一個個跑到江凌身邊套近乎,“哥,凌哥,親哥!小弟還沒見過雪夾子呢,咱一塊玩,走!”
“此事我做不得主,你們去問我義父。若義父同意,你們便來。”江凌璀璨一笑,快步走了。
問姜謫仙?怕是他們的話還沒講完,就被他用青霄劍給劈了,左武衛衆小將垂頭喪氣坐回椅子上。
姜二郎看着江凌快要跳起來的背影,眸子閃了閃,這是……把窗戶紙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