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煙雨空濛,一種淡淡的清香流轉在空中,似乎含着蜜一般甜,院牆邊上的薔薇架子上爬滿了藤蔓,粉白的薔薇巍顫顫的綻放着它曼妙的身姿?巨奔蘢優員吡⒆帕礁鮁訣擼桓鮁訣呤哦涮訟露玻ψ哦耘員哐訣叩潰骸按貉啵〗愫凸靡姑黃鶘砟亍,?br>
話剛剛說到這裡,卻聽到內室有人喊,“春燕,夏蟬,快些打水進來伺候我梳洗。”兩個丫鬟相互擠眉弄眼的對望了一下,抿嘴笑着快步往內室走了過去。
內室的牀上,容三少爺懶洋洋的抱住了賈安柔的身子道,“這麼早就起來做甚,不多歇息會。”
賈安柔的臉朝裡側,嫌惡的皺了皺眉,可口裡卻說得甜蜜,“夫君,還不是心裡記掛着要給你的母親大人請安?我當然得替夫君在母親大人面前盡孝纔是正理。”
容三少爺歡喜的摸了她的臉一把:“好表妹,好娘子,娶妻當娶賢,夫君真是娶對人了。”
沒有和他膩歪,賈安柔推開了容三少爺些,抄起放在牀頭的衣裳披在身上,伸出手來從容三少爺身上爬了過去,眼角斜斜瞄了他一眼,見他半眯着眼睛,一副深思繾綣的模樣,用手整了整衣裳,擋住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這才跨過容三少爺的身子,打開了內室的門,讓兩個丫鬟進來給自己梳妝。
穿戴整齊帶着兩個丫鬟便踏出了碧芳院的大門,院子門在身後咯吱作響,賈安柔伸手揉了揉眉心,一手掐着春燕的手,似乎有些氣不順。春燕低着頭不吭聲,只是扶着賈安柔慢慢的往前邊走着,小姐素來脾性大,她已經習慣了。
分花拂柳的從容家園子裡穿過青石小徑,賈安柔一路走着,腳程也並不慢,很快就見到了主院的大門,她臉上浮出了一絲笑容來,要想在容家立足,怎麼樣也該奉承着姨母不是?所以她這才一大清早的就起牀,心裡想着來給姨母請安,順便替母親轉達下思念之情。
正要走到主院門口,就見園子的那一頭走來了幾個女子,賈安柔扶着春燕的手站住,擡眼往那幾個人身上看過去,依稀看得出是三個主子帶着丫鬟朝這邊走過來,她心裡堪堪的漏了一拍,姨母有三個兒子,這該便是容家三位少奶奶了,只是不知道誰纔是容三少爺的妻?
走得近了,賈安柔看得更清楚些,走在最前邊的是一位穿大紅衣裳的年輕婦人,鵝蛋臉柳眉鳳目,一看便知是個厲害人兒。後邊一個穿蔥綠,小圓臉盤子,膚色如羊脂玉般白皙,腹部有些隆起,看得出來有了身孕。另外一個穿淡藍色衣裳,雞心臉兒,身子纖細瘦弱,娥眉淡掃,只是有些不舒展,似乎有無限心事一般。
三人見到賈安柔,也是一愣,走在最前邊的大少奶奶冷冷的哼了一聲:“怎麼大清早的便見了外人在咱們園子裡轉呢,這守門的婆子越發沒得個規矩了,什麼人也放進來。”
夏蟬見大少奶奶在指桑罵槐,心裡替自家小姐不忿,走上一步行了個禮道:“這位少奶奶,我們家小姐昨日才和容家三少爺洞房花燭,正準備去拜見夫人的,可不是外人。”
大少奶奶自然知道賈安柔是誰,本來是想踩着她說幾句話給三少奶奶季書娘出口氣的,沒想到夏蟬自家撞了過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影兒,朝身邊的丫鬟小綠呶呶嘴兒:“替我掌嘴。”
小綠也不客氣,走上前去劈手就給了夏蟬一記耳光,打得她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捂着嘴大聲問道:“你怎麼打我?”
大少奶奶看了夏蟬一眼,只是冷笑着不說話,她身後的小紅卻利索的接過了話頭兒,倒豆子般說了一長串:“不打你打誰?真真是可笑,什麼叫昨日才和容家三少爺洞房花燭,一個做妾的,說什麼洞房花燭?還準備拜見夫人,她拿什麼身份拜見夫人?若是跟着三少奶奶做貼身丫鬟,那倒也是可以拜見的。奶奶,小紅說的可對?”一面流水般說着,一面覷了那邊賈安柔一眼,見着她臉色有些發白,這才得意的打住了話頭。
身後的二少奶奶也細聲細氣的開口了:“小紅,你還沒說清楚,做了妾便不分貴賤,貴妾說來說去也還是個奴婢,只不過稍微擡舉了些,算半個主子罷了。賈姨娘,我勸你還是回去罷,這主院裡邊可沒有你站的地方。”
二少奶奶這話剛剛說出口,身後的丫鬟們便鬨然笑了出來,賈安柔氣得臉孔漲得通紅,扶着春燕的手直髮抖,瞅着一干人等從自己面前走了過去,就聽着大少奶奶歡快的聲音對着守門的翠花嫂子道:“翠花嫂子,你看門也得留心着,可不能阿貓阿狗的都往裡邊放,眼睛擦亮些。”
賈安柔聽到這話,不由得心裡頭一陣翻江倒海,捂着嘴站在路邊,好半天都沒把那口憋着的氣吐出來,春燕和夏蟬兩人也跟着站在旁邊白了臉,沒想到小姐剛到容家就受了這樣的委屈,按照小姐的性子,該將氣撒到自己身上了。
“走罷,回去。”沒想到這次賈安柔倒沒有似平日,只是臉上顏色轉了幾轉,扶着丫鬟的手便走了回去。到了碧芳院,容三少爺還沒起來,賈安柔一聲不吭的搬了椅子坐到薔薇花架下邊,皺着眉頭看着內室,心裡一陣煩惱。
本想着貴妾好歹有個貴字,容夫人又是自己的親姨母,到了容家也該是活得舒舒服服的,可沒想到初來乍到卻被那幾個少奶奶如此糟踐了一番。賈安柔心中憤恨,凝神細想,從這三個人的模樣氣勢看起來,那個穿淡藍的該是季書娘,聽說她孃家敗落,所以該是那種忍氣吞聲的神色,見着自己也沒說半句話,想來是個好對付的。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容夫人派了自己貼身的沈媽媽過來碧芳院,向賈安柔細細交代了一些事情,請安以後她便不必過來了,容老爺已經吩咐過主院守門的,貴妾沒資格來向夫人老爺請安問好,就自己呆在院子裡邊便是。若是以後有什麼要緊事情,派丫鬟來稟報一聲便是。賈安柔聽着心裡旺旺的燒了一把火,可臉上卻不能顯露半分,笑着喊春燕塞了一個銀角子到沈媽媽手裡頭:“安柔知道了,勞煩媽媽回去告訴姨母,安柔不會給她添麻煩的。這個銀角子媽媽拿去打酒喝茶罷,只怕少了些,下次來的時候再補足。”
沈媽媽得了銀子,心中歡喜不已,回到主院和容夫人一說,直誇讚賈姨娘生得好容貌,那個肚子看着有些尖尖,該是男胎。容夫人笑着啐了一口:“你這個老貨也忒會逗我開心,才兩個月的身子,怎麼就能看出肚子是圓是尖。”
沈媽媽也尷尬的笑着,退到一旁摸了摸頭,心裡想着,賈姨娘似乎肚子確實有些顯了呢,大抵是牙口好,吃得多,所以比三少奶奶要顯懷一些。
過了大約五個月,荷花正開得繁茂,粉色的蓓蕾如箭桿般挑出水面,同着那朝霞爭奇鬥豔之時,漱玉居里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容二奶奶生了個女嬰。容老爺很是高興,摸着鬍鬚道:“老二先有嘉榮,現兒又得了一個女兒,一兒一女,真是湊了個好字。唔,這個便取名叫夏華罷,剛剛好也是夏天生的,應景。”
孫子孫女永遠不嫌多,容夫人興致頗高,笑着對容老爺道:“老三家的也很快便有兩個了呢,老爺可得預先想好名字纔是,免得到時候忙了手腳,把腦袋都想破。”
容老爺瞥了夫人一眼,見她喜得連嘴巴都合不攏,心裡卻有些不開心,這老三是給她慣壞了,竟然弄了個姨娘出來。放眼看着容家,長輩裡邊也就三叔年過四十無子方纔納了一個妾,這個妾也沒生出兒子來,後來只得過繼了一個;小輩裡邊……容老爺一陣煩躁,也就是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了。
書娘肚子裡這個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是個孫子,那便叫嘉瑞,如果是孫女,便叫秋華。賈姨娘肚子裡頭那個他還沒有去想過名字,賈姨娘之於江陵容家,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恥辱,容家的祖訓到了他這裡便被敗壞了,以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唉,自己還是對老三疏於管教,自小便由着夫人嬌縱,現兒成了這樣一副浮浪子弟模樣。
夏華滿月的時候容家熱熱鬧鬧的做了一攤酒席,族人皆來恭賀容老爺又得了個玉雪可愛的孫女,夏華和容二奶奶長得極爲相似,小小的圓臉,粉白的膚色可真真是和她娘一個模子裡邊出來的一般。
碧芳院裡邊此時卻沒有外邊熱鬧,因爲妾室是不能出門見客的,所以賈安柔只能和幾個丫鬟媽媽呆在院子裡邊。夏蟬趴在門上,透過門縫看着外邊人來人往,心裡羨豔:“真是熱鬧得緊呢,小姐,大概現兒衣裳樣子又變了,上邊的對襟似乎不時興了,沒見到幾個穿對襟衣衫的了。”
賈安柔此時卻沒有夏蟬的興致,正在摸着肚子不住的呼着氣,她衝着夏蟬不豫的喊道:“你就只會惦記着衣裳樣子不成?快點來給我準備些東西,這個孩子可隨時要出來了。”
站在賈安柔身邊的林媽媽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賈安柔的肚子,只覺得裡邊有人在蹬自己一般,一張老臉笑開了花:“小姐,小少爺在肚子裡邊踢你呢。”
賈安柔這才臉色柔和了些,用手輕輕搭在肚子上:“還不是和他父親一般,肯定身手不錯,長相也不會差。”
林媽媽猶豫了下,湊近了賈安柔的耳朵低聲道:“小姐,如何才能讓人不起疑心的將小少爺生下來呢?畢竟離生產的日子還得兩個月吶,我看着小姐這身子,估摸着這兩日也該落地了。。。。。。。。。。”
賈安柔沉吟不語,擡頭看了看中庭的一棵大石榴樹,此時那似火的榴花已經開敗,一個個茶盞大小的石榴拉着枝條沉沉的往下邊墜着,好半天她才擠出了一句話來:“來容家這麼久都沒有尋過三少奶奶晦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