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可聽得清楚?滿嘴胡嘬的在這裡撥弄是非,我定要將你們送去京兆尹府衙裡邊去好好治罪不可,也讓旁人知道我們長寧侯府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跑來顛倒黑白的!”容夫人氣呼呼的將桌子拍得震天響:“老爺,快些派長隨拿了名剌去京兆府,將這兩個人捉了關進牢裡去!”
容老爺瞥了容夫人一眼,胸口裡的氣總算是平了些:“夫人,你是擔心旁人沒熱鬧好看是不是?即便這張穩婆和冬梅說的不是實話,你怎麼能敲鑼打鼓的將這事兒抖了出去?”
容夫人聽着容老爺責問,一時臉漲得通紅,閉着嘴只是不說話。容老爺嘆了一口氣轉臉望向張穩婆和冬梅:“究竟是誰指使你們過來,紅口白牙的誣陷旁人的?”
賈安柔坐在那裡,眼淚漣漣,容三爺畢竟是個糊塗人,有他給自己做證,淑華這容府嫡出的小姐便跑不了,自己j□j被容三爺撞破,已經沒得好日子過,不如拼着一死,以後容老爺容夫人也會感念着她對淑華好一些。再說自己撒手走了,一了百了,即便是抓了文班主過來也無人能當面對質。她按着自己的小腹,只覺裡邊疼痛難當,可心裡卻還是有些隱隱的歡喜,但願這受苦的時候不要太久。
張穩婆和冬梅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忽然便峰迴路轉了。冬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爺,我發誓我說的絕無半句謊言!我將姨娘和林媽媽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才逃了出去,而且夏蟬生了孩子死在外頭還是我給她收屍埋了的。”
“夏蟬?”容三爺聽了這個名字彷彿有些觸動,多年以前自己那個通房,長得小巧玲瓏,嘴巴兒甜得如抹了蜜一般,和她在一處總是覺得舒服。後來說是得了重病被送出去了,從此便再也沒有見着她。
“是。”冬梅朝容三爺磕了個響頭:“春燕被姨娘下了啞藥送出去了,至於在哪裡我不知道,因着夏蟬有了三爺的孩子,所以她也被下了啞藥送出去,那孩子被偷偷抱進來當姨娘自己生的,就是府裡頭的五少爺。”
容三爺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賈安柔:“你、你、你……竟然這般蛇蠍心腸!春燕和夏蟬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非要如此對待她們!”
“爲什麼要下啞藥,自然是要她們不能開口說話。”容大奶奶站在大堂外邊聽了一陣子話,覺得到了自己該進去的時候了,再不進去,恐怕容夫人就要準備用棍子將張穩婆和冬梅轟了出去呢。
聽着容大奶奶的話,容老爺和容夫人俱是一驚,今日裡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他們倆的心就如懸在空中一般,起起落落只是着不了地。“老大媳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容夫人板起臉來,指着張穩婆與冬梅道:“莫非她們便是你喊過來的?”
容大奶奶瞥了張穩婆與冬梅一眼,索性點了點頭將這事兒承擔下來,秋華是個尚未議親的閨閣幼女,多少也要顧忌着容老爺容夫人對她的印象,即便賈安柔千個萬個不好,究竟也輪不到她一個做小輩的來插手管這事兒,而且以容夫人那糊塗勁兒,指不定還會往外邊漏上幾句話,誰家還敢來聘了秋華去做兒媳婦?
“老大媳婦,你究竟是何用意?在江陵的時候,你一門心思想要主持家裡中饋,總算也讓你如願以償了,爲何還要在這裡興風作浪,讓容家不得安寧?”容夫人望着容大奶奶含笑而立,心中實在惱火:“你莫非是想要老爺提前將着爵位讓老大襲了不成?”
“婆婆,媳婦可沒有半分這樣的想法,只是容家的血脈卻不能混淆。”容大奶奶跨步向前望着容三爺,見他那張俊臉上劃出了一條猙獰的疤痕,看了也着實心裡替他不舒服了一回,三弟蘇素來以自己這張臉蛋爲傲,現在定然有些接受不了這現實。“三弟,你說弟妹跟了你的時候是處子之身,那我便想要你先看看一個人。”
文班主被帶了上來,走到大堂中央,容夫人皺着眉頭看了看:“這人有些面熟。”
容三爺卻跳了起來,“嗷”的一聲撲了過去,雖然那日他沒有看得很清楚,但這身材體格卻是走不了樣的:“你這姦夫,叫我好找!”
容夫人張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姦夫?”她轉眼看了看一臉蒼白坐在那裡的賈安柔,忽然像明白了什麼:“安柔,難道你和這漢子……偷情去了?他是誰?”
容大奶奶笑了笑,望着被容三爺撲倒在地的文班主:“婆婆,這是瑞喜班的文班主,那日在我兄長府上聽戲,不是還見過的?”
容夫人望着躺在地上的文班主,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確實是他!”轉臉望向賈安柔,容夫人的臉色鐵青:“安柔,即便是毓兒有了那方面的毛病,你也不能紅杏出牆的去找戲子罷?難怪你的腿被毓兒打斷了,原來是這緣由!”
“婆婆,你又弄錯了,這可不是弟妹紅杏出牆去找戲子。”容大奶奶笑着讓桂媽媽將容三爺和那文班主分開,把文班主扶了起來:“他們可是舊識,瑞喜班先前是在杭州唱戲的,只因爲班子裡的小生勾搭上了一位富戶家的小姐,那小姐的母親威脅了戲班子,所以瑞喜班被迫離開了杭州。至於那位小姐,她姓賈。”
容大奶奶望着坐在那裡喘着粗氣的容三爺,微微搖了搖頭:“三弟,你說弟妹跟了你的時候是黃花閨女,請問你那時候可是清醒着的?若是連一個有了身子的婦人與你春風一度,你還說她是黃花閨女,我只能說你定然腦子不清醒。”
容三爺怔怔的望着賈安柔出神片刻,忽然跳了起來,衝過去便掐住了賈安柔的脖子不住的搖晃:“難怪你那晚不停的給我敬酒!原來是想灌醉了我讓我覺察不出來你已*的事兒!”
聽了這話,容夫人眼前一黑,先前沈媽媽給她出主意,淑華出閣那晚該怎麼做,可不是說要將那夫婿灌醉,用雞血包兒冒充?沒想到淑華自己還沒用上,她的娘倒先用了!
容老爺的手緊緊的抓着椅子扶手,眼睛盯住站在那裡的文班主,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只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這時一個婆子從外邊匆匆走了進來:“老爺,夫人,有位姑娘求見。”
容老爺擺了擺手道:“今日府裡有事情,不見客。”
那婆子猶豫了一下,這才遲遲艾艾的說道:“那姑娘……自稱與今日容家的事有莫大淵源。而且……”她看了容老爺一眼,吞吞吐吐道:“老爺見了她自會明白。”
容老爺見那婆子神色慌張,與往日大爲不同,心裡有幾分警醒,錯愕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讓她進來。”
門口出現了一個婀娜的人影,慢慢朝着主座走了過來,走到容老爺容夫人面前,彎腰行了一禮:“小桃紅給長寧侯及夫人請安,願老爺夫人福壽安康,長寧侯府平安喜樂。”
她的聲音清脆,宛若那出谷黃鸝一般,聽得大堂裡衆人心裡皆清涼一片,暗自讚歎這姑娘聲音煞是好聽。等這姑娘擡起頭來時,容老爺和容夫人俱是一愣,這姑娘的一張臉長得和淑華極其相似,不說九分,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更是和淑華的是一個格調兒,轉轉眼,那水波流轉,勾着人往那邊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容老爺按捺下心中疑惑,瞪視着面前站着的年輕女子:“你來長寧侯府可有什麼事兒?”
小桃紅輕輕一笑,今日一早就有婆子拿了長寧侯夫人的名剌來請西樹衚衕,據說是她爹被長寧侯府抓住了,讓她去長寧侯府將他領回去。
“我爹被長寧侯府的人抓住了,我去了又能做什麼?升斗小民,還能和侯府作對不成?”小桃紅搖了搖頭:“我爹只顧他自己享樂,捲了瑞喜班的銀子跑了人,我娘現兒還在愁午飯沒着落,正恨得我爹不行,我們纔不會去冒險領他回來!”
婆子笑着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銀錠子來:“我們家夫人說了,只要你去侯府指證下,說明你爹的身份,其餘事兒都不用你管了。你暫且先拿了這個銀錠子去買米糧,也能支撐十幾日,你們瑞喜班明日不是還要去唱堂會?等唱完堂會,自然便有銀子了。”
小桃紅見着那亮閃閃的銀錠子,思前想後做了決定,反正不管怎麼樣,先讓瑞喜班有飯吃纔是正經,總不能讓娘和弟弟妹妹餓着。於是伸手將那銀錠子接了過來交給吳香蘭:“娘,趕緊拿着去買米,我去去就來。”
吳香蘭含着淚將女兒送到門口:“見着你爹,讓他回來,咱們不嫌棄他。”想了又想,哽咽着說道:“若是他犯了事兒要被送去見官,我們沒本事撈他出來,也只能替他送些飯菜去牢裡了。”
小桃紅擦了擦眼睛,應了一聲:“娘,我知道,不用你吩咐。”摔了摔頭跟着那婆子走了出去,心裡卻是五味陳雜,自己那個爹實在不像個爹,竟然還謀算着將她送去給達官貴人們做玩物,想到這裡,小桃紅有幾分噁心,娘還想着要將他弄回來,自己可巴不得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此時在長寧侯府的大堂見着被捆了手的文班主,小桃紅沒有一絲兒憐惜,只是衝他笑了笑:“爹,你好狠的心,你將瑞喜班的銀子都捲走了,就沒想到瑞喜班的人要吃飯?”
文班主心虛的扭過頭去,不敢看女兒的眼睛,小桃紅朝容老爺行禮道:“長寧侯,我雖不知道我爹不知道做了什麼事兒,但見他這模樣自然明白犯事了。我也不想替我爹說什麼好話兒,只是覺得長寧侯府乃積善人家,只盼能輕點發落我爹。”
“他是你爹?”容老爺伸出手來指着文班主,手都有些抖。
“是。”小桃紅點了點頭。,就聽容老爺一連串喊道:“去將三小姐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