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殺人,殺誰……”
“你可以放心,當然不會是你。但咱們來個君子協定,我替你守住秘密,不提你的身份,不說你的復仇計劃,同樣你也假裝不知我的情況,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辦各事,怎麼樣?”
“可你能不能現在告訴我,要殺誰?”“我可能會殺人,不一定真殺,要看情況。但我卻可以預料,你留在羅家不會再有用,這個仇你不可能再報。”“爲什麼?”“原因很簡單,你的機會失去了,羅剛武不可能再把真圖拿回家。”
葉香珍也覺得如此。但她怎麼能甘心呢,還想作最後的嘗試。
接下來葉香珍就買了一些東西,讓杜明前拿着。快走到羅家時,杜明前低聲說:“剛纔出來前,是你給他們兄妹喝了睡藥茶,讓他們昏睡,對嗎?”葉香珍嗯了一聲說:“不這樣,我跟你能一塊出來嗎?”
葉香珍敲敲鐵環,開門的是羅蘋,她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問:“嫂子,你上街買東西,怎麼也不叫我一聲,我好幫你拿呀。”葉香珍拉着羅蘋的手親暱地說:“我看你挺累的,打個盹,不忍心叫醒你,就叫杜兄弟幫忙了。”這時羅冠文趕緊迎上來,接過杜明前手提的東西,說聲辛苦了。
兩個人順利地回家了,羅家兄妹並沒有什麼疑惑或不開心。
日子依然顯得平靜。杜明前在羅家繼續住着。第三天羅剛武又回家一趟。他的臉色更加嚴峻,說明大戰隨時爆發。那天吃過飯後他把杜明前約到書房說話,其他人也知道父親要跟杜明前談的是羅蘋的婚事,就沒有打擾。羅蘋高興地陪嫂子去做飯。羅冠文則坐在沙發上,讀一本西方哲學。一會兒羅蘋和葉香珍做好飯菜。羅剛武和杜明前也從書房出來。羅剛武提議再喝點酒,杜明前推說昨晚喝多了,這會酒勁尚存就不喝了。但經不住大家的勸,勉強喝了幾口。大家一邊吃喝一邊說說笑笑。沒多久,天也黑下來,羅剛武說有軍務就走了。四個年輕人各回房間睡覺。
杜明前一撲上牀就睡過去。不知什麼時候,他被人搖醒了。睜眼一看,昏黃的燈光下,站着羅冠文。他剛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了。
羅冠文向他擺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地警告他:“不要喊叫,她們都睡着,別驚動她們。我有話要問你,你得老老實實說,要不然我不會讓你活着走出去。”
杜明前暗怨自己疏忽,處處謹慎小心還是中了圈套。他現在也無法反抗,只能就範了。於是問道:“大哥有什麼話,就請問吧,我一定說實話。”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杜明前,你妹妹的大學同學呀。以後還是你的妹夫。”
“呸,別給我耍滑頭。我已經知道,你來歷不簡單,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根本不是平平常常的學生,更不是對我妹妹有真情的情郎。你在平湖幹下的那些事我都聽說了,你跟我老婆在街邊嘀咕的那些事,我也全聽到了。”
杜明前大驚:“這麼說,大哥跟蹤了我們?”
羅冠文輕蔑一笑,揚了揚手裡的一個東西,那是一個紅色的髮夾。“知道這是什麼嗎?高級竊聽器。我老婆做手腳,想把我和妹妹用藥茶迷暈,然後她引誘你跟她上街,再逼你說出你做的那些事,她自以爲聰明,哪會料到她倒給我的茶給我掉了包,只有我妹妹喝了睡過去。香珍也沒料到我把她的髮夾也掉包了,換成這個竊聽器。她跟你說的所有話,都進了我的耳朵。”
杜明前沮喪地說:“既然大哥都知道了,還用問我嗎?”
“可你只承認你殺了秦六爺他們,你並沒有說你爲什麼要殺人,還有你跟那個於三寶好像有關係的,爲什麼也要下毒手?”
杜明前反問:“大哥,我做的那些事,其實跟你沒太大關係吧。那些人都是圍繞着那個城防圖在做交易,如果你真要關心,該關心那個城防圖失竊,這是你爸爸的*,你爲什麼盯着我殺人呢?”
羅冠文露出氣恨的表情說:“我現在才知道,那個圖是假的。金嬸的兒子偷走了這個假圖,卻被於三寶所殺。於三寶把這圖當成真的,想賣給需要它的人,結果他自己也丟了命。真是報應。”
杜明前問:“那大哥知不知道,金嬸和兒子爲什麼要偷這個圖?”這一問,羅冠文沉默了,他長嘆一聲說:“這個你就別問了,反正跟你也沒關係。我現在只想弄清,你爲什麼要摻和進來。你殺秦六爺他們,又殺了於三寶,肯定有目的,是不是也爲了這個圖?你要劫走了給誰?”
“說了你可能不相信,”杜明前說,“我本來的計劃是,把圖劫下來,再還給羅將軍。”“什麼,還給我父親?”“對。”“爲什麼?”“物歸原主,這是真理。我不希望這個圖落到壞人手裡去。”
羅冠文愣了愣,又問:“你說的壞人,是哪些人?”
“你知道韓師長嗎?”“當然知道,韓師長認我父親是仇人。他是香珍的父親。只不過香珍瞞着我,她以爲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除了韓師長,還有日本人。”
“日本人?”羅冠文聽到這裡吃一驚,眼睛瞪出,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吧,日本人怎麼也摻和進來?”
“呵呵,如果大哥認爲不可能,那就算了,當我沒說。”
羅冠文在屋子裡踱步,突然衝過來,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抵住了杜明前的咽喉,用低沉而兇暴的聲音喝道:“姓杜的,說實話,你到我們青浦來,到底是什麼目的?”
“我是來投奔親戚的,可他的店鋪關了走人了。”“你親戚叫什麼名字,開的什麼鋪?”“叫張小來,開雜貨鋪。”“呸,你倒造得順。你以爲我是三歲幼兒嗎?青浦鎮從來沒有什麼張小來開的雜貨鋪。你來青浦,就是衝我們家來的,對嗎?你也是想來盜圖的。那個於三寶明明跟你家有交情,你卻把他殺了,足見你是個兇惡之人,爲了搞圖什麼都做得出來。”
杜明前立即反駁:“我殺於三寶,是因爲他要把圖賣給日本人。於三寶是口是心非的傢伙,他嘴上說得堂皇,其實暗中跟日本人勾搭。我早就掌握了他的證據,不殺他天理難容。”
羅冠文遲疑一下,又繼續逼問:“那你除了知道這些,還知道些什麼?”
杜明前冷笑一聲:“我知道很多,比如說,我知道你,也是在害你父親。其實金嬸讓兒子偷走城防圖,就是你指使的。是你發現了金嬸用你家的剩飯菜養她的侏儒兒子,你就脅迫了她,爲你做事。金嬸擔心離開你家,她和兒子會餓死,只好答應了。但你沒想到,你那天脅迫金嬸的話,正好被江洋大盜於三寶聽見,他就起了殺心,把冷小田給殺了,搶走城防圖,然後想賣給三個買主,大撈一筆。秦六爺他們是你老婆葉香珍派來的,本來葉香珍得知圖被金嬸的兒子偷走,就通知了秦六爺他們準備攔截搶圖,沒料到被於三寶搶先一步劫走。秦六爺判斷出是於三寶所爲,就主動跟他接洽。我大開殺戒是恨他們因爲私人恩怨而隨意搶走羅將軍的城防圖。我也恨於三寶,知道當初我父親就是被他所殺。我得到那張圖,卻覺得不像是真圖,憑我的見識,這圖裡所標的兵力佈置和火力配備有疏漏。羅將軍身經百戰不會如此大意,所以我懷疑這是一個被偷樑換柱的假圖。爲了弄清真假,我故意在羅蘋面前露一下頭,她就找上我,把我拉來了。我馬上從羅將軍的神態上知道,他的真圖並沒有丟。”
羅冠文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的眼睛眯起來,嘴裡咕噥道:“我的天,你果然不同凡響。老子所做的事,都在你眼裡。把你留着真是個禍害。那就別怪我不仗義了。”羅冠文一刀向杜明前刺去。
正在此時響起敲門聲,是羅蘋在外面叫喚:“哥哥,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點開門。”
羅冠文急忙收起匕首,上前開門。見羅蘋閃進來,他還假惺惺地說:“妹妹,明前沒事,由我在照顧呢,你放心去睡吧。”
羅蘋卻徑直走向牀邊,伸手去解杜明前手上的捆綁。羅冠文急忙想上前阻攔。羅蘋卻突然使了個黑虎掏心,一拳將哥哥打出去,跌在地上。
羅冠文捂着肚子,驚恐地瞪着妹妹:“你爲什麼要打我?”羅蘋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羅冠文:“哥哥,我早就知道,你在大學時就加入了軍統特務局,父親曾經得罪過戴笠,戴笠一心想置父親於死地,你吃裡扒外,成了幫兇,竟然想偷走父親的城防圖,讓他受軍法處置。你太狠心了,豈是一個兒子所作的。”
羅冠文咬牙切齒罵道:“沒錯,我這樣做,是因爲我恨這個老賊。我並不是他親生兒子,我生下來不久父親就死了,娘獨自撫養我。有一次我們孤兒寡母遇上此賊,他當時是國軍的一個排長,竟然要霸佔我娘身子。我娘不從,撞石而死。當時我才五歲,他也許良心發現,把我收養爲兒子。天長日久,他以爲我忘了此恨,其實我夢裡經常見到娘,她在要求我報仇雪恨。但這次盜圖計劃,本來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卻節外生枝,讓我功虧一簣。天意如此,我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