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說:“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大夥兒這麼起勁,就算沒有用,也算是求得一份心理安慰吧,好像肯定有用似的。”
我問這個活動是從哪一*始的?他說開始有四五年了吧。
才四五年?
我發現了一個疑點,就說這座廟看起來建造時間肯定不止四五年了吧?
小夥子說這座廟以前是一座湖神廟,最早的建造時間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後來還略爲經過一些整修,所以現在看起來是老又新的樣子。
“既然是湖神廟,爲什麼改成拜鬼的場所了?”我指指大殿上方的幾塊牌匾問小夥子。
“對呀,四五年前就這樣搞了。大家說湖神沒有鬼們厲害,湖神可能跑掉了,不來保佑我們了,所以只好直接拜鬼了。”
白瑤覺得好笑,忍不住挖苦起來:“鬼是壞的,他們是要作惡的,你們拜他們,難道祈求他們更來騷擾你們?”
小夥子苦笑道:“不拜他們,他們更壞,拜一拜他們,是祈求他們發發善心,在我們下湖打漁時網開一面,不要來跟人作對,不要出來驚嚇我們。就是這麼個意思。”
“祈望那些大鬼小鬼發善心慈悲,是不是有點緣木求魚?”白瑤也是心直口快。
我向她使個眼色,叫她不要再隨便發議論了,反正漁民們這麼做肯定有他們的道理,我們不是吃漁業飯的,但我們應當理解他們的做法,畢竟面對鬼物的作梗,作爲人是很無奈的,平常人沒有那種驅靈捉鬼的本事,只能以祈求爲主了。
這時小夥子勸我們還是快點買香燭去拜一拜吧,要不然一會兒道士來祭壇作法了,可能就排不上隊了。
蓉香問:“還有道士祭壇作法?那是什麼樣子的?”
小夥子說他也不清楚,反正聽村裡人說,有個道士雲遊到這裡,聽了村民們的訴說後,就當場答應幫村民們做一場法事。
我頓時感到奇怪了,不由得問:“既然你們這裡搞了廟會 ,祭拜鬼靈,那不是屬於和平祈求嗎?可是請道士祭壇作法,那是驅鬼趕鬼,如果道士手腕兇猛的話,還可以當場抓鬼殺鬼的,那又不是暴力驅鬼嗎?這樣做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小夥子說:“反正這叫先禮後兵,這四五年來村裡年年搞這種自發的廟會,大夥兒那麼虔誠地拜鬼,祈求他們善待我們,可是效果一直不佳,那些鬼靈受了祭拜還是老樣子,即使頭一二個月收斂一點,但到後面就不靈了,他們依然會嚇我們,甚至讓漁民吃大苦頭。所以漁民也是敢怒不敢言,既然有個道士願意幫我們,我們也豁出去試試了。”
“你認爲道士祭壇作法有用嗎?”我問道。
“那要看這個道士的本事了吧。”小夥子莞爾一笑。看來他對這個事情也是模棱兩可,反正他並不在意,只做他的生意就行了。
我們買了香燭,夾在人羣裡去燒香。一會兒果然聽到有人喊,大家快去湖岸邊吧,牙道士馬上要登壇作法了。
我們隨着人們前往湖岸邊。那裡有一塊平坦的地方好像操場。只見中間已經用幹泥築好了一個平臺,這個平臺高出地面大約一米五左右,後面有幾步臺階。
泥平臺的前面放着一個桌子,上面鋪了一塊黃色的布,似乎是綢緞吧,四邊有線穗,正面掛下來的一面上,繡着一個黑色的陰陽太極圖。
我最關心的是那個牙道士是什麼樣的,屬於何門何派,爲什麼別人叫他牙道士呢?
可是我們等來等去不見道士出現。這時我聽到附近有人在竊竊私語。一個說:“怎麼回事,說好午時正,牙道士要準時做法事的,可現在過了,他人呢?”另一個悄聲說:“好像,價格沒談好,咱們的榮爺等幾個正跟他談呢。”
我猜想這個榮爺何須人,不是村長也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吧,一定是這場法事的組織者。
而道士跟村裡人講價錢,在我聽來有點匪夷所思。
是不是村裡人在揶揄說笑的吧?
我向旁邊那人打聽,榮爺現在哪裡?那人說就在廟裡。
不過那人忠告我,這個時候廟門已經關上了,外面的人不會放進去的,因爲裡面在進行談判。
我聽得更吃驚了,就帶着蓉香和白瑤折回到廟前看看。
這裡已經沒有人了,連擺的攤都以最快的速度挪到湖岸邊去了,攤主的生意追隨着人羣,陣地轉移的靈敏度很高。
再看剛纔敞開的三對大門,全部閉得緊緊的。廟前的空地上只剩那個大香爐在嫋嫋冒煙。
白瑤說關着門,怎麼能看見裡面的談判情況呢?
蓉香則問我,爲什麼要關心這些呢,難道懷疑這個牙道士是張忌陽?
我點點頭說有這種可能性,說不定這個傢伙就是張忌陽。他不是對李十娘她們說有個落腳點在王木島嗎?
“可這是漁村,還是在湖南岸的,不是王木島嘛,你怎麼敢肯定張忌陽在這裡?”蓉香仍不解。
我說我並不確定一定是張忌陽,只要親眼見一見就行了。
“可門關着,我們看不到,還是等等吧。”蓉香說。
我本來想使出覷靈功,隔着門板透視一下里面的情形,但又擔心如果那個道士真是姓張的,那麼他也會有接收覷靈功的能力,會藉此意識到我來到這裡了,那麼他就會作出反應,早早就準備着應對我們了。
現在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儘量在外圍對他進行偵察,充分了解他的真相,在確定可以進行討伐時纔出手,否則一定要小心謹慎,畢竟這傢伙能量巨大,法術高明,我們先低調爲好。
我們站到香爐後面等着。如果門開了有人要出來,我們可以藉着香爐掩護一下,不要輕易暴露了我們的行蹤。等了足有一個小時,只聽吱咕一聲,其中一扇大門開了。我們馬上隱在香爐後不露頭,讓出來的人以爲香爐後並沒有人。
我們只用耳朵聽着那邊的談話聲。只聽一個雄厚的嗓子在說道:“道長,真的不好意思,不是我們小氣,實在這幾年來我們各家在湖裡打漁很難,一年打的漁也賣不了幾個錢,鄉親們日子過得緊巴巴,你讓我挨家挨戶收這個份子錢,只怕有些人家不肯拿出來。現在只好由我們幾位當頭的私自作出這個決定,五十戶人家,每家攤上一千塊,總共五萬塊,您就接下這筆生意吧。”
另有兩個聲音也在附和着,似乎在勸着道士。
只聽另一個聲音響起來,這嗓音略帶沙啞,說話節奏比較快:“算了算了,五萬就五萬吧,誰叫我這個道士心腸好呢,看鄉親們受湖中鬼怪的氣,一直不能好好打漁,就要挺身而出,爲你們作主出力,好好來化解你們面臨的那種危機,實際上是在維護你們的飯碗,讓你們打到更多的魚,賣大錢發財。我就看在你們三位頭頭面上,接這筆生意。”
“好好,謝謝道長,你大人大量,做好事了。”
“嘿嘿,我們出家人慈悲爲懷,路見不平也會拔刀相助。俗話說有那個金剛鑽才攬那磁器活,我是有真本事纔敢爲你們做法事。其實現在哪一行不是憑本事講價值?歌星要出場費,運動員也要,劉翔當年一出場那廣告費不就上個億嗎?老實說以我的本事願意登壇作法事,在別的地方沒個二十萬還不行呢。”
“二十萬?”三個聲音都那麼吃驚。似乎都倒吸一口涼氣。
道士哈哈大笑:“我這麼說,可不是嚇唬你們呀,是讓你們瞭解我的價值,不要以爲我真看中了你們的五萬,這點錢我真看不上,我就是想幫幫你們這些可憐的漁民,爭取早點順順利利打着大魚過好日子。”
三個聲音連聲奉承着道士。
“現在,我正式去登壇。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道士問。
“全部佈置好了,就等您登壇了。”
“不過,雖然我看不上這五萬,那也是你們一片心意,我也不能看輕了,這筆錢什麼時候會到我卡上?”
“今天晚上前一定把錢轉過來,我已經叫小五去鎮上儲蓄所辦了。”那個雄渾的聲音打了保票。
“好,榮爺,有你這句話那就好。我們馬上過去吧。”道士的聲音很高亢了。
一陣腳步聲向湖邊去了 。
我們這才從香爐後閃出來。我舉首望去,只看見三個穿着樸素的漁夫,估計道士走在最前,被漁夫們擋着,我就一時沒法判斷那個背影是什麼樣。
他是張忌陽嗎?
這時白瑤和蓉香明顯有些激憤,紛紛表達她們對這個道士的蔑視。白瑤呸了一聲說:“你們聽見了吧,這個道士做這場法事要拿走五萬塊呢,是不是心忒黑了?”
蓉香則驚愕地說:“我一直以爲不論和尚還是道士,他們給別人做法事是不收錢財的,因爲他們是出家人呀。現在出家人都要收錢了,還要收得這麼狠,真令人失望。”
“他還大言不慚,說看不上這點錢,在別處出場費起碼二十萬,我呸,臉皮真厚,自吹牛皮,誰會請這種人做法花二十萬?我看他是做夢。”蓉香說。
其實我倒一點不驚詫,因爲我是把這個道士當成張忌陽來推測的,而張忌陽是個什麼東西,他開口要錢根本不奇怪,獅子大開口很正常。
關鍵是,如果他真是張忌陽,那他絕對不是自吹自擂,而是名符其實的,他的確可以這麼牛皮哄哄。
他真的很厲害!
我示意兩位美眉別激動了,我們只管悄悄跟着,默默看着先。
此時湖岸邊的人都等得很焦急了,說好的時間都拖延了一個小時。而像這種登壇作法事是很在意時辰的,說好幾時開壇是不能輕易拖延。
所以人們伸長了脖子在等着,都在交頭接耳。一見道士出現,人們的興致才高昂起來。
白瑤又輕聲對我們說::“你們看到沒有,那麼多人就等着這個道士,他好像成了這裡的神,人們不是在拜鬼,而是要拜他了,他比那些鬼還牛。”
蓉香則說如果這個道士真能替當地驅鬼,保佑漁民以後下湖打漁能順順當當,不受那些邪靈的騷擾倒也好了。就怕他是個假冒僞劣,裝腔作勢要誆漁民的錢而已。可憐的漁民們平時受着鬼物欺壓,打不着好魚過不好日子,還要受這個僞道的詐騙,不是雪上加霜了?
我們擠到前面,但又不到第一排去,以免暴露在道士面前。尤其是我,站在一個高個子後面,只讓眼睛從那人肩部望出去,不讓整個臉呈現出去。
人們在泥壇前面圍成幾圈,泥壇前面形成一個直徑幾丈的空心圈。道士慢慢從後面的臺階上登上去。
他是低着頭走上去的。直到登上壇頂,擡起頭,我才認清他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