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老闆對我的怨氣並沒有消散,他現在真的是不希望見到我,我的出現只能給他帶來煩惱。可我就是爲了消去他這份怨恨才留下來的。我誠懇地對他說,我留下來,就是想白乾的,以後到公司幹活,不必發給我一分錢。“那是爲什麼,難道你就想用這個方法,來償還那些損失?”老闆瞪着我,不耐煩地揮着手:“你也不想那是多少錢,你這樣做雜活,幾年才賠出來?”“我乾的活,能抵多少就抵多少,反正,這幾年裡,我會在這兒乾的,希望老闆給我一個賠償的機會。”
我說完以後,老闆沉默了。好久他嘆了一口氣,不置可否。
我還是堅持在公司裡幹活,幹着沒有工資的活。起初一段時間,我身邊還有一點積蓄,生活能維持。但沒多久就發生了經濟危機。而看那樣子,公司裡暫時是不會再次接納我的,我必須想辦法,另外找一點收入。爲了堅持下去,我只能再去另找兼職。通過中介公司,我找到了一份送廣告的差使,每天天沒亮就騎上車,給居民家的信箱裡分發小廣告紙。我的英語基礎比較好,夜深人靜,就跑到網吧裡上網查資料,翻譯以後,投到有關的報刊雜誌去。而星期天公司關門,我就到公園去,幫人擦起了皮鞋……
我的房東也知道了我的處境,關鍵時對我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他除了降一些租費外,還安慰我,經濟有困難時,房費可以欠一欠。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我咬着牙堅持着,還像個正式員工一樣,一星期五天地跑到公司去幹活。
當然,在這期間,我並沒有消極地等待,我有空就跑到公安局,向他們打聽破案的進展情況。儘管這批貨不可能被追回了,就是抓到了那個人,錢也沒有了,但我還是希望能抓獲騙子,給公司一個交代。同時我也存着一份更遠的期望,期待公司再次接納我,讓我發揮最好的能力,替公司多創收益,從而彌補自己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有這樣一份堅定的願望,我才一天天堅持着。
我一天一天去公司白乾,漸漸地讓人們相信了,我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確有償還之心。有一天,我正在車間裡幫工人幹活,老闆娘走了進來,她把我叫到一邊,嘆着氣說:“兄弟,你的事我知道了,我看,你也不要再背那個包袱了,現在這麼年輕,趕快換個地方,肯定找得到好差事的。”說着老闆娘拿出五百塊錢,硬要塞到我手裡。我連忙婉言拒絕:“大姐,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我是個男子漢,出了差錯,給公司帶來了損失,就一定要承擔責任。我現在沒有別的本事,只能靠這雙手,來給公司出點力了。我心中有數,如果公司確實不需要我了,我到時也會自己離開的。”
我心裡很清楚,老闆和老闆娘都是善良人,正因爲如此,我認爲自己留下來,總是有希望的。
果然又過了一段時間,老闆把我找了去。他板着臉問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我認真地說:“現在還沒想過,讓我再幹一段時間吧。”“你真的願意就這麼一直白乾下去?”“那是肯定的。我願意。”“可我已經不打算讓你賠了。你以後也不必要再這麼做了。”“這是老闆對我的寬容,我真的很感謝。可我還是希望,再幹一些日子,請老闆原諒我。”
我覺得自己做這一點還不夠。我並不完全爲了贖罪,而是繼續在等待機會,期望老闆真正接受我。
這樣的日子堅持了整整一年。到2005年春天,事情終於柳暗花明了,那個騙了我一百多萬元貨的騙子被抓住了。雖然贓款沒能全部追回,但還是有一部份歸還了。而此時,老闆上了幾個新的項目,公司的業務擴大了許多。按照常規,市裡要舉行一個人才交易會。那天早上,我準備好自己的簡歷,穿戴一新,前往人才市場。我徑直來到了原來公司的招聘臺前,遞上了自己的簡歷。負責招聘的,正是我以前的一個同事,他愣了愣後,會意地笑了。同時遞上簡歷的大學畢業生有好幾位。那位舊同事要我們回去等候通知。幾天以後,我接到了電話,是老闆親自打來的,他沒有多說,只是通知我去他辦公室……
往下的一切,自然簡單多了。老闆重新任命我爲業務部經理。在我走馬上任前,老闆給了我一句話:“你已經站起來,好好幹下去吧!”這以後,我更加努力,更加用心,憑自己的熱情和才智,爲公司創造了不小的業績。一百萬的損失,當然是彌補回來了,而我也贏得了公司上下的一致好評。
“本雞湯熬製完成,不知味道是深是淺?”我問榕榕,“是爽口還是難嚥?”
“不算難嚥。”
“呃,那就不是很爽口?”
“雞湯本來是很鮮的,但往往因爲味精加得多,反而有一股怪味道。”
我笑起來,“你怎麼有這樣的評價呢?是你對我這碗雞湯的體味,還是你自己熟悉了自己的套路,對這種文法本身有意見?”
“什麼東西一旦成了套路,久而久之就會讓人生膩,心靈雞湯不一樣嗎?曾經非常流行的東西,現在成了雞肋了。”
“雞肋也是肉啊,吃肉總比吃菜鮮吧。”
“不一定,”榕榕搖頭,“男人喜歡吃肉,女孩子大多不敢吃肉,怕胖起來難看了。”
“瓜果蔬菜也是需要的,但不能完全拒絕肉類吧,現代科學證明人需要葷素搭配才行,不然會營養不均衡,造成體質下降的。”
榕榕忽然啞然失笑道:“我們怎麼啦,在說故事,卻說到吃菜吃肉上去了,我們什麼時候成了兩個吃貨了?”
“可這是一個道理,聽故事是一種欲,跟食慾相同,好故事就是好食物,作者就是廚師,如果手段高明就能烹出讓人垂涎的好食,使人食慾大開,如果是平庸廚師當然就只能弄出乾巴巴色香味俱差的下等貨。”
“那現在口味變了三變了,你這個高明的廚師,下面要給我端什麼味的菜來?”
“錢!”我說道。
“錢?什麼錢?”榕香頓時莫名其妙了。
“軍餉是什麼?”
“軍餉?當然是錢。”
“我想說個有關軍餉的故事,那不等於說錢嗎?”
“什麼時代的?”
“呃,軍餉,能說現在的嗎,當然是舊時代的。”
“那一定就是舊軍隊裡的事了。”
“這個故事我老早前就有構思,覺得如果搞出來一定很有力度。今天趁這個機會,我好好地把構思完成了。”
我開講——
1937年7月的一天,天已經黑下來了。行人寥落的上海街頭,只有報童們在興奮地奔走:“號外號外,日本人進攻北平了。”在吉源銀行的櫃檯裡,吃過晚飯的孫漁還坐着。最近生意不好,只有延長營業時間了。他是老闆陳龍遠聘請的經理,當然得操心一點。
十點左右,孫漁想關門了。就在這時門外咕吱一聲,有一輛汽車停下來。孫漁一看,這是城裡少見的大貨車,分明是軍隊纔有的。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穿着便衣,但一看就是行伍人。那人徑直走進大門來,對着櫃檯裡的孫漁說:“掌櫃的,我們有一筆錢想存進你們銀行。”
孫漁急忙拱手:“歡迎歡迎。不知要存多少。”“大洋十五萬。”
“十五萬?”孫漁着實吃一驚,他從沒有接待過這麼大的客戶。大漢朝車上的人一揮手,幾名手下馬上動手卸車,鐵箱子一個接一個往門裡擡。
盤點好後,確實是十五萬大洋。孫漁就打了一個銀票,蓋上大印,交給大漢。他又小心地問道:“老總怎麼稱呼?我們東家問起是哪家存的,我怎麼回答?”大漢擺擺手說:“你隨便怎麼回答都行。反正我們拿着銀票,到時你們見銀票支取。”說着這些人坐上車走了。
孫漁的腦子裡充滿問號,這是什麼人啊,爲什麼有這麼大筆的錢來存銀行?存錢的人不管是公是私,總要亮個號吧,爲什麼他們不說呢?他關上大門,叫夥計們將鐵箱子全擡到地下銀庫裡。
第二天早上,孫漁剛開了門,有個人疲憊地走進來。是老闆陳龍遠的獨生兒子陳寬。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昨夜肯定在外面鬼混一宵。陳寬打着哈欠,就在櫃檯裡的椅子上打起瞌睡來。
一會兒老闆陳龍遠來了。孫漁向他彙報昨夜有人來存錢的事。陳龍遠問道:“是什麼人來存的?”孫漁說那些人沒有透露。陳龍遠顯得有點不安:“不會是什麼黑錢吧?但既然已經存下,先收着吧。”陳龍遠還有別的事要辦,就出門去了。
此時陳寬醒了,剛纔父親和經理的話他都聽到了。他興奮地問孫漁,十五萬塊存進銀行,這下銀行要大發了吧?孫漁說,關鍵是要想辦法借出去,否則放在銀行白白貼利息。陳寬跳起來說:“那我去找找客戶。”說着就跑了出去。
很快陳寬折回來了,把孫漁拉進經理室:“不好了,出事了。”他將一張報紙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