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決定上前打個招呼,然而當她走過去時,史馨卻轉過身,背對着她向另一邊走了,嘴裡在聲聲叫着:“史馨,史馨……”
叫聲仍有點異樣,讓郗月打了個寒戰。
與寧凡分手後郗月回到租屋,發現史馨早回來了,仍坐在她房間裡編織着。郗月問道:“你剛纔怎麼也在那邊?可你爲什麼理都不理我,匆匆走了?”
史馨停下工作回過頭來,直直的盯着郗月。在郗月看來,史馨的臉白得有點出奇。
“我跟你說的話,你爲什麼不聽?”史馨的聲音仍是冷冷的。
“你跟我說什麼話了?”郗月茫然地問道。
“我叫你史馨。”
“可我叫郗月,史馨是你的名字啊。”
郗月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史馨得了什麼失憶症,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了,卻把史馨的名字安在她郗月頭上。郗月忘情地上前拉史馨的手,剛一碰上就觸電般甩開,史馨的手像冰一樣涼。
“史馨,你怎麼啦,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史馨哼了一聲:“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也會變得這麼冷的。”
郗月更吃驚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要小心,別跟那個男人來往。”
“爲什麼?”
但史馨沒再回答,她轉過身去,又低頭幹她的“織心”活了。
郗月百思不得其解,她開始懷疑史馨也許認得寧凡,有可能他們以前是戀人,史馨被寧凡甩了,她才變得如此冷漠和仇恨吧?
郗月決定向寧凡求證一下,看他怎麼說。
週末的夜晚兩人又在咖啡館見面。郗月把存在手機裡的史馨照片給寧凡看,問他認不認得這個人?
寧凡看着照片,搖搖頭說不認識,反問:“她是誰,你朋友嗎?”
郗月聽寧凡說不認識,就把史馨介紹了一下,說史馨是自己的同租。
寧凡明顯對史馨不感興趣,只熱烈地望着郗月,使郗月打住這個話題。
郗月覺得放心了,既然寧凡不認得史馨,自己的猜疑就不成立。但爲什麼史馨要她別跟這個男人來往?是不是史馨失過戀,對所有的男性有本能的不信任吧。
這場懸疑算過去了,郗月繼續信心滿滿地和寧凡交往。沒多久他們把約會地點改在大酒店的包廂了。這天晚上他們在一起對酌,雙方都喝得醉氣熏天。寧凡粗着舌頭說:“郗月,你敢不敢現在跟我走?”
“爲什麼讓我跟你走?”
“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同枕共眠,你肯定不敢吧?”
郗月的興致也很高:“哈哈,同枕就同枕,有什麼可怕的?”
寧凡一聽很興奮,伸手就把郗月給摟住……
突然包廂的門被推開,一個人出現在門口。郗月使勁睜睜醉眼,認出正是史馨。
“史馨,你怎麼……來了這裡?”郗月雖然醉得厲害,還是能看出史馨兩手拿着金屬編織針,不停地在編織着。
寧凡卻沒看清來的是誰,生氣地吼道:“你怎麼回事?誰讓你私自推門進來的?”
史馨朝寧凡一瞪眼:“放開她,你給我坐着!”寧凡一驚,似乎被她的氣勢鎮住,忙放開郗月,乖乖地坐下。
史馨又朝郗月招招手:“你給我出來。”
郗月昏頭昏腦地出去,史馨從兩根針上拔出一個東西,遞到郗月面前。
“這是什麼?”郗月問着。但史馨並沒回答,轉過身走了,很快在走廊拐彎處消失。
郗月感覺拿着的東西毛茸茸、軟乎乎的,她定晴一看,是一個心形的毛線編織物,顏色是黑色的,卻像剛從冰櫃裡拿出來一樣涼。
包廂裡的寧凡在問着:“郗月,她給了你什麼東西?”
郗月進了包廂,把那個心形編織物放在桌上,正想與寧凡一同研究,突然間,寧凡一把搶過這個編織物,直接塞進了嘴裡,然後咕咚一聲就吞下去了。
郗月剛想問你爲什麼吃它?又只見寧凡大嘴一張,哇地一下嘔吐了,一塊紅紅的東西掉在了桌上的一個碟子中。
郗月嚇得酒都醒了,驚恐地叫喚:“寧凡,你吐出的是什麼呀?”
寧凡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可吐在碟子裡的,分明是一顆新鮮的心臟。
“這是你自己的心啊,你怎麼把心吐出來了?”
寧凡與剛纔判若兩人,仍木呆呆地,對什麼都無所謂。
郗月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慌亂地攙着寧凡走出酒店。郗月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正想上車,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她讓寧凡上車先走,自己返回酒店。
郗月想把寧凡吐出來的心臟帶走,可當她進了包廂時,服務員已經將狼藉的桌面都收拾乾淨了,她們說根本沒看到什麼心臟。
郗月帶着一肚子恐懼疑問回到租屋。只見史馨仍坐在窗前,專心致志地編織着。郗月決定好好跟她談談。
郗月問史馨剛纔在酒店給了她什麼?史馨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織心。”
織心?沒錯,是她織出來的心形編織物。郗月問她,爲什麼你要半年如一日地織心呢,你織出來又有什麼用呢?你把它交給我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寧凡看到這個織心會一口吞下去,然後又吐出一個心來呢?
面對郗月提出的大堆問題,史馨只是淡淡地說:“我叫你史馨,我也叫他史馨……”
“可是,我叫郗月,他叫寧凡,我們不叫史馨,你纔是史馨啊。”
“你說的對,我的心確實是死了,”史馨指指自己的胸窩。
郗月如夢方醒,“你說的史馨……是死心?”
“對呀,我說過那麼多遍了,叫你死心,你怎麼聽不進去?”
原來郗月把死心聽成了史馨,其實史馨對她口口聲聲說的是“死心”。
可是這一下更叫人疑惑了。
“你爲什麼叫我們死心?難道,我們不該戀愛嗎?”
“是的。”
“爲什麼?”
郗月要史馨說出理由。但史馨又用冷冷的腔調說:“你還是去問他自己吧。”然後又面向窗戶,一心一意編織起來。
看來,史馨和寧凡確實有過糾葛,史馨的行爲就是衝着寧凡來的。但由於史馨不再開口,郗月也無法弄清那些往事。
接下來該怎麼辦?郗月不放心寧凡,給他打了手機,然而傳出來的聲調卻很古怪,寧凡問她是誰,爲什麼給他打電話。郗月說:“是我啊,你怎麼聽不出來?”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寧凡的聲音很平靜,不像裝出來的。
郗月正在疑惑,忽聽史馨在提醒:“他的心已經死了。”
郗月一驚,馬上想起了酒店裡的事,“你是說,他把心吐出來了?”
“對,這就是死心。”史馨冷冷地說。
郗月嚇壞了,她馬上去見寧凡,送他去了醫院。
醫生用聽診器聽一下寧凡的心,頓時覺得很迷茫:“他怎麼沒有心跳?”又用手號一下寧凡的脈,也摸不出他的脈搏。
接下來給寧凡做心電圖,CT掃描,核磁共振,驗血等,醫院裡所有的儀器都動用一遍,只差動手術開腔直接檢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寧凡胸腔裡那顆心沒有生物反應,並且造影顯示那顆心跟真正的心臟有差異,很像人工造的玩具。
醫生們覺得不可思議,按照這種狀態,病人早該活不成了,可他居然還活着,只不過思維僵化,常常答非所問,並且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郗月明白,寧凡把原裝的心給吐出來,現在胸腔裡留着的是史馨給的編織出來的假心。她問醫生有沒有什麼辦法?醫生說只有一種途徑,那就是通過手術給他移植一顆心臟,但由於心臟活體的來源很稀少,要等機會的。
寧凡被留在醫院等待。但郗月總覺得這事是史馨造成的,解鈴還需繫鈴人,最好的方式還是由史馨來解決。於是郗月決定去找史馨求情,希望她能把這一切修正過來。
當郗月回到住所推門進去,赫然發現客廳的飯桌上放着一個碟子,碟子裡放的是一顆新鮮的心臟。她脫口而出:“這是寧凡的心吧?”
史馨從房間裡出來,兩隻手拿着金屬針在編織着,冷冷地說:“沒錯,這就是寧凡的心。現在,要輪到你了。”
史馨從兩根針上拔下一塊東西,遞到郗月面前。郗月定睛一瞧,是一顆“織心”。
郗月嚇得直往後退:“不不,不要換我的心……”
“可那是不可能的。”史馨一步步逼近。
此時郗月發現史馨的臉更白了,就像個死人一樣。
可一霎那間郗月不再那麼恐慌,她腦袋裡產生一陣迷糊,竟然想伸出手去接。就在史馨要把織心往她手心裡放時,郗月的意念猛地掙扎了一下,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你爲什麼一定要把這個給我?”郗月極力保持清醒地問道。
“我叫你對他死心,你偏要跟這個男人糾纏,那就讓你真的死心吧。”史馨冰冷地說。
“難道,你跟寧凡談過戀愛,他傷害過你嗎?”郗月追問她。
郗月認爲這是唯一的解釋。但出乎意外,史馨卻搖了搖頭:“不,我們根本沒打過交道,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那你爲什麼這麼對待他?”
“因爲,他是一個壞蛋。”
“什麼樣的壞蛋?你能不能跟我直說一下?”
郗月要求史馨說出具體因果,冷漠的史馨終於講述了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