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維亞一直沒有醒過來。克瑞狄亞守在她的身邊整整六天了。他不吃不喝,什麼也不做,只是沉默着,看着希爾維亞的睡顏,不言不動。
“主上,已經是第七天了,您還是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您撐不了多久的。”侍女關切地說到。對於自己的主上絕食的行爲擔憂不已,“希爾維亞女神殿下也一定不願意看到您這樣。”無計可施,她只有搬出希爾維亞。
臉色憔悴蒼白,雙眼佈滿了血絲的克瑞狄亞在聽見希爾維亞這個名字時,身子動了動,但是除了眨動了一下眼睛,他沒有更多的反應。
侍女嘆息着,託着手中完全沒有動過的食物,退了出去。這樣一個風華絕代、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主上,也會爲情所苦,折騰成這樣啊……
第八天、第九天……在十七天之後,克瑞狄亞終於因爲絕食而倒下。
沉默地飲着侍女遞來的新鮮血液,克瑞狄亞的蒼白的臉色慢慢地有了血色。食物可以不吃,但是鮮血卻不能少。七天一次,這是必須的。但是克瑞狄亞卻固執地拒絕了,撐了這麼多天。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希爾維亞的身上,不曾移開過。甚至在倒下的時候,他的手也死死地握着希爾維亞的手,怎麼也分不開。侍女們無奈,只有把他安置在希爾維亞的身邊。
又過了五天之後,希爾維亞終於醒了過來。
“希爾維亞!”克瑞狄亞驚喜地叫到,臉上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笑容,美得驚心動魄,絕世無雙。
“克瑞狄亞,你……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當初,是她將他趕出天界,並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永遠也無法消失的傷口。他爲什麼還是對她這麼好?
克瑞狄亞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臉色重又變得蒼白起來,襯得他那雙烏黑璀璨的眼睛越發黯沉起來,“你記起一切了,是不是?”
希爾維亞緩緩地點了點頭,“我記起了一切,包括失憶後的記憶。”她說到,“克瑞狄亞,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又問了一遍。清澈的目光中,帶着疑惑。
克瑞狄亞忽然笑了起來,那麼美麗,也那麼無情,他輕蔑地看着希爾維亞,聲音也是帶着滿不在乎的口吻:“爲什麼?你認爲我是爲了什麼呢?我偉大高貴的希爾維亞女神,你該不會認爲——我愛上你了吧?”他低低地笑出了聲,“你不覺得,讓天界最最高貴的女神殿下全心全意地依賴着,很有成就感嗎?別瞪我,我只是實話實說,我並沒有騙你什麼,不是嗎?只是……”
話音消失在了希爾維亞揮來的巴掌。克瑞狄亞閉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的痛苦與絕望。讓她就這樣一直恨着自己就好了。當初他也是因爲這樣,纔會被希爾維亞趕出天界的。但是他從沒後悔過。只要能夠讓她心裡有他的存在,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席之地,哪怕……那只是怨恨。他也不覺得後悔。因爲至少,他可以自我安慰一下。看,希爾維亞的心裡,有你呢。
半天,也不見預料中的痛楚傳來。克瑞狄亞睜開了眼睛,一下子便看入了希爾維亞的眼底。她的眼睛清清亮亮的,閃動着溫柔的光芒,她揮出的手停在他的臉側,然後撫上了他的臉。
“克瑞狄亞。”她的聲音仍舊是溫溫柔柔的,不帶任何怒氣,“不要再說了。我知道,這些話,不是你的真心話,這不是你要說的。我知道,你對我好。以前……是我誤會你了。很抱歉,克瑞狄亞,我很抱歉。”
希爾維亞輕輕地抱住了克瑞狄亞,道歉到。她感覺克瑞狄亞的身子顫了一下,然後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克瑞狄亞抱緊了希爾維亞,淚水自他的眼中涌出,“希爾維亞……我……”她終於明白了嗎?這麼多年來,沒有任何人觸及的心。
“克瑞狄亞,我都明白。你——和我一起迴天界吧。”話纔出口,她便感覺克瑞狄亞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你不願意留下來嗎?”克瑞狄亞的聲音變得有些生硬,他怔怔地問到,然後露出了惱怒的神情,“說了這麼多,你只是想要離開我,是不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因爲我是失敗品,我不會有人要的!對不對?連你也看不起我!”他掙脫開了希爾維亞,後退了幾步,眼中隱約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希爾維亞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她還是操之過急了。才準備再說什麼,克瑞狄亞便對她施展了法術。希爾維亞尚未反應過來,就因爲中了法術而昏倒在地。
克瑞狄亞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支撐一般,忽然跪在了她的身邊,伸手用力地抱住了她,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她的肩窩處,有些哽咽地說着:“希爾維亞,不要離開我……我只要你陪着我啊,爲什麼你還是不肯呢?我一個人很孤單啊,你爲什麼可以這麼狠心呢?你明知道我是不會再回天界的。你也看不起我嗎?希爾維亞……”近似哭泣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中輕輕地響着,帶着顯而易見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