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抉擇

六公子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不知道該叫他阿正還是百變星君。阿正卻先開口了。

“‘仙女巫婆,神仙難活’,這樣你都不死。你真是人老成精了。對了,叫我阿正。”

阿正說,同時他笑的有點曖昧。“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幫我擋了這一劫,要不是你剛好趕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你以爲這幫兇神會老實的受我擺佈麼?他們不會,但是你給他們一個希望,他們就會了。我給了他們一個希望,我答應他們每五年一次,他們可以來暗殺我,成功了,他們就自由了;失敗了,他們就要再等五年,或者老死在紅名村——這個遊戲是不是很刺激?呵呵,我喜歡刺激——是人都有這樣的弱點,你斷了他們的後路,他們往往就要做破釜沉舟的掙扎了,但是隻要你給他們一個希望,不管這個希望有多麼渺茫,甚至是幻想,他們都會去試一下的,他們就都不會做以生命爲代價的賭注了,都會認爲自己的命應該留下來爲以後的日子做打算——這是人天生的惰性和弱點,你抓住了,你就成功了。”

六公子點點頭。

百變星君說出的話永遠都是那麼有道理,他的話天生就有一種讓你不由自主的去信服他的話,並進而折服於他這個人的魅力;百變星君天生就是一個梟雄,儘管你只見了他一次面,或者你只和他談過一次話,如果讓你在他和別人之間推選出來一個人做領袖,你一定還會選擇他。

阿正又笑了笑:“要不是你的和尚朋友還在我手上,你早對我出手了是吧?其實不必了,因爲現在我已經是一個好人了,自從恩公回頭老人把我從中州大牢裡救出來之後,我就決定用以後的時間爲我的前生贖罪了——經歷了一次死亡,你會把一切都看的很淡,淡若浮雲。”

阿正此時把目光看向窗外遠處談褐色的天際,已經近晚。

“畢竟,我自認天下智勇無敵,但還是敗在了你的手裡。”阿正忽然收起目光,盯着六公子, “我什麼都不怕,就怕命!” 眼神中忽涌起一種宿命的無奈。

六公子有一點奇怪,百變星君口中的恩公“回頭老人”會是誰呢?誰又會有這樣的武功可以救得了百變星君又能讓百變星君這樣的人如此佩服呢?

六公子忽然又覺得有一點悲哀。他不明白人爲什麼總是在失敗之後才能真正的認識自己?

人真的是太自信了,也太好奇了!他們不嘗試一下,就永遠不能甘心的認可一件事情。

“可你浪費了大半生的生命。”六公子說。

阿正的眼睛忽然淡了。

“去看看你的和尚朋友吧,你沒死,他可要死了。”

隨着阿正走進牀下密道,六公子看到躺在一張簡單鋪就的牀上的阿平和尚。此時阿平和尚正雙眼緊閉,面色似乎好轉了很多,有了一絲血色。但阿正——他決定從此叫這個人阿正——卻說阿平和尚會要死了。

“紫電狂龍掌,獨孤鬼的絕學,你的和尚朋友,阿平是吧,他中的就是紫電狂龍掌。”

六公子的心一緊。中了紫電狂龍掌而不立即斃命的,也虧得是習了少林正宗內功心法的阿平和尚。

可是現在不死不等於將來不死。

“你也沒辦法?”他希望阿正點頭,但任誰都能聽出來六公子的這句問話很軟也很虛。

阿正搖搖頭:“或許我可以試一下,但是你必須給我一個選擇:第一:我失敗了,阿平和尚活不過今晚;第二,我僥倖成功了,阿平和尚可以活下來,但是武功全失,而且……”阿正頓了一下,“而且,他的記憶會全部消失,他的智力只能恢復到4歲時候的樣子,也就是說,即使他活了,他也是一個白癡。”阿正望着六公子,“現在,你來決定你朋友的命運!”

阿正望向六公子的時候,六公子卻轉過身去了,六公子不想讓阿正看到自己眼角流下的一滴淚水。

死?還是白癡一樣的活着?六公子覺得他無權也不忍心對阿平和尚做這樣的判決,但可悲的是,他現在必須要做——人生爲什麼總是有這麼多的無奈!

“你試試吧。”六公子終於說。

很久以後,有人在少林寺看到一個很可愛的老和尚,他喜歡吃棉花糖,喜歡哭鼻子,他的頭經常會很痛很痛,他惹了事方丈從來不責怪他,而且方丈每次都叫他師兄,連名聞天下的六公子也常去陪老和尚玩還給老和尚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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