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機會

大好機會

錢財先丟一邊。。

賑災工作在夏玉瑾亂七八糟的監督下,由各級官員們用忍辱負重的意志和廢寢忘食的精神,井井有條地執行了。

在地方開展工作,不能沒有熟悉當地情況的地頭蛇幫忙。

章縣令除貪污外對什麼都不上心,蒲師爺卻對岫水大小事務瞭如指掌,頭腦聰明,素有謀略,是個能人。夏玉瑾看中這點,饒他半條命,叫葉昭把他簡單訓斥幾句,讓他自覺捐款救濟災民,至於捐款的數目是多少,則讓他幫章縣令安葬的時候順便想清楚。

蒲師爺不用想都清楚。

見過腰斬的,沒見過站着用鞭子腰斬的。

昔日上司的半截身子,時不時在夢中爬行。

他每次看見將軍都會產生失禁的衝動。

他很上道,知道什麼時候應做什麼事。除了將大部分貪污的家產交出,還將功贖罪,勤奮更勝老黃牛,不怕髒不怕累,幾乎吃住都在災民羣裡,堪稱清官表率。安置災民、廣發公告、搭建粥棚,還要開方施藥、預防瘟疫,災情過後,只要發現死人,不管是不是被水災淹死的,屍體統統都用火化了。

鄉民不願破除舊俗,想聚衆鬧騰:“我家老爺子是病死的,要入土爲安,否則在天不得安寧。”

蒲師爺頂着濃濃的黑眼圈反問:“當年葉將軍能在漠北坑殺幾萬敵軍,能在上京用軍法處死上百人,能在岫水兩鞭子腰斬章縣令父子,你信不信瘟疫爆發後,她能把你們幾個村子鎖起來,連活人帶死人一起焚了?”

信!沒人不信!

口口相傳之下,真相總會有些偏離。

葉昭的殘暴深入民心。

岫水縣百姓既敬仰葉昭爲民除害的英雄之舉,也對她的手段極爲害怕,她所過之處,再兇悍的地痞流氓會乖乖低頭,改邪歸正,不敢鬧事,唯恐無意觸了逆鱗給拖去咔嚓。

蒲師爺見大家猶豫,好心補充:“別想了,燒屍體也是爲大家好嘛,反正人死都死了,土埋火燒最終還不是化灰?死人總不如活人重要吧?若是瘟疫爆發誰也跑不了,你們見過三十年前麗水的瘟疫嗎?十戶九絕,斷子絕孫,纔是真正的人間慘劇啊!現在事有從權,你們祖先的在天之靈也會庇佑子孫,理解子孫,而不會給子孫添亂的。”

百姓不敢再爭,乖乖依令。

岫水縣的賑災秩序竟出現前所未有的好。

將軍是可怕的,郡王是可愛的。

夏玉瑾親自主持章縣令的抄家事宜,他將房屋地產和古董傢俱折價強賣給當地大戶人家,然後將一大溜的丫鬟小廝統統帶過來,點評欣賞後拿去賣,可惜災患期間,糧食危機,絕大部分人家和商戶都不願添人,只好賤價出售,有家人願意贖的就象徵性給兩個錢帶走,最後剩下幾個父母雙亡,實在沒人要的,暫時丟去賑災粥棚幫忙,等事情完結後再看錶現,好的話就帶回上京送人。

最好玩的是跟着章縣令爲非作歹的主管和狗腿子們,被綁在縣衙門門口,衣衫襤褸,頭上插着根草標,臉上有南平郡王親筆題的“走狗”墨寶,價錢則按罪行大小從一文到五文不等,派小廝敲鑼打鼓叫嚷“賣狗賣狗!”,讓被他們欺壓過的商戶和百姓們把這些恨之入骨的傢伙買回去往死裡折騰。

另外,章縣令除正室外,尚有八個小妾,六個女兒,其中第八房小妾是他在任上強搶的,進門才五個月,她父母得知章縣令死的喜訊,鼓起勇氣,求得里正作保,鄰里爲證,趕上門來,苦苦哀求海主事,要贖回寶貝女兒,海主事心軟,稟明夏玉瑾後便做主將她放了回去。其餘妾室等了幾天,沒等到她們父母來挽留,只能發賣,可惜青樓老鴇知道欽差恐怖後,紛紛關門,低調行事,暫時不採買新姑娘,普通人家也不想買這些不能幹活只能看的嬌弱姑娘,只好全部列入了流放名單。得知噩耗,她們覺得前途無望,在獄中哭得驚天動地,有心懷舊怨的妾室,趁機狠狠揍了章夫人一頓發泄,打得衣衫凌亂,撕胸露腿,獄卒大呼過癮。

晴空萬里,風和日麗。

夏玉瑾和媳婦坐在章縣令的花園裡的涼亭內悠閒賞花。

涼亭下的碎石路上,跪着一溜女人,抄家太迅速,來不及藏匿財物,頭上手上的珠寶首飾盡數除去,除最年幼的幾個孩子外,連綢緞衣服都給剝了送災民,統統穿着寬大的囚服,放眼望去,就像花叢中的一排面口袋,大煞風景。

夏玉瑾緩步走到輕紗帳前,鬱悶地看看眼前景象,用大家都可以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西南沼毒,漠北風沙,男人粗野,過慣了富貴生活,以後的日子如何受得?”

不說還好,說了不但不好看,還不好聽了。

章夫人幾乎直不起腰,她哭得趴在地上,用鴨公嗓子扯着奔喪,其餘妾室和女孩有磕頭求饒的,有吵鬧叫嚷的,有萬念俱灰的,有茫然無知的,彷彿幾千只鴨子在鼓譟,鬧得人耳朵嗡嗡直響。

葉昭替丈夫挑去顆蓮子苦心,溫柔塞入他嘴裡,然後不耐煩地看着那羣人:“吵死了,統統殺了,省得麻煩。”

夏玉瑾把蓮子嚼了幾下,滿口餘香,滿意地搖頭道:“阿昭你太狠心了,都是嬌滴滴的美人兒也要下手?”

葉昭鄙夷:“就她們?還嬌滴滴?人醜心黑,沒我表妹一根指頭美貌。”

夏玉瑾拍案大怒:“你他媽就記得你表妹好看!”

葉昭安慰:“沒有,在我眼裡你最好看。”

“滾!”夏玉瑾給堵得喉嚨嚥了好幾下才將蓮子吞下,他連戲都不唱了,推開不會說話的混賬媳婦,直接衝着衆女,冷笑道:“我決意放了你們其中一人。”

郡王與將軍鬧翻,難道要用她們頂上?

所有人都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幾個自持貌美的還使勁朝郡王爺拋媚眼,試圖用魅力迷住他,換得一線生機。奈何她們打扮標緻時都沒郡王爺一半美貌,如今容貌憔悴,媚眼更是難看,連骨骰蟋蟀都不想要,在暗地裡“呸”了好幾口。

夏玉瑾直截了當,“蒲師爺透露,章無德修堤壩受賄一萬五千兩銀子,每年收各大商戶孝順銀子四千兩,還有其餘巧立名目的收入等等,這些年來有最少不下四萬兩銀子的贓款,可是這些錢統統給他藏匿了,如果你們誰說出銀子下落,我便免了誰的充軍之苦,再給二十兩銀子,從抄家資產裡撥個小院子和五畝田,讓她留在岫水,好好謀生。”然後他看了眼章夫人,惋惜道,“便宜你了。”

章夫人哭過頭,竟一時沒聽清他說什麼,待回過神來,正欲開口,跪在她旁邊的白氏不假思索,果斷出手,狠狠將主母掀翻在地,趁她像烏龜四腳朝天,沒來得及翻過身時,搶先爬上前兩步,厲聲叫道:“我知道!那狗官做的事,我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