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歸京

薛弘本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加之也不同溫傅儀過於太鬧騰,一路上都無其他的事再發生。那刺客行刺對於溫傅儀來說也是從未放在心上的,畢竟打從只有一個刺客來看,溫傅儀便是在心中早已定了下來。薛弘雖是不正經,可遇上了正事也是毫不含糊的,心中雖也明白,但大家都不說,也都是平平靜靜安安全全地到了京都。

溫傅儀倒還是不與薛弘客氣,只是離了那薛雉倒是越來越遠,自打上了薛雉的當後溫傅儀就是不樂意見到薛雉。反倒是薛弘樂見其成,薛弘自個兒也是不太清楚爲何是打從認識了溫傅儀起,他就是討厭起了薛雉,雖是以前也不太樂意見薛雉,可也說不清怎的就跟未見過幾面的畢連成也是不太對付。

薛弘想了許久,許是因爲畢連成是溫傅儀的人,所以見不慣也是有的事,而薛雉差了一點與溫傅儀成了同夥,更是討厭也是有道理的。

只是薛弘從來未曾想,也有甚者只單單因了溫傅儀而已。

溫傅儀倒是對於回京這樣的事極放在心上,薛弘也是清楚的,溫傅儀的心裡一直惦記着櫪棠,火急火燎地要趕回去也是想看到櫪棠無恙。

一入京,就是等來天子的迎接隊伍,說透了也不過是請御醫來給溫傅儀等人進行一些檢查。溫傅儀雖是心頭煩,可也還是忍了性子跟着薛弘一道而去。

薛弘拉了拉溫傅儀,將她拉得離自己近了些許,溫傅儀擡起頭來瞥了他一眼,他也不甚在意,反倒是越是湊近了溫傅儀一些。

溫傅儀比之薛弘還是稍矮了大半個頭,兩人這般一靠近從遠來看,甚是親密。薛弘更是低下了頭來,湊到了溫傅儀的耳畔邊,溫傅儀心頭一抖,只覺得自己的耳畔邊如羽毛輕撫一般,癢癢的,細而麻的,如柔風一般地掠過了她的耳際。雖未擡頭,可腦中映出的卻是薛弘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來,更是加上了那梨渦,溫傅儀更是覺得心裡堵了起來,她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可是她明白,這般好似有些無法掌控,不是她溫傅儀所喜愛的。

“傅儀做做樣子就去吧。”

薛弘說的話也是輕輕的,柔柔地掃過溫傅儀的耳際,溫傅儀怔愣之下,不知身在何處。待回過神來時再擡頭,映入眼的就是薛弘那張含了笑的臉。

薛弘的笑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用溫傅儀的話來說就是,明明就是一個大男人,笑起來明朗就不提了,明朗之中還帶了些媚,加之本就生得還不錯,這個模樣竟是讓溫傅儀都無法回過神來。

“你……”

“嗯?”聽到溫傅儀迴應,薛弘偏了頭來看着溫傅儀,此時的溫傅儀也是難得的可愛,薛弘倒是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溫傅儀,呆滯間又有些不知所措,失神間又還有皺眉時的英氣。

溫傅儀看着薛弘又是離了自己近了許多,忙伸出一個指頭來抵上了薛弘的肩頭,而後用了些力氣推着薛弘,堪堪讓二人之間空出了空隙來。好似只有這般溫傅儀才能呼吸一樣,忙大口大口地吸了兩口氣,這才又擡起頭來,看着薛弘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離本將遠些!”

溫傅儀皺了皺眉,還有些不自安地將頭又偏向了另一方。

薛弘一瞧,竟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看着溫傅儀那張紅得如晚霞一般的臉,竟是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溫傅儀雖是惱了他,可還是伸出了手來拍了拍他的背爲他順了順氣。

這般薛弘更是覺得此刻的溫傅儀的確是可愛得緊,也不再同溫傅儀胡鬧,只站直了身子離得溫傅儀遠了許多,笑看着溫傅儀侷促地低了頭去。

“傅儀便去罷,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看着溫傅儀那般侷促,薛弘就又是一笑,將剛剛說與溫傅儀的話又是重複了一次,溫傅儀這般又纔回了神來直直地看着薛弘。

“去哪兒?”

“去看看櫪棠吧,這幾日你的心也早不在此了,還不如先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那,這兒……”

“你且放心去吧,這兒還有我呢,你也信信我罷。”

聽到這裡溫傅儀眼裡的光跟着亮了起來,她看着薛弘,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怔怔地看着,就在薛弘覺得溫傅儀當真是有些傻了的時候,溫傅儀竟是笑了起來。眉眼裡盡是閃閃的光,眉稍上挑,眼角上揚,竟是一個直達了眼底深處的笑。

而後溫傅儀翻身上了馬背,正欲揚鞭策馬而去,卻是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看了看薛弘,因着揹着光,竟是讓薛弘有些看不清溫傅儀的模樣。他也不知到底是這光太刺眼,還是溫傅儀的笑太陽光,總是讓他有些說不清的感覺在心裡慢慢地滋生了起來。

“傅儀在這裡先謝謝王爺了,等晚些傅儀回來再與王爺致謝。”

溫傅儀連話裡都帶了輕鬆愉快的味道,話一說完就是一揚馬鞭,提手落鞭,就是“駕”地一聲,揚起的塵土糊了薛弘一臉,薛弘臉上掛着笑,僵在了原地,隨後只扯了扯嘴角。

“那個寧壽啊……”

“小人什麼都沒看見。”

薛弘的眉頭蹙成了川字,之後只能搖了搖頭,作罷了,他不能指望與溫傅儀呆得久了,他身邊的人還可能同他一樣都是正常的。

那頭的溫傅儀揚了馬就直奔着將軍府而去,管家一見溫傅儀將馬鞭一丟就是明白了溫傅儀雷厲風行的性子。忙打了個眼色讓下人將馬鞭收好,將馬牽了下去,就帶着溫傅儀來到了側院,拐進了櫪棠所住的廂房那邊。

“嶽伯伯,櫪棠回到了府上可有好些?”溫傅儀急走,腳下生風,嶽伯因着年歲大了,有些跟不上,直喘着氣兒跟着道:“將軍莫急,畢少將帶着顧小姐回來後就由顧先生照顧着,起先發熱嘔吐說胡話,不過近些日子好了許多了。”

溫傅儀一心奔着櫪棠那方而去,聽了嶽伯的前幾句話她心頭就如被狼抓了一般疼。她什麼也說不出口,只看着前方,希望再快上一些。

待真的到了房門口,溫傅儀卻是止住了腳,她不敢上前去。對於溫傅儀突然停了下來,嶽伯也是措手不及,只差就跟着撞了上去衝撞了主子。

溫傅儀回過頭來,蹙起的眉心讓嶽伯也說不出半個字來,只得低下了頭去等着溫傅儀發話。

“將軍,何……何不進去看看顧小姐。”嶽伯有些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着站在門口的溫傅儀,也是不敢上前去打探主子的心思。

溫傅儀一句話也沒說,這般過了許久溫傅儀才擡起了頭來,輕輕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嶽伯,父親在書房罷?我……我還是去看看父親。”說罷溫傅儀也不等嶽伯說話,就是轉過了身去,走了兩步溫傅儀又是回過頭去看了看那緊閉着的房門,搖了搖頭,就是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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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老與溫季早在書房等了溫傅儀兩個時辰了,見溫傅儀一回來溫季就有些耐不住站了起來。

“傅儀,一路可好?”

溫傅儀見了溫季,低下了頭去看着自己的腳尖,半晌說不出話來。

溫季也看出了溫傅儀的反常,忙拉過了溫傅儀,讓溫傅儀坐下,看着溫傅儀怔愣的模樣也不知說些什麼,這般纔有些無措地回過頭去看了看齊老。

齊老見了溫傅儀這般模樣,心裡頭大抵也是明白了幾分,加之之前畢連成回到府中說與他們聽的,他們也都明白了現下該是何種情形。

“傅儀,回來得匆忙,若是累了,先去歇着罷。”

齊老說着站了起來走到了溫傅儀的身邊,將杯盞放在了溫傅儀的面前,而後拍了拍溫傅儀因緊張而握緊的雙手。

溫傅儀沉默,溫季與齊老都未再言語。

“先生,自小你教傅儀,爲人子女者,爲君臣子者,當何作爲。可是傅儀不太明白,爲人君臣,亦爲人姊妹兄弟,傅儀該如何?”

溫傅儀的話淡,幾乎未聞,又因她低着頭,本欲打算先離開的齊老先是怔了怔,繼而回過頭去看了看溫傅儀。此時的溫傅儀擡起了頭來看着齊老,眼裡帶了些淚花,就是連溫季也跟着怔住了。

齊老嘆了口氣,坐在了溫傅儀的身側,伸出他有些乾枯的粗糲的手來握住了溫傅儀的手。

“傅儀,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話。”

“先生說,若哥哥不似我們心中那般,那哥哥就只是哥哥,傅儀是傅儀。”

齊老看着溫傅儀,有些疼愛地摸過溫傅儀的頭,溫傅儀梳着男子的髮髻,化着男子的妝容,要求着自己做男子的規矩動作,這樣的溫傅儀,本就讓他們心疼着。

“傅儀這般記得清楚,就好了,要怎麼做,也都是傅儀你自己的決定。”

齊老說罷站了起來,“若是擔心,就去看看那顧丫頭吧,畢家小子也成日擔心着你,你哥哥那邊……”

“傅儀,你心中早就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你莫怕,不管如何,你要相信,你都是對的。”

齊老說罷就欲離開,溫傅儀卻是突然站了起來,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溫季,突然又紅了眼眶。

“先生……若傅儀動手了……”

“你莫怕,”溫季也走上了前來,看着自己的女兒,“傅儀,你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