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忙碌下來,京書棠一直說話說得腮幫子又酸又疼。可是看着病怏怏的村民們由一臉愁容最後變得喜笑顏開地,她打心眼兒地也着實感到高興。
眼看着太陽快到到頭頂了,京書棠向屋裡喊道:“大雙,做飯啦!!”
大雙應了一聲。先前大雙估摸着時間,也覺得差不多了,已經燒好了水蒸了飯。
“京大夫。。。我。。。小婦人可等了好久的。。。”一個婦人抱着一個小孩兒,定定地看着京書棠,生怕京書棠一個起身就走人了。她們倆人渾身都髒兮兮的,小孩兒更是有些神志不清,只是聽到京書棠叫做飯的時候,那沒有神采的眼珠子才轉了轉,看起來又呆又可憐。
“啊,沒事兒,今兒我一定坐在這裡戰鬥到最後一刻。”京書棠啞着嗓子笑嘻嘻道。此時,她的肚子卻很不留情面地“咕”了一聲。
那婦人很明顯也聽到了,坐下來的時候面色有愧,但見京書棠滿不在意的樣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京書棠充滿了感激。
“是誰看病啊?”
“是。。。我小兒子。。。”那婦人將她的小兒子抱起來,伸出他的手。
小孩子的手臂很粗糙,甚至還有些蛻皮的樣子,一雙手臂髒兮兮的,看着極爲不舒服,那小婦人將孩子的手伸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了這個問題,她的臉漲得通紅,看着京書棠緊緊地盯着自己兒子的手臂,感到十分羞愧。
這樣的手,怕是連大夫都不願意碰吧?
“多久了?”
“啊?”那小婦人疑惑。
“我說,你這兒子的手臂,這樣,多久了?”京書棠仔細地翻看着小男孩的手,好確診小男孩兒的病症,她看了看手之後,又繼續給小男孩兒把脈,越把眉頭皺的越緊。
“大概,一個把月了吧,起先想着也就是破點皮沒什麼的,畢竟是男孩兒嘛,不是個嬌氣的,啊大夫,那我兒子也是像其他人一樣暈倒過,這。。。這可怎麼辦呀?”小婦人既是拘謹,又是緊張。
京書棠撫了撫額頭,道:“你兒子應該不是得了瘟疫。。。”
“啊?太好了。。。”那小婦人呼了口氣,但心裡又是一緊,道,“但,不是瘟疫,那。。。那是什麼?”
“是皮膚上的一種炎症。”京書棠一面把脈一面道,“這種炎症,是由於溼熱引起的,也很容易傳染,小孩子得了抵抗力倒確實會下降,你兒子也有些營養不良,暈倒也是很正常的,這些你平時還應該注意。”
把完了脈,京書棠便將開好的藥方子給了小婦人。
“哦,好的。”那小婦人滿口稱謝。
“誒,等等!先別走。。。”京書棠攔住了她,道,“你也伸出手來,我看看吧。”
“啊,這。。。這可怎麼好?”
“來都來了,左右不過是片刻的事,再說,比起你兒子,說實話我更擔心你啊。”京書棠老實道。自打一開始,她就看着這位小婦人的臉色黃得有些不正常。以前在店裡面一看見臉色蠟黃的人,很多都是糖尿病患者,糖尿病不僅燒錢厲害,而且還讓患者生不如死。
對於窮人家,這簡直就是災難。
所幸的是京書棠左看右看,問上問下的都問完了,小婦人所說的症狀都不在糖尿病的範圍之內,僅僅是因爲小婦人平日裡的營養不良而導致的。
京書棠長長地吁了口氣,也囑咐了她許多應該注意的地方,不然小病拖成大病也是必然的。
“京姐姐,您的飯好了。”大雙捧着一大碗飯過來,米飯上撲了幾塊鮮肉和菜葉子,熱氣騰騰,那香味兒,直接薰翻了排着長隊的一羣人。
尤其是小婦人抱着的那個小男孩兒,那眼裡幾乎是閃着綠光,要不是他的母親攔着,早撲上來了。然而,也正是因爲自家母親攔着,那小男孩兒纔沒能一下子撲上來。
小男孩兒的舉動讓那位婦人感到無比羞愧,他牟足了勁兒地掙扎,終於是把他的母親惹急了,啪啪啪地就在屁。股上給了他幾下,下手一點沒含糊,小男孩兒吃疼,立馬就大哭了起來,只吵着要吃飯要吃飯。。。
“哎呀哎呀,這娘是怎麼教的呀,看着別人吃肉,自己也想跟着吃不成,這京大夫不收她娘倆的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兒子偏生還這麼不懂事,真是倒黴催的。”
“是啊,這說來也是巧了,正遇上京大夫一家人吃飯呢,指不定呀,還專門算計了這個時候來的呢。”
“可不是,兒子老孃身上都有病,也虧得是京大夫仁心,換做是其他人,早就躲得遠遠地了。。”
小婦人身後有幾名碎嘴的姨婆,掩着嘴巴就盯着那小婦人。
那小婦人心裡更是羞愧,可是自己也知道人家說的並不是胡說的,怪只怪自己兒子不爭氣,偏偏盯上人家吃肉了,不過,說到底,也是怪自己是的沒本事的,養不起兒子。。。
小婦人一狠心,一把提起自己還在哭鬧的小兒子,正準備離開。
“您等等。。。”京書棠趕忙攔着。
丫的,遇上這麼個破事,外加上那些姨婆們嘰嘰喳喳,自己真是氣都氣飽了哪還有心思吃飯呀?雖然這母子倆是窮,可是再窮,京書棠也是看的出來這位母親是一個有骨氣的人,至少,是不希望自己做一個討飯吃的人。
京書棠嘆了口氣,心裡不免對她們有着擔憂和同情,其他人也許不能理解,可是,當初原主還活着,抱着謹行上街乞討,就爲了謹行不會餓死在街頭的慘樣,尤其是自己一穿越來就看見原主的那副慘樣,和這位母親就特別能引起共鳴。
見着那小婦人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京書棠兩步跨上去就攔住了她們娘倆的去路。
“京大夫。。。”小婦人的聲音有一絲哽咽,手裡緊緊攢着藥方子。
京書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那碗遞到那小婦人面前,道:“嫂子,您忘啦?這是您的飯。。。”
那小婦人不可置信,要知道,她和京書棠素未謀面的,這。。。這怎麼可能。。。
見村裡那羣好事的姨婆們又伸長脖子往這邊兒瞧了,京書棠心裡哀怨一聲,要是看戲能收錢,現在她又能狠賺一筆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京書棠的下文,京書棠腦子轉了轉,道:“嫂子,上次您來我家,幫我種地幹活兒幹了好久,我還沒謝謝您吶,這飯,算是我的謝禮,您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可過意不去的。”
“啊?”
那小婦人睜大了眼睛,明顯還沒回過神來京書棠在說什麼,但她的兒子卻瞪直了雙眼,踢着倆腿兒,哭道:“孃親孃親,我要吃飯吃飯!!!!”
看他的樣子也是餓急了,說來也是這個孩子可憐,京書棠對着這位小婦人使了個眼神。
那小婦人心會神領,但卻不顧她兒子的叫喚,道:“京大夫,您是個好人,可是您說的那塊地,我還沒完全給您弄好,要不這樣,我去給您弄好了,這飯,我再拿走,成不?”
京書棠有點驚訝,看樣子這個小婦人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不過這也是個真有骨氣的,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拒絕了她的好意。
不錯不錯。。。
京書棠笑笑,招呼了大雙過來,向她吩咐了先前說的,大雙雖然有點不解,可是還是應了聲,端着飯碗,帶着那母子倆人去了。
京書棠摸了摸下巴,忙乎了一上午沒吃飯,腦子也有些發暈。
現目前,這衛澤言已經回來,丁嫂子那裡也好交代了,不過看衛澤言也不是個安於種地的主,所以這片地還是給這對母子種算了,大不了收他們一點租金,不過,這又要和丁嫂子好好解釋解釋。
唉,弄得越來越像是個搞社會福利的,這可不符合奸商賺錢的崇高而偉大的精神啊。。。
很快,大雙又給京書棠盛了滿滿的一碗飯,京書棠很沒形象可言地兩下胡吃海塞下去了,大碗一扔,又開始了新一輪戰鬥。不幸的是,下午的情況一點沒要比上午的好,一樣的爆棚滿座,有的其他村的村民聽說這裡有個專治瘟疫的大夫,哼哧哼哧地從村裡跑來,一來二話不說就撲通一聲給人跪下了,哭着喊着要救人。
京書棠又不認識他們,心裡也是直打顫,好說歹說給人解釋了一番,結果有的村民一根筋,非要認得京書棠治,治不好還要砸牌子什麼的,京書棠哪裡敢招惹這樣的刁民啊,話也沒說其他的活活氣走了倆個。
終於,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了。
京書棠給人診脈手都快木了,眼看着後面還有幾個人,硬是撐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給人看着病,最後,京書棠感覺自己嘴皮子都快給磨破了,迎來了最後一位病人。
京書棠一口乾了茶壺裡的茶水,一擡起頭,沒嚇得一板凳做下去。
“京書禮,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