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攜手而來,謹行見了,巴巴地就跑了出去,今晚的飯菜,他特意做了父親大人愛吃的,父親大人整天在外面蓋房子是很忙的,最主要的是,父親大人還要給他修個訓練場,實在是太辛苦了。
花香雪也想着迎上去的,傳說中令邊寇聞風喪膽的將軍究竟是怎樣的風采,她實在是想知道,然而,進來的倆人臉上的不捨和憂鬱卻讓她止住了腳步,她微微皺眉,看到倆人的手指頭都緊緊地勾在一起,有些瞭然,抿嘴一笑,默默地幫安婆婆擺碗筷了。
“書棠,快過來嚐嚐,上次你說的頭碗,我試着做了,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安婆婆喜盈盈地招呼着,沒有注意到書棠臉上的不同尋常,至於衛澤言,他一直都那副樣子……
京書棠也不是個願意掃興的人,屋裡大人小孩兒都在,還有花香雪一個外人,她吸了口氣,把臉上的怨悶壓在心裡,露了個笑臉,道:“行,我嚐嚐!”
“誒,今天的晚飯,還是人家香雪姑娘幫忙做的呢,叫我一個老婆子,也不好意思,香雪,你可得多吃些啊!”安婆婆給花香雪盛了碗飯,熱情地招待了她,看樣子,今下午花香雪的表現,是讓她十分滿意的。
“安婆婆,怎能勞煩您老人家給我盛飯呢?您忙上忙下,還對我這麼好,真是折煞我了……”花香雪受寵若驚道,眼裡的真誠顯而易見。
“香雪,你可別嫌棄我老人家囉嗦。你看你都這麼瘦了,就該多吃,那腰那麼苗條幹什麼?人年輕的時候,就不注意,年紀大了,身體的毛病就出來了。”說罷,安婆婆還給花香雪夾了個大大的肉丸子。
“花姐姐,這個肉丸子,可是我親自做的喲。”謹行得意道。眼裡寫着滿滿的“快誇我,快誇我!”
花香雪盈盈一笑,正當開口之際,卻聽衛澤言沉沉道,“食不言!”
京書棠抿嘴一笑,給衛澤言盛了碗滿滿的飯,隨他一起坐下。
到底因爲今天下午的事,京書棠面上雖然沒怎麼表現出來,可心裡的憤懣還是久久不能消散,飯桌間的氣氛多少有些沉悶。
飯後,大雙主動地收拾了碗筷,拉着小雙去洗碗了,安婆婆便讓花香雪陪着嘮嗑起來,花香雪到底是個風月場上待過的人,說起話來,把安婆婆哄地十分開心。
京書棠將衣物收拾好,便和在屋外等着的衛澤言父子倆一起,向安婆婆打招呼,表示一家子要走了。
安婆婆自是有些不放心的,過來看了看京書棠收拾的布包,擔憂道:“你呀,是怎麼當孃的?怎麼連牀厚的被子都不準備呢?”
說道,又要轉身去拿被子,京書棠趕着上前攔着,道:“安婆婆,蓋那厚的被子還早了些吧?這才什麼時候呀?”
“你這孩子,雨中聞蟬叫,預告晴天到。早蚯聞蟬叫,晚蚯迎雨場。今兒晚呀,一定會下雨的,可要謹防着降溫啊……”安婆婆明顯不放心,匆匆就去了屋裡拿被子。
京書棠和衛澤言見此,一時相顧無言。
花香雪款款而來,道:“京大夫對在下有恩,在下無以爲報。”
京書棠看着花香雪如此楚楚動人,心下就有些不爽快,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衛澤言前面,不讓倆人有正面對視,沒好氣道:“花小姐錢都是給足了的,不必掛心,該怎麼做我自己知道,還希望花小姐在我不在的時候,多多幫着安婆婆纔是。”
花香雪柔聲道:“這是自然,安婆婆宅心仁厚,待我如子,我必定敬她如母。不過……”
“不過什麼?”京書棠本能地警覺,對於這般美麗的女子,再是沒毒都得好好防備着。
花香雪一看衛澤言的模樣,瞭然一笑,道:“看來,衛大哥,似乎還沒將事情完全告知京大夫。”
嗯?京書棠回頭帶着滿滿的疑惑,看着衛澤言,道:“你瞞我什麼了?”
衛澤言一聽花香雪的言辭,就皺起了眉頭,這個人,他絕對不能大意!
“你……”
京書棠對衛澤言的沉默氣得腦仁疼!
丫的,等這事兒過了,她一定要他給個交代,不然,哪天這人一下就沒了,她一孤兒寡母的上哪哭去?
“京大夫……”
花香雪好聽的聲音暫時壓下了京書棠的怒火,京書棠一回頭,只見花香雪伸出雙白皙嫩滑的手,手上躺着一個明黃色的錦囊。
“這是……”京書棠疑惑道。
“這個,就讓京大夫交給衛大哥了。”花香雪微微一笑,將錦囊放在京書棠手上,對衛澤言道,“請衛大哥多多照顧我小弟,在下感激不盡。”
衛澤言好歹也是將士出身,身上自然帶了一種不怒自威,然而,花香雪那舉手投足之間,並不顯得就弱化了半分,相反,隱隱地有些貴氣。
衛澤言默然,表示受下了,她微微笑道,頷首便離開了。
“相公,你看她這寫這個是什麼意思?”京書棠將那錦囊裡的紙條拿給衛澤言看。對於這個錦囊,她是一千萬個不放心,她還就不相信這個花香雪是個神,這能如諸葛孔明,聰明地像妖怪一樣,未卜先知了!
然而,那紙條只有四個字,攻心爲上。
“孃親,我知道,孫子說了,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就是說這打仗呀,要以打擊敵人的自信心爲目的,這樣的話,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取得勝利!”謹行洋洋得意道,好歹今天下午還寫了作業,印象深着呢。
京書棠寬慰地摸摸他的頭頂,讚歎道:“我家謹行就是聰明。”隨即,又對衛澤言道,“喂,那你怎麼想的?”
“就像兒子說的。”
“……。”這不廢話麼?
京書棠還想說什麼,此時,安婆婆抱着兩牀厚厚的被子出來了,埋怨道:“書棠,你這被子怎麼放的那麼隱蔽呀,害的我好找。”
“哪裡嘛……”京書棠癟癟嘴。
“你小倆口住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暖防潮,不然很容易得病的聽見沒有?尤其是這段時間,許多鄉親都病着了,你們更要注意!”
衛澤言主動上去接了安婆婆手裡的被子,京書棠耐心地點點頭,牽着小謹行,三人一起拜別安婆婆。
那小帳篷就搭在工地上,那片工地因爲要蓋房子,已經被開闢出一片空地,並且衛澤言考慮到了下雨,便將它搭在高地上,再怎麼樣都不會因爲雨水淹着。
鄉村這裡,一般晚上人家吃了晚飯就基本上夜深人靜,將乾柴點燃,更顯得夜色的寂靜,謹行白天跳夠了,這一靜下來,倆個哈欠就打着了,蜷縮在京書棠的懷裡,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到底是個小孩子……”
京書棠愛憐地笑笑,將他小心地放進帳篷裡,給他蓋上了厚厚的被子。從帳篷裡走出,京書棠坐在衛澤言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着火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花香雪說你有事瞞着我,是什麼事?”
“沒事……”
“少騙我。”京書棠明顯不信,可是,她也一點不想和衛澤言大吵大鬧,帶着委屈道,嗓子眼兒堵堵地,道,“我知道,你想瞞着我,我肯定不會知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京城,可是,至少,我……我希望,我不會像一個傻瓜一樣,白白地等着一個負心的人……”
“我不會負你。”
“那爲什麼,花香雪都知道,你會有事瞞着我?”
久久地,那邊還是安靜,京書棠感到心塞極了,衛澤言的沉默,讓她感到無奈,她起身,想回帳篷睡覺,此時,一雙乾燥溫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
“最遲,明早我就得離開。”
“什麼?”京書棠大驚。
“我在下月初必須到達京城,三皇子有難。”
“怎麼會……”下月初,這都已經月末了……京書棠心裡酸酸的,離別來的太忽然,可是忽然又有些釋然,衛澤言是個耿直的人,他既然如此說明了,更多的,應該是已經不能告訴她的了。
京書棠從帳篷裡拿出一盒針線,抽出一股火紅的粗線,纏繞在手上,編織着。
“相公,無論在何時,都要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嗯……”
“我情願不要國家,可我也不希望你去前線。”
“嗯……”
京書棠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其實她自己也是很驚訝,自己怎麼變得這般優柔了,可是反過來想,這個破地方,要啥啥沒有,她就是想拿着他的相片看看人都不行,最多隻能像尋常古人一樣,對月寄相思。
“相公,這個給你……”京書棠將編織好的紅線遞給衛澤言,不去看他的俊臉,道,“這個叫中國結,聽說可以帶來幸運,吉祥,平安什麼的……我手不像其他女子一樣巧,只能編這個給你,你給我平平安安回來聽到沒有?”
“嗯……”衛澤言收下火紅的,纏繞萬千的結,道,“你關心我。”
“不然我關心鬼呀?”京書棠沒好氣道,蜷縮成一團,緊緊挨着火堆。
“我們軍隊裡有個說法。”
“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