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清冷,寒意逼人。
亞默翩然離去,挽衣站在別苑的院中冥思,亞蘿和亞默爲何都要幫她?或真的是亞家的異類?她暗忖本不該相信敵人,可現在她又能寄希望於誰?不過,這座別苑總讓挽衣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她四下望望,擡步朝自己的房間走。
月色下,這裡靜謐得駭人,才轉過彎,挽衣忽覺有個影子一晃而過,不禁提高了警惕。院子裡似效仿中原的庭院設計建造,亭臺樓閣,假山奇石,小橋流水,十分精緻。可挽衣看在眼裡,總覺詭異,不禁雙眉緊蹙,目光灼然尋了一圈又一圈,才又擡步向前。
到自己房門前,推門進去,屋內燭光閃爍,暖爐早就燒好了,陣陣熱浪撲面,挽衣不禁苦笑,做俘虜做到這般地步,也未嘗不是件美事。
“誰?”
纔要褪去斗篷,挽衣一雙清眸警覺地盯視着攔在中間的屏風,隱隱有個人影在那晃動,那影子是不是一路跟她過來的?
“挽衣姑娘,警惕性很高吶!”
這個聲音中帶着幾絲輕浮戲謔之意,挽衣聽在耳中既熟悉又陌生,那雙清秀的柳眉,凝在一起起,眸中含怒,喝斥道:“什麼人擅自闖入?”
“闖入?相國府是我亞家人隨便進出的,你不知道麼?”隨着話音,亞卓自屏風後面踱步出來,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帶着得意之色,一雙細長的眼睛,笑成彎月,也是個俊逸的男子,卻分明流露出色相。
“你,你怎麼在這裡?你的弟弟妹妹都不在,請出去吧。”挽衣哪會不知亞卓打着什麼主意,她拿眼瞄着亞卓,處處防備他的一舉一動。
亞卓毫不惱怒,仍是一臉笑意,向挽衣走了兩步又轉步走到旁邊假意去看牆上掛的那些中原風格的字畫,“怎麼樣,我相國府也可以有你們宋人的風雅,有沒有讓你有一點思鄉之情啊?”
聽他岔開話題,挽衣不禁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若不是強取豪奪,便是銅臭換取,哪裡還會有其風雅,不過是附庸罷了。”言語犀利冷洌,不給亞卓半點好臉色。
亞卓仍是一臉笑容,絲毫不被激怒,“剛烈的女子,往往更讓男人有徵服欲。”說完,轉過臉來盯着挽衣的臉,“何況又有如此驚人美貌。”
挽衣見他向自己走近,後退兩步,冷聲道:“請你出去。”
“冉俊想要你,他太天真了,進了相國府,他就不可能再有機會,別說亞家的人不許,面對亞默他也不會再有非分之想了,難道你還指望做將軍夫人?”亞卓仍是那副悠哉的樣子,不緊不慢的一邊踱步一邊說。
挽衣驀然冷笑,“你想多了,也許只有你那個妹妹纔會想做那瘋子的妻子。”
“哦?那你是想回去?等韓世忠來救你?”亞卓說完,仰天大笑,“那豈不是天方夜譚?挽衣姑娘有沒有這般天真,讓我仔細瞧瞧!”亞
卓話音剛落,人已至挽衣面前,速度快得讓挽衣驚愕,此人輕功了得,不禁心下暗歎,相國府果然是龍潭虎穴,不禁越發擔心他們對韓良臣的居心。
亞卓貼近挽衣的臉,挽衣將臉扭向一邊,剛要向後退,只覺腰間被一隻手緊緊箍住,動也動不得了。挽衣心中一驚,掙扎道:“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亞卓全然不顧挽衣的掙扎,眼底桃花池水翻涌,美人入懷,香氣撲鼻,放開?那怎麼會是她亞卓的本性,“嘶!”挽衣的衣衫 在他手中那麼輕易地破碎。
挽衣瘋狂地掙扎着,反抗着,喊着,外面那麼靜,怎麼會沒人聽到她的呼喊?她相信會有人聽到,可馬上,她絕望了,亞卓捂住了她的嘴。任她有些功夫,可眼前這人顯然功夫更強,不然她怎麼會全然使不上力氣,任由他擺佈。
眼看着亞卓已經撕掉她的外衫,露出貼身小衣,挽衣心中駭然,極厭惡這男人的氣息,可任她如何奮力反抗都沒有辦法讓這個男人離開半寸,而那個男人正在繼續撕她的裙衫,她心意冷冷,難道真要失身於這個猥瑣之人麼?不禁決然,狠咬舌尖。
亞卓似感覺到挽衣的動作,一手狠狠捏住她的兩腮,“想死?”而這時,滿身滾燙的熱血也冷卻了一半兒。
挽衣被亞卓捏住兩腮,漸漸沒了力氣,任嘴角向外溢着鮮血,一雙清眸,同樣溢着淚水,想死都死不成,更是一種悲哀,她只覺自己真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這樣苟延殘喘地活着,不能自主地任由別人擺佈。這般苦,又有誰人知?
亞卓狠狠地將挽衣摔了出去,“你以爲你是什麼高貴的女人?你的底細我們查得清清楚楚,在這裝起純潔烈女,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下賤胚子罷了。”
挽衣伏在地上,一語不發,緊咬着牙關,任由亞卓侮辱,旋即,她含淚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出身,那挽衣千萬不要髒了你的身體。”
亞卓眼中怒焰直逼挽衣,“我不過想嚐嚐讓那麼多將軍神魂顛倒的女人,到底是什麼味道的罷了,你以爲我真的稀罕?連你的韓世忠的大營,我便進出自如,今天,你讓我不舒服,那等他來救你的時候,我要當着他的面要了你,那感覺會不會更刺激一點?”
言罷,亞卓仰天大笑。
瘋子,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瘋子,挽衣只深得這些人都有瘋,是的,每一個人,包括那溫婉清秀的亞蘿,他們的心裡都住着魔鬼,一個比一個可怕。
不過,剛纔他說什麼?挽衣兀自想起他剛剛說過的一句話,他說,良臣任由他進出軍營?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怎麼回事?難道韓家軍裡也出了內奸?這句話實在讓挽衣擔憂,她擡眸看着亞卓,“亞卓公子身懷絕技,自當不把我宋軍放在眼裡,那你們怎麼不去直接殺了他?”
“哼,我不會像他那麼衝動,他必須死
,而且必須死在相國府裡,不要着急,他就快來找你了。”亞卓笑得邪魅,那笑容雖美,看得人心寒,爲何美麗的外表下不能有一顆更美的心?挽衣輕輕合上雙眸,思量亞卓話中所指,爲何他那麼篤定韓良臣要來了?種種迷團在腦中盤旋,百思卻不得其解。
“他不會來的。”挽衣閉着眼睛說道。
“他會,收到你的信物,怎麼會不來?”亞卓惱怒失言,挽衣驀地瞪大眼睛,我的信物?是啊,自己被捉到冉俊那裡的那身行頭,早就不見了。難道他們用這些去誘引韓良臣?
“他這些天都不來救我,對我又有多少真情?無非也如你這般只把我當個玩物,哪來真情?你真是太天真了。”挽衣想從亞卓嘴裡聽到更多的消息,繼續和他拉扯話題。
亞卓微微一笑,走到挽衣面前,說道:“韓世忠爲了你集結了八十精兵,準備闖監軍司府邸,若不是被樞密使攔下,下了軍權,恐怕,他早就是冉俊埋伏中的一具橫屍了。這男人重情重義,一定會爲你而來的。”他故意說得極曖昧,可其中的調笑玩味之意也極深。
“可他畢竟一直沒來不是麼?那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我在他心裡終沒那麼重要,你們不要壓錯了寶,賭錯了人。”挽衣澀然而道,這番話即是想迷亂亞卓,又不知是不是她內心深處的真心話。
“雖然他沒了軍權,但至少昨天,他看到我的信,還是集合全軍點兵,不在乎?他是太在乎,所以,他會來的。”亞卓目光狠戾,殺機深種,提到韓世忠,便這般憤忿,曾幾何時,韓世忠闖入西夏軍營突襲,正巧他在,被韓世忠壓住腦袋,若不是又涌進來一夥精兵,恐怕他的首級也掛在城門頭上示衆了,那般侮辱,怎能忘懷?所以,他的恨不比任何人少,只是那之後他歸隱山中,刻苦習武。
昨天就是他親自到韓家軍的軍營中送了一封信,將一切看在眼裡,來去自如,讓他越發得意,彷彿殺韓世忠便是不久之事。
而這番話卻聽得挽衣心淚真流,良臣,傻良臣,原來你未來,是這般理由,挽衣還曾懷疑你的一片真情,挽衣無顏見你啊……越想越難過,淚不自禁地向外涌着,竟然哭出聲來。
“感動了?好好等着你的情郎吧,看他怎麼死在你的面前。”亞卓又是一陣長笑,垂眸看一眼伏在地上那半遮半掩的曼妙身體,體內又有洪流亂竄,卻猛然轉身,走了出去。
見他走了,挽衣才鬆懈神經,哭得愈發悲傷,卻不知這悲是因爲剛受了侮辱,還是因爲知道韓良臣並非不來救她而是被絆住了手腳,那麼他愛的,他仍是愛她的,她哭得痛徹心肺,哭哭笑笑,被俘到西夏,這十天來,胸口那堵大石,總算移開,腦中那不敢去想,不願去想,害怕去想的事情終有了答案。
她哭着笑,笑着哭,嘴裡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哪怕這時就是死了,再無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