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
冉俊一聲大喝,在場的所有侍衛都怔住不動了。
此刻,正廳裡的待衛都是國舅帶來的,雖是聽命於國舅,但不能對冉俊的話置之不理。何況這好歹也是冉俊的將軍府,在他的府人拿人,就算國舅像再大,也不能不顧忌冉俊。
冉俊緩緩回頭,看着國舅爺,心底的牴觸再強烈,他畢竟是亞蘿的父親,他的岳父大人,最後他是當今西夏朝的相國。
“相國大人,來小婿府裡就爲了這個女人?”冉俊拱手一禮,沉穩問道。
相國也非一般人,淡定自若地看着冉俊,“聽說昨天晚上你因爲這個女人,祭祀的都沒有完成。”一邊說着,一邊一步步逼近他。
冉俊臉上並無起伏,似乎他們二人這般對持早不止一次兩次,但見他清冷地一笑,略帶嘲諷地說道:“原來有人去相國大人那裡參了小婿一本?既然相國大人問到這裡,小婿也不隱瞞。自和亞蘿成親以來,未生子女,也不許小婿納妾,冉家需要後人,若是亞蘿再不生一兒半女,小婿也要再娶女人進冉家續後了。”言罷,冉俊瞥一眼亞蘿,似在說亞蘿告密。
挽衣不禁挑眉,心下暗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又睇一眼亞蘿,原本她心裡覺得亞蘿是極善良的女子,這會兒倒又讓她分辨不清了,這個女人到底是心機太深,還是真如她人一樣雲淡風輕?層層迷霧縈繞在眼前,讓挽衣看不真切。
“冉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事,真是亞蘿不能生麼?”相國這時已經走到冉俊面前,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視着冉俊,似乎那目光就能將冉俊擊垮。
冉俊分毫不讓地回視相國,四目相對間似兵刃相交,火光四濺,互不相讓。
“破壞了規矩,就要接受懲罰,這個女人出現在她不該出現的地方,所以,依律治罪,有何不妥?”相國說得振振有詞。
冉俊眼裡盛焰熊熊,噴薄欲出,拳也微微握緊,這細微的動作,相國、亞蘿、挽衣都看在眼裡,任他再想掩飾仍是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亞蘿不能給我冉家續後,我自當再選女人,昨晚就是我要公開我的新夫人。若是相國真的想要休書一封,小婿回頭便補上。”這話說得狠戾,相國沒有想到,亞蘿也沒有料到。
“休書到,也是你大限之日!”相國與冉俊針鋒相對,意志絕然。
“爹!”
陡然間,亞蘿在這個時候開口,相國和冉俊不禁都轉過頭去看向她。
“不如將這女子交給女兒吧。”亞蘿提議道。
相國並沒有給亞蘿好眼色,這個女兒讓他費盡了心思,每次見她這副雲淡風清的樣子,便會氣惱。女兒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一個不招人喜歡的男人。
冉俊的狂妄自大,朝中早就有傳聞,少年得志,戰功無數,甚至親自帶兵偷襲
。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但也正因爲如此年少輕狂,不把朝中老臣放在眼裡。
五年前,冉俊被叫到府上議事,走在院子裡迷了路,正看到坐在花園亭子裡的女子。
“請問相國議事廳該怎麼走?”冉俊上前問道。
那時亞蘿還小,天真無邪,看着冉俊笑道:“原來這麼多人找不到?”
見那女子笑得爛漫,冥冥之中似有上天註定的許多人勢必相遇,他們也不例外。
那日,亞蘿帶着冉俊去議事廳,遇見相國時,倆人才分手道別。那段日子,因爲國事,冉俊多次來到相國府,多次與亞蘿相遇,亞蘿的天真無邪讓冉俊從她身上看到了另一種人生,漸漸地二人互生好感。
相國發現二人之間的秘密之後,便當衆大罵冉俊靠歪門邪道走捷徑,冉俊備感委曲,後知道是因爲亞蘿,相國大人才會由最初的器重到後來的嫌棄。再到相國府,冉俊便開始躲着亞蘿,畢竟與他而言,兒女情長之事並非最重,他不願人家背地裡說他靠女人。亞蘿不知其中原由,心中敬佩的英雄,忽然對自己冷淡,整日鬱鬱寡歡,愁容滿面。
相國一日見到亞蘿,面色憔悴,一問才知是因爲冉俊。雖然不喜歡冉俊年少輕狂,但也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英才,加上他在朝中並無勢力,便想收爲已用,將來若冉俊成了氣候,或許還是好事。於是,便叫來冉俊,問他是否娶妻。冉俊以爲相國因亞蘿之事而問,雖然心裡驕傲,但那時,他還不是監軍司,不能太過張狂,謙遜道:“謝相國關懷,雖冉俊還未娶妻,但也從未想過高攀亞蘿小姐,相國大人大可放心。”
相國聞言不禁詫異地看着冉俊,心下思量,萬萬想不到,他還有這般氣節,難道真是誤會冉俊?不禁對他另眼相看,頗有些讚賞之意,柔和了面色,對他說道:“亞蘿也到了出嫁的年齡,既然你們二人情意相投,或許也是樁好姻緣。”
冉俊頗爲驚訝地看着相國,前些日子還在議事時對他大加指責,這時怎會如此轉變?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以對。稍猶豫了片刻,便說:“冉俊多謝相國擡愛,婚姻大事,還要由父母親大人做主。”
“過些日子,你便來提前就是。”相國根本不將冉俊的話放在心上,直接說道。
冉俊微一皺眉。冉俊自幼獨斷獨行慣了,父母之言也少遵從,這時推說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也是爲了拖延時間,揣摩一下相國的心思,哪會想到相國分毫不給他空隙,句句緊逼。雖然表面上並無異色,但這般被人操控心裡並不爽快,又不好拒絕,只好先應承着。
回到家裡,冉俊思前想後,亞蘿那張清麗的臉出現在眼前。亞蘿容色嬌美,清雅絕俗,單看那張臉,很難想到與玩弄朝政的相國是父女,是個純潔善良的女子。與她接觸的這些日子言談間,也覺得她清新自然,就像一捧清泉在
心間緩緩流過。雖然,不甘相國的頤指氣使,但娶這樣的女子爲娶也不乏一樁好事。這樣思前想後,便去父母親那裡說明了一切。
冉俊父親過去只是西夏一個小官,聽兒子說相國有意招婿,心中大喜,無論怎樣,這可是兒子千載難逢的機會,大加贊同,馬上讓兒子去提親了。
冉俊心下總覺此事太過倉促,但又不知如何拒絕,又因與亞蘿略有情絲,就這般去提了親。而婚事雖是冉家娶妻,相國卻似亞家招婿。滿朝文武見着冉俊紛紛恭喜,卻無人恭喜他娶妻,而是恭喜他做了相國的女婿。冉俊漸感壓力襲來,卻爲時已晚,大婚之日,更像是他冉俊入贅到了亞家。
最初,冉俊還忍着,心想,畢竟是西夏的相國嫁女兒,而嫁給冉俊也算下嫁,儘管冉俊驕傲,但心裡清明,但死守着是娶妻而非入贅。相國爭他不過,多少知道些冉俊的脾氣,只想收了冉俊這個人,便由他去了。
娶了嬌妻,冉俊在朝中更成了相國的人,偶爾在朝中議事,但凡相國提案都沒有反對的立場,只要稍有不同意見,相國便冷眼相對,最初冉俊爲了亞蘿給相國些面子,不然以冉俊的脾氣早就當朝反對。但日子久了,冉俊發現相國對他處處壓制,全然把他當成了一個任由自己擺佈的小兵使喚,冉俊的性子哪裡受得了,翁婿二人開始有了間隙,這間隙越來越大,最後鬧得滿朝文武官員人盡皆知,而這時冉俊的官位也越升越高,兵權越來越大。相國覺得自己是養了個白眼兒狼,怕有朝一日控制不住,處處限止冉俊。就拿冉俊原是第八監軍司卻與第二監軍司對調爲例,兩隻軍隊換防就整整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也在所不惜。就是怕冉俊在一方成了勢力,無法控制,現如今冉俊要受第一、第三監軍司監視,成不了太大的氣候纔算放心。
冉俊與相國在朝中針鋒相對,惹了氣回到家裡自然與亞蘿無法如往日那般恩愛。最初,冉俊還能壓抑着氣憤,心想亞蘿與她父親終是不同,但日子久了,特別是相國府裡送來什麼東西,亞蘿興致勃勃地與冉俊提及,冉俊本就心裡煩悶,越發厭惡。漸漸在亞蘿面前無法抑制脾氣。
亞蘿嫁給冉俊之後,能與心愛之人結爲連理,自是以爲是這世間最幸福之事。日日盼前着夫君回來,小女兒柔情蜜意縷遭冷遇,心下不解,終有一日得知冉俊與父親不和,豁然開朗。
亞蘿無顏回去求父親與冉俊和睦相處,而冉俊越來越少陪她,便知這場婚姻之悲。還未盡甜蜜之意,便跌入苦海,那時亞蘿才十九歲。
冉俊因與相國越鬧越兇,亞蘿欲修好他二人之間的關係,反而夾在中間受氣,冉俊將氣發在亞蘿身上,便開始到處搶些女子回來,甚至當着亞蘿的面與別的女人親暱,亞蘿先是悲痛欲絕,哭訴無門,最後變得麻木無感,直到如今這般深深掩藏了自己,任人看不清她的內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