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越冰冷的語氣,讓玲瓏郡主很是不滿,她拉起被子,臥坐在牀上,皺眉嘟嘴:“表哥,你爲什麼就對我這麼兇?你對那個女人怎麼那麼溫柔,就是你回京的這些天,你也沒和誰紅過臉。單單對我這麼兇。”
“託郡主的福,剛剛揍了禮部侍郎孟文衝孟大人一頓,我在京中樹立的溫文爾雅的好形象一朝喪盡,多謝郡主。”關山越不但冷言冷語,還大加諷刺。這語氣論調,和前兩日那個溫吞水簡直判若兩人,看來是被刺激的不輕。
“表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和我說話?”玲瓏郡主“蹭”的一下掀開被子就起來了,她這郡主脾氣上來,哪管對方是誰?“我還不是爲了你好,那個女人哪點好?一臉的狐媚相,而且身旁總是跟着一羣男人不清不楚的。”
“郡主出門就不帶護衛嗎?阿雪帶人保護自己沒什麼錯。她這樣保護自己還有別有用心的人惦記着害她,要是放鬆防範,她還有命嗎?”關山越冷言冷語之後,似乎也察覺出自己有些失態了,繼而語氣略微緩和:“郡主,山越多謝郡主的好意,只是山越無福消受,山越只想和內子平靜的過日子,還請郡主高擡貴手。”
“表哥!我那樣喜歡你,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我在等你娶我。你不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你履行什麼婚約娶梅傲雪我已經夠沒面子的了。要是不聖旨難違,我纔不會讓她進你的門呢!我現在幫你休了她,我們就可以再一起了好不好。”說着說着,玲瓏郡主就眼泛淚光,上前一把擁住關山越的側身,圓乎乎的臉蛋泛着楚楚可憐。
關山越一動不動似根木樁子,面無表情:“郡主請自重。”
玲瓏郡主仍然不肯放開關山越,手腳上越發的放肆起來,關山越一把推開她,不慎將她推坐在地。
“郡主!?”關山越兩步並做一步上前攙扶,玲瓏郡主卻淚眼婆娑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試圖做最後的挽留與掙扎:“表哥,別離開我!”
關山越扶起玲瓏郡主,將她安置在凳子上,眼中閃現不忍,長嘆道:“郡主這又是何苦?山越配不上郡主的厚愛,還請郡主不要再執着下去,白白貽誤大好光陰。另郡主既然叫我一聲表哥,你母親是我的姑母,你我血脈相連,我便斗膽奉勸郡主一句,身爲女子應當規行矩步,切莫參與朝堂之時,牝雞司晨,朝中必然大亂。郡主爲了陷害內子竟然構陷朝廷命官,此番行徑,實乃禍國之罪,請郡主保重,切莫在戕害國之忠臣良將。也請郡主忘記山越,另尋金石之盟。山越告辭。”
“表哥!”玲瓏郡主追着關山越的背影哀嚎着,關山越卻是一去不回頭,和孟浪匆匆出了玲瓏郡主的院子,在離開郡主府時看見了祺親王的遺孀——王妃娘娘,也就是關山越的姑母,玲瓏郡主的母親。
“參見王妃娘娘。”
“參見王妃娘娘!”
關山越與孟浪恭敬的向祺王妃請安。
祺王妃一身素服,衣飾簡樸卻不失華貴,她是個臉色微白的中年婦人,長期的孀居生活讓她爲人變得十分寡淡,除了自己的女兒,她對任何人都是不上心。
“嗯。”祺王妃微微點頭,轉身便走了,沒有多說一個字,沒有怪罪,也沒有親近。
祺王妃之所以是這個態度,除了爲人寡淡以外,還因爲她與關山越的母親,她的嫂嫂不對付,因此她對玲瓏郡主喜歡關山越這件事是十分反對的,就如同她當年反對她哥娶關老夫人一樣。
祺王妃非常的討厭關老夫人這位嫂嫂,關老夫人一樣也非常的不待見祺王妃這個小姑子,她們不睦多年,因此關山越與玲瓏郡主之間全無可能,也不是很熟悉。誰知道這小丫頭偏偏就是喜歡關山越。
關山越離了郡主府,回家後卻沒有見到梅傲雪,他坐下連茶都沒喝上一口,就聽家裡的小廝來報,說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關山越劍眉緊蹙,唰的一下站起身來,帶翻了桌上的茶碗,還打溼了衣衫。
“是……是……玲瓏郡主出事了,她站在護城河邊上要往下跳!夫人也在那,玲瓏郡主一個勁的罵夫人……夫人她”
那小廝因爲跑的太急,說話斷斷續續,關山越來不及細聽,也顧不上身上打溼的衣衫,急匆匆的向護城河邊上跑去,出了屋門,直接叫馬伕備馬。
一路騎着馬直奔了護城河,老遠就看到許多人圍在護城河邊上,岸牆上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玲瓏郡主,叫囂着他關山越忘恩負義,負心薄倖,始亂終棄,她不活了,更揚言要一屍兩命。
這都哪跟哪啊?
關山越這十年來都在邊關,和正經的夫人梅傲雪都沒工夫相處,哪有功夫閒扯淡?關山越下馬的那一刻是萬分崩潰的,他現在非常確定以及肯定他這個表妹有幻想症,做她表哥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玲瓏郡主叫嚷着要往下跳,還再說什麼始亂終棄,一屍兩命。
祺王妃氣得臉色煞白,她就這一個親生女兒,又不能不管。一咬牙,一跺腳,女兒既然鐵了心跟關山越,她就成全了。
關山越現在獨自開宅立府,梅傲雪雖然已經嫁給關山越了,可郡主位比列侯是絕對不能做小的,大不了就是名義上的兩頭大。實際上玲瓏郡主去做平妻因爲自身的身份,還是會比梅傲雪高,祺王妃這樣想着也覺得女兒不會太吃虧,她就不信梅傲雪敢要郡主的命。
前些日子梅傲雪打了郡主的事,她可都是沒計較,聽說這梅傲雪和關山越的感情並不好,應該也不會爲難她的女兒。
祺王妃就這麼想着,便到梅傲雪跟前去打商量了。
梅傲雪還一個字都沒說,關山越直接來了句:“不可能。王妃娘娘,我與郡主之間毫無瓜葛,清清白白,郡主怕是害了心病,還是快給她請大夫吧!您是我的姑母,郡主是我的表妹,我心裡對你們只有尊重,絕無妄想。”
關山越此言出口,祺王妃的臉色簡直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她素來看不上關山越的母親,連帶着連關山越也一併看不上,關山越這話雖然給了面子,可聽到祺王妃耳朵裡還是扎得慌,她甩甩衣袖,拂袖而去。
關山越與梅傲雪對目而視,彼此眼中沒有閃躲,可也看不出彼此的情緒。
“啊!我要跳啦!表哥,你今天要不休了這個女人,娶我!要不我、我就從這跳下去,一屍兩命!”玲瓏郡主一見關山越來了,更加囂張的叫嚷起來,揮舞着身子不停的跺腳。
“切~!就跟肚子裡真有貨似的。”律晉江環着手臂在梅傲雪身旁站着,一見郡主那潑婦樣,忍不住開口吐槽了一句,這哪是個郡主,分明是個撒潑耍賴的菜市場大媽!
律晉江的話讓關山越的心反而更踏實起來,這無賴似的小子都不相信玲瓏郡主的謊話,想必梅傲雪更是不會信的,他心中篤定,也就更能專心的應付玲瓏郡主這個小潑婦。
玲瓏郡主再次哭嚷着問關山越是娶她還是不娶,到底會不會對她負責任。
關山越徹底無語,繼續好言規勸着:“請郡主自重,珍惜閨閣清譽。”
只是他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
看的出來,關山越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今日先出了玲瓏郡主爭風吃醋,不惜構陷朝中忠良的禍國之舉,接着她又不顧自己的名聲,胡亂栽贓他始亂終棄,他的隱忍已經到了極限。他的好脾性只對着梅傲雪,因爲他對梅傲雪心中有愧。
他雖然長得白淨,玉樹臨風的,可實際他在邊關十年,不是征戰收復失地,就是守城拒敵,他這十年只和男人接觸,還都是他的下屬,他根本不懂得和女人相處,對其他的女人,耐心自然是有限的。
惹急了,他也顧不得其他的事情,什麼隱忍低調都放到一邊,武將的脾氣上來,直接大喝一聲:“你給我下來。既然叫我一聲表哥,我今天就斗膽教訓教訓你!”
他這一聲吼,震得人心肝脾胃肺都跟着顫了以顫。
正是將軍一聲吼,京城抖三抖。
整個護城河的人都嚇得情不禁自的後退了幾步,就連梅傲雪都不自覺的撤了一步。
律晉江趕忙山前攙扶:“幫主,小心。”
關山越餘光瞥見,心中甚是不悅。
律晉江扶着梅傲雪,扶穩以後往郡主和關山越那邊一看,哎呦他的天,關山越那眼神是要殺人啊?他嚇得連忙鬆了梅傲雪的手臂:“幫主,站穩。”
梅傲雪嘴角上揚,笑意繾綣,還有功夫吃醋?玲瓏郡主的事情看你怎麼解決?今天他倒是一改溫吞水性子,像個將軍了,梅傲雪起先想不明白,她轉了心性是因爲九死一生,因爲她明白自己不夠強大就只能任人宰割。可關山越爲什麼也變了?因爲對她的愧疚?可他對着別人也是客客氣氣的,客氣的不像一個武將。
現在想想,或許三年前關山越的身上也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他對人對事的方式有所改變,且這種改變是種極力的遮掩與隱忍,而非發自本心。
梅傲雪噙着嘴角冷冷一笑,看來事情比她想象中要複雜的多,否則她派到關家的細作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無所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