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曉霜替他脫衣,“歇着吧。你也累了。今天又是一天亂糟糟的……”
想到佟氏和許靖青之間的折騰,曉霜不禁想,幸好她與耶律赦之間,不會這樣。女人多了,總得鬧麻煩的。也不知從前嚴沁珠在將軍府的時候,他們是否有過不愉快?
應該是有的吧?否則嚴沁珠也不會和景媛合夥,給她下盅了。悠悠地嘆了口氣,幸好那些都是過去,幸好他現在身邊只有她一個人。黑暗中,她摟着耶律赦的手臂,“你以後還會不會娶妾?”
耶律赦笑了,“你想我娶妾?”
她捶了他一下,“你要敢娶妾,我可就不和你過了!我休夫!”
耶律赦笑了起來,“真是個醋罈子。我也沒打算再娶妾,有你一人足矣。”
“真的?”
“真的。”
染曉霜這才心滿意足地睡去。然而耶律赦久久都不能進入夢鄉。直到染曉霜睡着了,他才輕輕掙開手,懾手懾腳地穿了衣服起來。一切,和那次和宿於村民家裡多麼像。也是同寢一榻,也是半夜他偷偷溜開。只是現在卻和從前一樣了。現在他們有三個人!
耶律赦再次看了看曉霜,確定她沒有醒來,耶律駿也睡得很沉,方纔輕巧地出了屋子,帶上門。
蘇家老倆口都已經睡熟了,外面有少許動靜,他迅速地出去,果不其然看到幾個黑色影子。
他沉了臉,下意識握緊手中的劍。“你們怎麼還來?”
這幾個人,正是當時在回江南路上遇到的襲擊他們的那幾個!雖然天色很暗,但並不難分辨出來。
爲首的那個黑衣人道,“將軍莫惱,是皇上叫我們來的。”
“前次不是說過了?他要的東西,不在我這兒!”
“皇上就在前面,請將軍過去一絮。”
耶律赦吃了一驚。耶律沅就在前面?他到這兒來做什麼!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屋子。曉霜和駿兒都在裡面,萬一有個什麼事……
那黑衣人似是看出他的擔憂,“將軍放心,我們絕不會對你的妻兒怎麼樣。”
他想了想方問,“皇上在哪兒?”
確定耶律沅只在前面不遠的那戶人家,耶律赦才往那裡走去。如果曉霜在這兒有事,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趕來救援。好歹他爲耶律沅賣命這麼多年,應當不至於要他們的命!再者,耶律沅必定有一直安排人手監視他們,可以知道玉水滴不在他手上了吧!他們行爲磊落,沒有一絲遮掩,這個結果,難道還不夠?
心驀地一沉。不知道他會不會派人到鎮江去對付染成業?
想到這裡,腳步不禁加快了一些。
終於見到耶律沅了。幾個月不見,耶律沅並沒有一絲變化。屋子裡點着燭火,稍暗,但可以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微微帶着笑意,一如往日。他輕聲道,“愛卿,別來無恙?”
“託皇上的福。”他抱拳行禮。“皇上此次來,不知所爲何事……”
“不過來遊山玩水。”他淡淡地說。“看到你與妻兒相處融洽,看來離了軍營的日子,過得還是頗爲愜意的。”
“放下了重擔,活得是要輕鬆些。”耶律赦坦誠地看着他,“皇上,您是否以爲玉水滴仍在我身上?”
耶律沅笑了笑,“沒有這種事。愛卿多想了。”
“不論是不是我多想。玉水滴,真的不在我身上,也不在我岳父的身上。”
耶律沅看着耶律赦半晌,才點頭說,“朕知道。朕也沒有再想從你身上找到這個東西。畢竟在朕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你離去之後,朕覺得難捨,所以這次藉着來江南,順便也看看你們。”
一直都派人跟蹤他們的消息,還‘順便’來看看他們?耶律赦心裡有怒氣,卻不敢言明。
耶律沅嘆氣道,“你當真的,不想再回軍營麼?”
耶律赦搖頭:“如今這樣簡單的日子,乃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耶律沅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敲着,“我也想過這樣的生活了。奈何,奈何!”
這兩聲奈何裡,耶律赦看懂了很多耶律沅的無奈。耶律赦只說,“皇上是胸心壯志的人,不似我這般渺小無用。”
耶律沅看着他笑了,“倒是你來得明智。罷了,朕也只是想看一看你。見你現在都好好的,就好。這兩日朕也要回去了。”
耶律赦道,“一路保重。”
耶律沅揹着他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耶律赦出來的時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辛酸。他來找自己,真的只爲和他說這幾句廢話麼?
然而是與不是,他都不想去探究了。他要做的,是和耶律沅拉遠距離。不管從前有過多深厚交情,一旦離開,最好還是不要再有任何聯絡。免得將來會有後患。
那些守在蘇家門口的便衣侍衛自動退開。耶律赦進了屋子,才發現曉霜是醒着的。她緊張兮兮地摟着耶律駿,輕聲問他,“怎麼了?外面的人是誰?”
“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曉霜的氣息還很急促,“可我又不知道外面那些是什麼人,怕一走開駿兒就會被他們捉走。又擔心你。”
“傻丫頭。”他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能有什麼事?別怕。”
她緊緊抱着他,“是誰?”
“皇上。”
“他怎麼又找來了?”她惶恐,“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
“他想讓你回去嗎?”
“也沒有。他只是說來看看我們。”
“值得信麼?”
“他沒有理由撒謊。”耶律赦安撫着她,“別怕,真的什麼事也沒有。我們現在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將來他也不會再出現。畢竟並不是能放下國家大事,成天就往我們這兒跑的。”
曉霜聽他這樣說,心裡方纔塌實了些。然而這一夜,終究他們還是說不好。耶律駿不知怎麼着也隔一會兒便哭鬧一下。
這麼折騰着到了天亮。蘇大爺蘇大嬸已經起來了,正做早飯。
耶律赦留了十兩銀子給他們他,“非常感謝二位昨晚的收留。將來若有機會,一定再來看望你們。”
蘇大爺推搪了一會兒纔將銀子收下,熱情地將他們送出來。
曉霜現在無比想回到家裡,看看爹是否安全。不知爲何,她就是有這樣的擔憂。按說他們在鎮江,應當什麼事兒也不會有的纔對。
耶律赦也察覺到了她的緊張,“你怎麼了?惶惶不安的。”
曉霜便擔憂告訴他。耶律赦只淡淡說,“雖然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直覺倒有。你是怕皇上對岳父不利。”
曉霜點了點頭。
“不會的,你放心。”耶律赦雖然如此說,但還是加快步伐,往鎮江駕去。
到鎮江的時候,天已黃昏,鋪子已經關了,他們忙到買來的屋子,見到裡面有燈光,方纔鬆了口氣。
耶律赦拴好馬,方纔抱着兒子進屋,“總算到家了!”
想是聽見聲音,染成業和拉姑從屋裡奔了出來,笑道:“你們怎麼就去了這一兩天就回來了?”
染曉霜見他們都沒事,一顆心方纔落定。只說:“駿兒想你們呢,在外頭叫着你們,所以只好回來了。”
瞅着染成業和拉姑一片坦然,似乎啥事也不曾發生。染曉霜忽然想,一切隨緣吧,最重要的還是他們平平安安!
耶律赦亦感覺到一陣舒心。幸虧沒有什麼事,否則他要怎麼面對曉霜?曉霜這幾年過得太苦,他半點兒也不想再讓她受傷害了。
拉姑忙着給他們煮麪,耶律駿回到家裡也比在外面快樂得多,拉着拉姑用他“單字語”加上一堆聽不懂的話交流着。
曉霜問染成業,“爹,這幾天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
染成業瞥了拉姑一眼,又看她,臉有臊色。“哪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沒有呀?”曉霜點着頭,“那就好了。我就怕有人來打擾你們。”
“這話怎麼說?”
曉霜想了想才搖頭,說道:“我在蘇州遇到表哥了。他也怪可憐的,原先娶了個河東獅,已經休掉了,還總是回來找他們晦氣。”
“所以呢,娶個賢妻是再重要不過的事了。”耶律赦笑着說。
曉霜臉上含笑點頭,“你在誇我呢吧??”
說着大家都笑了。染成業笑道:“就你不知臊。”
曉霜吐了吐舌,呼嚕嚕大口吃麪。得知家裡境況一切正常,店鋪運作也無異常,方纔真正放心了。看來耶律沅並不曾來過這裡。也許,他也並非只爲玉水滴纔來找阿赦吧?
晚上在屋子裡,染曉霜趴在耶律赦身上,“阿赦,你說爹和拉姑……”
“怎麼啦?”
“能不能成呀?”
“大人間的事,難說。你別湊熱鬧,省得他們要是沒那個意思,將來見面難免尷尬。”
曉霜點了點頭,“也是。我就沒想到這一層——不過我怎麼覺得爹和拉姑能成呢?”
“你就是個多事婆。”他笑道。“自己的事情還管不過來呢,就去管他們的。”
“我的事情怎麼管不過來了?”她笑眯眯地趴在他身上看他,“阿赦。”
“嗯?”他柔柔望着她。
“我們以後,就在這裡長長久久地過下去,過簡單又快樂的生活。好麼?”
“自然。不然,我們大老遠地跑江南來做什麼呢?”
曉霜臉上的笑意更深。“你說……要生幾個孩子呢?”
耶律赦驀地一個翻身將她壓住,“你七拐八彎的,是想……”
曉霜捶了他一下,“沒正經!”
耶律赦的眸子溫度驟亮,他俯下頭欲吻她的脣。曉霜連忙用手擋住,“不行。”
“爲何?”
曉霜臉紅撲撲的,“今天才發現,信期……過了十多日了還未來。”
耶律赦微愕,“有了?”
“大概。”她呵呵笑。
耶律赦忙從她身上退下來,“傻丫頭,過了這麼多日都不知道,還去蘇州玩!有個閃失怎麼辦?”
“也是纔想起來麼。”她笑着摟住他的手臂,“你想要個閨女麼?”
“想。和你一樣漂亮。有子有女,就湊成了個‘好’字!”
曉霜點了點頭。
黑暗中繞動着溫馨與甜蜜。他們頭靠在一起竊竊私語,刻畫着未來的美好畫面。夜很安靜,外面的星空,飄飄洋洋下起了鎮江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雪不大,細小的雪片飛揚,在這夜裡卻顯得格外旖旎。幸福會延續,那些痛苦的都已經過去,生活必不會總爲難他們,讓他們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未來的日子,曉霜相信,他們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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