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選拔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司鴻爾嫣坐在高位上微眯着眼看着場上的比試,十萬的新兵進行到現在已經刪選得只剩下五萬個,而意料之外的,那個名叫蕭離的小夥子也在其中。
他從第一關騰雲駕霧的比試中便展現出了非凡的能力,無論是操控度與穩定度都是無可挑剔,嫺熟地簡直不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可到了第二關,她卻敏銳地發現,蕭離像是有意地壓着自己的功力,在兩兩對決中,對方出劍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見他的左腳已經向外挪去,這是準備閃身躲過的動作,按照常理,他只要順着出腳的這個趨勢閃躲開,那麼百分之百能躲過對方的攻擊,可意外的是,蕭離已經做出躲閃的動作,卻並沒有真的閃開身,避開劍鋒,而是直直地站在原地,用手臂硬生生捱了對方一劍!
傷口看上去並不嚴重,只是鮮血卻也在頃刻染紅了一方衣袖,但這簡直是太奇怪了!
司鴻爾嫣驀地眯起雙眼,目光凌厲地向着蕭離望去,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黑亮的眼珠在眼眶中靈活地提溜了一圈,恍惚中他像是輕輕勾了脣,可是卻沒有向她看來,而是繼續揮劍攻擊着對手。
待到比試結束後,蕭離還是留了下來,並沒有成爲失敗者被請出比賽場,只是他的身上卻也帶上了大大小小一些傷口。
早已經等待在一邊的司醫小官一看比試結束便烏拉拉地全涌了上去,施展仙力診治受傷的士兵,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司鴻爾嫣便看見蕭離身上的刀口已經全部癒合。
他開心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已經恢復如初的皮膚,笑容開朗地向爲他診治的司醫小官道謝,一羣朝氣蓬勃的士兵中,他這樣一笑卻還是成了最扎眼的一個,司鴻爾嫣輕輕抿了抿脣,有些驚詫的發現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將眼光放在他的身上,並不是因爲他帥氣的外表亦或是陽光的氣質,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已經認識了他許久的時光。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專注,身旁的李副將疑惑不解地輕聲問:“將軍如此注意那個新人,可是因爲覺得他資質不錯?”
“也不是。”司鴻爾嫣搖了搖頭,微微側臉問:“這個新人是什麼來歷,你的冊子裡登記了嗎?”
“將軍稍等。”李副將立刻低頭開始翻閱起了手中的點名冊,一會功夫後便指着其中的一頁,一本正經地將上面的內容轉述給她聽:“這個蕭離最開始是一隻小小的貓妖,所幸行事端正,積極向上,在刻苦修煉了幾千年後得道成了一個小仙,但是在天界一直混的不怎麼樣,之前一直住在天界最北邊的一塊地方,將軍也知道的,那裡地段便宜,房子也不貴……”他輕輕咳了咳,接着道:“這個蕭離雖然仙力一般,財力一般,但是好在爲人沒什麼大志向,所以非常老實,聽說這次他突然想要參軍讓他身邊的人都非常震驚,據他自己所說是爲了報效天界。”
看來還是一個三觀非常正直的少年,不過聽李副將這麼描述,這個蕭離好像真是挺普通的,不像是什麼有秘密的人啊,難怪真是他想太多了?
司鴻爾嫣暗自思索着,不經意一轉頭卻看見了坐在一旁備受冷落的王副將正在風中含淚:“……”
她連忙再次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般將視線再次投回了臺下。
這時受傷的新兵治療已經七七八八,這也意味着到了分組的時間。
兩批新兵會由隨機抽選的方式分配爲紅軍與藍軍,而後便是爲期半柱香的各自商議時間,時間結束後便開始兩軍對抗,由此來決出勝者,而這場比試雖說是互相廝殺,但是比試所用的也是經過仙法特殊處理過的兵器,並不傷人,只是會使被擊中的將士不能行動,彷彿是“死了”一般。
從這場比試中,可以考驗出士兵們的決策能力與隨機應變能力,而勝出的那一組中,起着決定因素的那名士兵也會晉升成爲副尉。
司鴻爾嫣整以待暇地坐在高臺看着五萬新兵們被分成人數平均的兩隊人馬,而之前她一直關注的蕭離這時則是被分配到了紅軍,半柱香後,決戰即將拉響。
一面三人高的紅色大鼓在這時由十八匹天馬從天邊向他們拉來,而坐了已經許久的司鴻爾嫣也在這時終於可以站起身來直直身子。
這是第三關試驗開始的一個儀式,因爲是模擬兩軍交戰,爲了叫這些新兵們能真實的感受到來自戰場的緊張與壓迫感,所以試驗的開始與前兩關的簡單口頭宣佈有所不同,司鴻爾嫣作爲領將,會親自敲擊一面在戰場上真實使用來鼓舞士氣的震天鼓,以雄渾震天的鼓聲來拉開對抗的序幕。
十八匹天馬這時已經到了眼前,通體雪白的顏色使它們看上去既威武又優雅,司鴻爾嫣微笑着摸了摸其中一匹天馬油光滑亮的鬢毛,其餘十七匹天馬立刻羨慕地互相推搡起來,而這時,李副將與王副將已經滿面嚴肅地站在了震天鼓的兩邊,他們的兩手此時都因爲體內催動的仙力而燃起了淡紫色的微光,在司鴻爾嫣輕輕點頭示意後,他們便伸出手來齊齊舉起了這面需要十幾個天兵才能託舉起的巨型大鼓,而後一步步穩健地向着高臺的東面走去,將震天鼓安置在了專門放置它的位置上。
臺下試煉場上的士兵這時皆是擡着腦袋,滿面憧憬敬畏地看着那面威風華麗的震天鼓,眼睛一轉不轉,連眨眼都捨不得,可下一刻,他們齊齊望見了拿着紅色流蘇墜鼓槌,向震天鼓走去的司鴻爾嫣,於是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司鴻爾嫣看見這幾萬個新兵整齊飛快地低下了頭,望着地面色通紅,有一個心理承受不來的士兵甚至還淌下了鼻血,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敢仰頭止血,看上去頗爲觸目驚心。
司鴻爾嫣覺得自己還真是看不透現在的年輕人了,從現在這個情形看,他們究竟是崇拜嚮往她還是恐懼敬畏她呢?
她偏頭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王副將,卻見他對於這些新兵的反應非常滿意的模樣,她問道:“王副將,你說這些新兵怎麼好像比以前的那些士兵們,還不敢看我?難道是我長得很可怕?”
“將軍不要胡說!”王副將連忙搖頭,義正言辭道:“將軍戰功彪炳,形象偉岸莊嚴,這些新兵本來就不應該看你,我看他們有這樣的反應只能說他們非常識相。”說完暗暗地露出了一種“我的將軍如此牛掰,最好誰都不要看只有我能看”的表情來。
司鴻爾嫣明智轉過頭來:“……李副將你怎麼看呢?”
李副
將連忙拱手道:“末將覺得這些新兵應該是不好意思看將軍,將軍有所不知,自從您之前從昏睡中清醒過來,您在這些小輩的眼中已經是神話般無法比擬的存在了,所以他們纔會如此敬畏你。”
司鴻爾嫣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之前都沒想到過這層,她從仙魔大戰回來後驚險地保住了性命,而後又在沉睡了四百年後甦醒過來,這簡直就是變相的“起死回生”。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光芒耀眼到別人無法直視”吧。
她暗暗點了點頭,精神抖擻地握着手中的流蘇鼓槌走到震天鼓前,而後在衆人期待的心情中緩緩提起手腕——
“嗵——”一聲巨響伴隨着她的鼓槌落鼓響起,鼓皮上因爲這一下的敲擊彷彿產生出了無形的音波,從鼓槌與鼓皮接觸的那一點開始,以無數圓形的音波擴散開來,傳入雲霄,響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作戰頃刻拉響!
兩隊穿着紅色、藍色的士兵飛快地催動起腳下的雲霧飛向對方的陣營,司鴻爾嫣轉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局勢。
這兩批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是不敢看將軍”的年輕士兵,衝鋒陷陣起來也是格外的狠厲,但從這兩批人的作戰部署中,司鴻爾嫣卻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藍軍採用的是非常猛烈的直攻政策,排列整齊的軍隊彷彿是一把兇狠的利劍,他們將身手矯健的將士們更多地安排在了前面,由他們爲先行軍不斷地向前衝刺着,只是與他相反的紅軍卻更多的像是一塊兼容廣泛的紅布,他們的強弱分配更爲平均,採取四面包抄的政策,團團將藍軍包圍在其中,逐個擊破。
而這樣一來,其實勝負已經非常明顯。
司鴻爾嫣微微蹙了蹙眉,目光又開始不自覺地追尋起了紅軍中那個不斷揮舞着長劍的人。
他正賣力地擊殺這對方的士兵,看上去沒有半點異樣,司鴻爾嫣微微搖了搖頭後便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觀察起了別人。
半柱香後,這場戰鬥最終以紅軍的勝出作爲終結,司鴻爾嫣意料之中地勾了勾脣,看着眼前這些身着紅衣,因戰勝對手而欣喜不已的少年表情溫和地點了點頭,於是她眼尖地發現又有幾個少年捂着鼻子低下了頭……
雖然她明白這些少年是因爲粉絲心理作祟,所以一看見她就激動緊張地六神無主,鼻子流血,可是次數多了,她也還是蠻鬱悶的。
她鬱卒地拖着下巴坐在位子上,身邊的李副將站起身來,看着紅軍一席士兵開朗地大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啊!這場模擬戰鬥真是看着過癮,說吧,想出這個戰術的是誰?上前聽封吧!”
少年們立刻開心地向着一個方向望去,一個眉目俊朗的少年剛想大喊,一道更快的聲音已經在這時響起:“是莫晟熙!”
司鴻爾嫣輕輕皺了皺眉,她的對面,蕭離微笑地看着她,雙眼彎彎地再次重複了一遍:“將軍,是莫晟熙想出的戰術。”
一羣蒙圈的少年:“……”
完全蒙圈的莫晟熙:“……”
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戰術啊……話說,想出這個戰術的,不是……蕭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