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天會三年。
出征的日於近了。
青蕪總是一個人坐在欄杆上,悠悠望着遠方,有時會指着天邊問道:「你是去那裡嗎?」
完顏祁點頭,站在她身邊。這個位置很方便,如果青蕪一時重心不穩跌下來,會正好跌進他的懷裡。
他有時會想,是不是這個小妮子算準了他會守在身邊,纔敢蹦蹦跳跳的坐在欄杆上。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她仰頭看着他,頑皮地說道。
他輕釦她的額頭,「不好。」
「爲什麼?」她噘起嘴,「你教我刀法,我有認真的學啊!」
說到這個,完顏祁更是無奈。
看不出平日文弱的青蕪拿起大刀來,還真有幾分架式,只是力氣小了點,不然真可以跟他從軍去。
完顏祁立刻甩掉這個荒謬的念頭。
他堂堂一個都統,怎能帶着女眷出征?!上次爲了青蕪得罪了濟朗,虧得完顏兆賞識他,他才保住軍功,沒有被降職。這種事情他經歷多了,從來都是冷眼看待,但是帶青蕪上沙場殺敵,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他可以將她放在心裡想着念着,卻不能將她帶在身邊。
「不行!」說來說去,就這麼兩個字,沒得商量。
青蕪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沒有再纏下去,只是眉宇問隱隱透着失望。
他擁住她。「那不是女人去的地方。」
「那女人該去哪裡呢?」她反問。
「我的府裡。」他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眉間,在她的額上印了一個吻。
青蕪笑了。「有時候我覺得你太保護我了。」她的手指在他胸口畫着圈,語氣裡帶着一點嘲笑。
「你想說服我放你出去?」他攏緊她的腰,將她扣在身邊。
「我小的時候曾經想做一隻鷹,自在地在藍天飛翔。」她懷念地說道,「可是小鷹被箭射了下來,現在在一個好心人那裡養傷呢!」
「我只是個好心人嗎?」他似乎有些不滿,目光卻寵溺地看着她姣好的容顏。
「你是出征的將軍。」她走出他的臂彎,手指着遠方,肅穆地說:「當風揚起的時候,讓我看到你的戰旗飄飛,我們將重逢。」
他心裡一動,執起她的手,貼在心口,「等我回來。」
她笑了,手掌貼着手掌,彷佛心連着心一般。
戰雲起,金兵揮師西部,全力追擊遼國的殘餘部隊。
完顏寧興致勃勃地來找青蕪,卻聽說她人不舒服,不見客。
她一聽,以爲青蕪舊疾復發,說什麼都要進去看看。
西蘭連忙攔住她,拉到一邊小聲說着:「郡主,這事可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啊!」
完顏寧一聽可好奇了,「怎麼了怎麼了?」
「青蕪不見了!」西蘭深怕自己又說錯話,這次說得格外小心。
這次連完顏寧也目瞪口呆了。上次她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祁哥哥如何對待青蕪姊姊的,青蕪姊姊不應該又走了啊!
「這可怎麼辦!要是被大人知道了,肯定沒人能救得了青蕪了!」西蘭急得團團轉。
完顏寧人小鬼大,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這樣吧!就說我留在這裡陪青蕪姊姊,除了你,我們誰都不見!只要我爹不來,我就不信有人敢闖進來,希望青蕪姊姊這次走得夠快。」
「郡主啊!你真的希望她走嗎?」西蘭問。
完顏寧搖搖頭,「我當然希望她留下來。但是,青蕪姊姊是個有主見的人,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們盡力幫她就好。」
西蘭嘴快地問:「郡主不是很喜歡大人嗎?」
完顏寧失望地擺手,「我早就看出祁哥哥對我不可能像對青蕪姊姊那麼好。我呀!只要能遇上一個對我也那樣好的男人就滿足了。」
這種事,哪個女人不想呢?
完顏兆回了話,讓完顏寧好好照顧青蕪,竟沒有催她回府。
完顏寧覺得有些奇怪,便對西蘭說道:「連爹爹都喜歡青蕪姊姊了呢!」
兩人相視而笑,衷心盼望青蕪平安。
此次出征,完顏祁打頭陣,是最容易立功的。
他麾下都是精兵強將,更重要的是,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部下。
「圖山,快點,就要開拔了!」
圖山應了一聲,大步向衆人聚集的地方跑去,步子太急,差點撞到人。
那人踉蹌了一下,看向圖山。
這一看之下,圖山呆住了。
「是你!」那個他親自送進完顏祁府裡的姑娘!她爲什麼穿着一身男裝混在軍隊裡?
原來,她正是悄悄離開府邸的青蕪。
她也認出當初那個好心的金兵,連忙將他拉到一邊說話。「千萬別拆穿我的身分!」
「可是,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女人來這裡很危險啊!」圖山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立刻送她回去!
青蕪連忙捂住他的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定要跟去。」她緩了口氣,目光中帶着哀怨,「當初你沒能放我走,今日就幫我這個忙,好嗎?」
圖山瞪大了眼睛,卻不得不點頭答應。他實在無法拒絕這個女人,況且,他單純的腦袋也想不出這個女人會對行軍造成什麼影響。
「還好你碰到我,如果遇上別人可怎麼辦?!」圖山說着女真語,卻沒注意到青蕪的女真語也很純熟了。
青蕪眉宇輕蹙。「即使不是遇上你,我也得試試。」
「這事都統大人知道嗎?」圖山俏俏站得離她遠一點。畢竟,她是都統的女人,是他這個小兵無論如何也沾不得的。
青蕪脣邊綻開一朵笑,「他若是知道,我還能來嗎?」她理了理衣服,確定看不出破綻後,又對圖山說道:「我不會讓你爲難的,時機到了我就去見他。」她說話時眉目含羞,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一定是爲了完顏祁而來。
圖山不好再說什麼,連忙拉着青蕪一起歸隊,並央求大夥代爲隱瞞。
只要軍隊一開拔,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再沒有人會注意這許多。
圖山看着坐在一旁默默不語的青蕪,不禁想着,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她一個弱質女流混進軍中長途跋涉呢?
青蕪第一次換上金人的軍服,心裡卻泛起陣陣苦澀。
完顏祁前腳纔出門,她後腳就束胸換上男裝。
這是一次冒險,甚至是一次賭博。
也許,她還沒能見到完顏祁就死在行軍之中,也許見到了,卻是另一種傷害。
她拿出懷裡揣着的木刀,緊緊握在手裡。
那次她傷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把木刀,奈何包袱被完顏祁扔了出去。她忍着背痛,俏俏在園子裡找了很久,找到包袱後,只拿出這把木刀,望着那把刀,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可她終究還是沒哭。
她一直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能丟掉這把木刀。
行軍不過幾日,青蕪明顯體力不支,幸好在圖山的悉心照料,勉強熬到紮營的時間。
「喝口水吧!」圖山遞給青蕪一個豐皮袋子,「到應州了,暫時不會再走了。」
青蕪抹抹額頭的汗,喝了一小口便還給圖山。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再這麼徒步走下去,她肯定吃不消,而且還會拖累好心幫她的圖山。
無論這個舉動有多不智,甚至可能壞了她全盤的計畫,但眼前她也只有去找完顏祁了。她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讓自己的體力回覆。
「圖山,幫我個忙好嗎?」每每望着不遠處的主帥營帳,她都會想,他又在看他的兵圖了吧?
「沒問題!」圖山脫口而出。
青蕪微微一笑,指着完顏祁的營帳說道:「想個法子帶我去那裡。」
圖山一愣,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以他們這樣的低下身分,擅闖主帥營帳是死罪啊!
「我好想他。」她淡淡地說着,輕輕地笑了。
圖山迷惑在她輕柔的笑容裡,「好,我幫你!」
青蕪感激地看着他,忽然在他眼裡看到一絲戀慕,她心裡一震,連忙別開眼,自責自己是不是在利用他。
傍晚時,圖山帶着青蕪來到主帥營帳外,對侍衛說有重要的事要向都統大人稟報。
侍衛覺得奇怪,怎麼都不肯放他們進去。
圖山沒辦法,只好一遍遍地解釋着,最後幾乎吵起來。
完顏祁從營帳裡出來,聽見他們在爭執,眉頭打個結,「怎麼回事?」
侍衛回說兩名小兵有要事稟報。
完顏祁聽了也覺得頗爲古怪,遂親自去看看。
一看之下,他頓時心火上升。
除了圖山之外,還有一個個頭嬌小的人站在一旁,單看那身影就有幾分像青蕪,再看她偶爾露出來的面目,他敢肯定這個「小兵」就是本該乖乖待在他府裡的青蕪!
最初的驚喜早就被震驚給取代,他冷冷地看着圖山和青蕪與侍衛爭辯,竟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只見圖山按捺不住火氣,說着就要動起手來,青蕪連忙拉住他,拉拉扯扯間,不知道被那個渾小子碰了多少次!
完顏祁忍無可忍,大步上前,一掌分開衆人,拎起青蕪的衣領就往回走。
衆人都驚呆了,圖山猛地跳起來,「大人!她--」
完顏祁頓住腳步,回頭看看圖山,再看看同樣被嚇到的青蕪,冷厲地說道:「妄自爭鬥,博吉,這個人就交給你處置!」
博吉得令,收拾殘局去了。
青蕪拉拉完顏祁的衣袖,「我自己可以走。」
完顏祁冷哼一聲,腳步更快了。
青蕪只好死命抱住他的胳膊,不然非摔倒不可。
「你饒了圖山吧!是我要他帶我來的,不能怪他呀!」她連忙幫圖山說情。
完顏祁神色更凜冽了,進了營帳後,便想甩掉胳膊上的人兒。
「放開!」他對死巴着自己不放的青蕪喝道。
「真的不關他的事。」青蕪怕他懲戒圖山,怎麼都不肯鬆開。
完顏祁稍一用力,青蕪立刻摔在毯子上。
她站起來,低頭垂手,準備承受他的怒氣。
空氣裡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青蕪偷偷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怒意勃發的模樣,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似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傷害了她。
她心中一暖,朝他定了幾步,低聲說道:「對下起。」
下一刻,她便被擁進一雙剛強的臂膀裡,那力道幾乎弄疼了她。他是想將她揉進身體裡嗎?如果真的可以,該有多好!
青蕪緊緊抱住他,多日來的不安和焦慮終於平復。
他微微鬆開她,熾烈的目光幾乎要將她燃燒殆盡。一低頭,狠狠吻上她的紅脣,像狂風掃過般,索求甜美的果實。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過她的脣,猛地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個折磨人的妖精。」他啃咬着她的頸項,在她耳邊低語。
「我想你。」她緊緊抱着他,傾訴心中的思念。她眼波如醉,吐出的每個字都引得人心蕩神馳,難以自持。
對完顏祁來說,世上再沒有比這幾個字更動聽的了!爲了這幾個字,他可以原諒她的種種行爲。
青蕪等不到他的回答,卻從他的肢體裡感受到更爲濃烈的感情。
她願意以最大的熱情迴應他,無論別人會怎麼看她,都無法抹殺她此刻的快樂。
如何能對這男人如此珍貴的感情視而不見呢?
如何能對自己心裡吶喊着要宣泄而出的感情置之不理呢?
她做不到,做不到呵!
她是那麼真切地想着他,想到心都疼了。她對自己說,她來見完顏祁,只是因爲她沒有體力了,但是,其實她心知肚明,她對圖山說的纔是真心話。
她思念着他,想親口喚他一聲「祁」。
「祁~~」心裡想着,就這麼脫口而出,感覺身上的人一震,青蕪不由得笑了,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我想你--」
他眸光閃動,吻上她的眼。
「這麼任性的事你都做得出來,還哭什麼?」將她平放在毯子上,他嘲笑着她的易感。
「見着你我就想哭了。」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脣角印上一個小小的吻。
「你讓我嫉妒。」他挑挑眉,口氣不善地說道。
青蕪睜大眼睛,不解地問道:「嫉妒什麼?」
完顏祁當然不可能告訴她,他在嫉妒圖山,差點想要假公濟私的處置他了。
他輕巧地轉開話題,「你心裡有事。」
青蕪身子一僵,「沒有的事。」
「你做得這麼明顯,還想再瞞我嗎?」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口氣卻有些嚴厲。
「你不相信我?」她反問,心口一陣絞痛。她不是在怪他,若非他對她太好,早該看出蛛絲馬跡,何必等到現在才問?
他搖頭,面容漸漸嚴肅,「我要你告訴我真話。你心裡有太多我不明白的東西,難道你打算一直瞞着我?」
青蕪輕勾起一抹笑,那笑帶着些許悲哀。「我說的都是真話。該說的我都會說,不能說的,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說。」
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你果然有事瞞着我。」
青蕪緊握着他的手,不肯讓他放開。「我不告訴你,是不想你爲難。我不能拖累你,不能丟下--」驚覺自己說了太多,她連忙捂住嘴,眼中淨是剋制不住的憂傷。
「青蕪。」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她並沒有想像中的喜悅,而是一臉的悽愴。「既然你不肯說,我也不想逼你,爲今之計只有把你送回上京。」他說着便站了起來,要去安排人手。
「不,我不回去!」她緊緊抱着他的胳膊,「我不能回去!我要留下來,不能回去!」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她說什麼都不能放棄。
他回頭看她,緩緩說道:「給我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她卻只是搖頭,咬住脣不讓自己哭出聲,無力去承受他那可以將她的心刺穿的沉痛目光。她的隱瞞終究還是傷了他,可是,她真的可以告訴他真相嗎?
他反手拉起她,牢豐扣住她的雙肩,「我不想毀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依舊是淚流滿面,臉色愈來愈蒼白。
完顏祁長嘆一聲,將她擁進懷裡。
「如果我不得不這麼做,你會不會怨我、恨我?」她幽幽問道,像是在說訣別的話。
「我不輕許諾言,也不會讓你做出將來會後悔的事。」他凝視着她的雙眸,「聽話,回上京,等我回去。」
她退出他的懷抱,抹去眼淚,彷彿下了重大的決心,一字一字地說:「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分嗎?我曾經告訴過你的,我是契丹人,我姓耶律。」
完顏祁看着她慘白的面容,就像看到她慘烈的過往。
「夠了!」他打斷她,不想再聽下去。無論她是誰,他都要把她送回上京,永遠將她留在身邊,她的真實身分爲何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不,我要說完。」青蕪的身子搖搖欲墜,渾身的力氣像被抽乾了,雙脣顫抖着吐出幾個字,「我父親是耶律延禧,我母親是完顏寧的姑姑完顏晴。」
完顏祁上前一步,將她快要倒下的身子抱進懷裡。此刻,他無暇去想更多,他只知道,青蕪的身世是天大的秘密,絕不能曝光!
他要做的,就是爲她守住這個秘密。
即使她是大遼的公主又如何?她是他完顏祁的女人,一生一世都會是;而他,不會給任何人破壞的機會,包括青蕪自己。
「還有誰知道你的身分?」他問道,大手爲她順着氣,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驚訝。
「耶律廣,他見過我。」青蕪靠在他身上,疲倦感一波波襲來。
完顏祁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那個降臣?據說這次也跟來了。呵!耶律廣,小心一點,你活不久了。
「你是想去見你父親?」提起那個昏君,完顏祁的口氣很是不屑。
青蕪緊緊盯着他,不敢眨一下眼睛,「我千里迢迢到了西京,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見到父皇,你不能在這時候遣我回去!」
完顏祁冷冷一笑,「這件事由不得你。」
「祁,我這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能侍奉父皇,盡兒女的孝道,你能成全我嗎?」她苦苦哀求着,「我知道你很難答應,可就這一次,你成全我好嗎?」
完顏祁別開眼去。「我不能答應!聽我的話,回上京。」
「可是你們會殺了他!」
青蕪哀傷地搖着頭,「縱使你不會,也有別人會。」她一口鬱氣梗在胸中,竟昏了過去。
完顏祁抱起她,目光凝着她白瓷般的臉龐。
真是個傻女人!
即便你去了,又能幫得了耶律延禧嗎?憑你一己之力,救得了他殺出重圍嗎?
說不定反而會陪上自己的性命!
他真想喚醒她,問問她,是耶律延禧更重要,還是他這個整日和她耳鬢廝磨的男人更重要。但他不求這個答案,只要將青蕪帶到安全的地方,這個問題就永遠不會成爲問題。
「我知道你瞞着我,是不想我爲難,所以,你就爲難你自己?」完顏祁輕輕地問着,重新抱緊她輕盈的身子。
「來人!」掀開帳簾,他喚來博吉,「把那個鬧事的圖山帶來,另外備一匹馬。」
博吉領命而去,瞧見完顏祁懷裡的人有些眼熟。
不一會兒,本來被關起來等候發落的圖山,被帶到完顏祁的面前。
他一看到昏迷着的青蕪,眼中滿是關懷。
完顏祁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心裡有了數。
「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完顏祁小心地將青蕪交給圖山,「送她回去,愈快愈好,否則,她這條命保不住。」如果大張旗鼓地送走她,勢必會引起他人的非議,現在他只能選擇相信這個年輕人。他知道圖山一定會拚死保護青蕪。
「是!」圖山行了個軍禮,小心地抱着青蕪,博吉則在前面爲他們牽馬。
完顏祁忍下心中翻騰的護火,目送他們離去。
青蕪醒來時會怎麼樣呢?
即便她下肯原諒他,他還是不能讓她去冒這個險。
天空劃過一顆流星,讓他不禁沉了臉,喃喃道:「莫非是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