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匆匆地下樓,經過大堂的時候,在那裡守夜的一個夥計聽到了動靜,從睡夢中醒來,睜眼看着樓梯的方向,就看到身着紅衣的金鑫飄然而下的樣子,金鑫生得美,眼下那般雲淡風輕的樣子,更是多了幾分絕塵的氣質,夥計見了,還以爲自己是睡糊塗了,夢到了仙女了,睜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想揉眼睛看清楚,抑或是想掐下自己大腿,藉此來判斷是不是自己在做夢,但是,卻又不捨得,生怕真是一場夢,夢醒了,仙女就不見了。
於是,夥計就那麼睜着眼,目不轉睛地看着金鑫,眨都不敢眨一下。
金鑫不過看了眼那夥計錯愕的神情,便直接到了門邊,打開們,便往外走去。
同雨子璟講那番話時,她是冷靜的,冷靜地劃清界限,冷靜地收拾起重逢時內心的種種驚濤駭浪,冷靜地講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知道,自己的神色肯定也是很冷靜的。但是,她卻又不得不承認一點,縱使她面上裝得再冷靜如常,也無法掩飾自己現在的行爲是在落荒而逃。
她覺得她要馬上離開,不是離開這裡,而是有雨子璟在的空間,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太強了,明明中間隔了有三年,可再次遇見,只不過短短半夜的工夫,他就幾乎迅速地重新充斥了她的生活,她周圍的空氣中。
這並不是件喜聞樂見的事情,金鑫太知道他的魅力,就算她再是個冷然自持的人,在他那樣強勢又霸道的圍追堵截下,也總會有失措的時候。
這種情況,哪怕發生過一次,對她來說,也極有可能是致命的打擊。
她快步地在街上走着,春日的深夜,風中還有絲絲的涼意,金鑫穿得又單薄,讓她冷得抱緊了雙臂,可那冷意卻又在冷卻着她的頭腦,殘存的那些躁動的情緒,也都終於在這冷夜中安分了下來。
她暗暗放平了心態,微微笑了,她知道,她終於安然如初了。
周圍靜悄悄地,邊上掛着的一盞盞的紗燈散着靜謐的光暈,照亮了腳下的街道,也無聲地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金鑫微微擡起頭來,打量着四周,這才思考起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現在從這裡回龍鳳山莊顯然是不現實的,可是,要找地方落腳,她身無分文,也着實找不到地方。
總不能在街上晃一晚上吧?未免太詭異。
金鑫抱着雙臂如此想着,眉頭就微微蹙起,看着頗爲苦惱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串極爲快速的腳步聲,噠噠噠的,聲音算不得響的,只是周遭太安靜,反而將那聲音凸顯了出來,聽得分外清晰。
金鑫聽着那不斷朝自己逼近的腳步聲,心裡有股強烈的念頭便襲上腦子,惴惴不安着,當下也顧不得回頭看,拔腿就往前跑。
然而,才跑了兩步,手便被人一抓,整個人就跌入了某個熟悉的懷抱裡,清冷的氣息,帶着隱約的灼熱,強勢中藏着溫柔,將她整個人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反抗不得。
金鑫低呼一聲,擡頭剛想說什麼,卻感到有什麼東西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雨子璟微微低着頭,下頜正抵着她的額頭,憐愛地蹭了蹭,才說道:“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裡?”
金鑫氣:“去沒有你的地方。”
抱着她的身體微微僵了下,雨子璟道似乎是嘆息了一聲,說道:“許是再次見到你,心裡太過喜悅,人有些失常了,若非陳清提醒,我恐怕都忘了我此行的目的。”
金鑫皺眉,他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小鑫,我這次來,是來帶你回去的。”
金鑫愕然,原本安分由他抱着的身體便開始掙扎,嘴裡說道:“雨子璟,你沒長耳朵嗎?我剛纔跟你說的話,你難道完全沒聽?”
雨子璟略略放開了她些,低頭看着她:“我都聽到了。”
“聽到了你怎麼……”
“聽到了就要做到?”雨子璟好笑地反問。
金鑫倒是被問住了。
“小鑫,我是聽你說了,因爲你有表達你想法的權利。但是,我並沒有承諾你要依你所言去做,所以,我想怎麼做,還是憑我的心做主。”
金鑫啞然,所以,他是鐵了心要死纏爛打下去了?
不好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金鑫不自禁地想要向後退開,和他保持距離,但是,雨子璟像是知道了她的打算似的,比她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及時地拉了回去。
他看着她,笑道:“小鑫,你知道嗎?你每次想要躲掉我的時候,眼睛都會下意識地向下看。”
金鑫皺眉:“明知道我要躲着你,你還要這樣強人所難,雨子璟,你是犯賤嗎?”
她氣急了,說的話也有些難聽。
雨子璟沒有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神色微怔,活到現在三十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說他犯賤的,印象中,這樣的詞不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嗎?
若是換作往常,他現在鐵定老大不願意,各種擺冷臉生氣了,但是,當下,他卻沒有動怒的跡象,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金鑫好一會兒,才說道:“確實,仔細想想,我的確是夠犯賤的。這世上的女人那麼多,愛慕我的女人也不在少數,分明隨便勾勾手指就有人主動投懷送抱。我卻都不要,非要你這麼個不待見我的女人。你要說我不犯賤,我自己都不相信。”
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的這番話,金鑫眨眨眼,張這嘴,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來奚落他了。
這三年沒見,這個男人的臉皮怎麼這樣厚了?
他不是個大男人嗎?竟然能容忍別人對他給出這樣的評價?
金鑫覺得好像自己對雨子璟有了新的認識。
有的男人平日裡看起來非常要臉,寧願活受罪也選擇死要面子,但是,事實證明在這些男人裡,有的人真的不要臉起來,那還真的是破罐子破摔般的不要臉!
比如眼前的雨子璟就是個代表!
金鑫看着他,只覺得跟他好聲好氣地講道理已經沒有用了,索性,也懶得費那番脣舌,轉身就要走。
雨子璟這次沒攔着她,任她走,但是,自己則信步跟在了後面。
金鑫聽到他跟過來的腳步聲,沒回頭看他,說道:“雨子璟,你別跟着我。”
“跟我回去。”
“不回去。”
“那我陪着你。”
“心領了,但還是算了吧。”
金鑫委婉地拒絕了,腳步加快。
但是,不管她走得怎麼快,身後的男人都能從容而穩健地跟上。
雨子璟還在說着:“你都能心領了,我也不介意付諸行動證明我的誠意。否則,剛剛的不就成空口說白話了?”
金鑫癟嘴:“雨子璟,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胡攪蠻纏?這樣放低身段地跟在我屁股後面,怎麼,你身爲大將軍的面子不要了?”
“只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就把我的面子丟到地上讓你踩,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皮。”
金鑫聞言,呵呵了兩聲,卻沒再說話,腳步卻是更快了。
雨子璟注意到了,笑道:“小鑫,看你走得那麼快,我有些後悔了。”
“後悔什麼?”
金鑫順嘴地問了一句。
“後悔……”雨子璟語調微揚,聽得出來心情很愉快的樣子,金鑫甚至都能想象得出身後的她說話時是如何地微微翹起脣角來表示他的愉悅,他頓了頓,沒再接下去。
金鑫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有幾分好奇,但是想想她何必去關心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便沒有問了。
雨子璟卻是很自覺地將話繼續了下去:“後悔沒和你多來幾回。”
幾回什——
金鑫初時沒在意,但是,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後,腳步猛地給收住了,低着頭,感覺臉上有什麼東西火辣辣地爬了上去。
雨子璟見她停了,自己也跟着停了下來,但距離她非常的近,他的前胸幾乎是貼近她的後背了,這樣不過分緊密卻又算得上十分親暱的距離,讓他心中微動。空氣中似乎流動着奇異的氣流,讓人悸動不已。
他低頭,看着面前背對着自己的女子,這樣的距離,他只要微微地伸出手,就能將她環進懷裡,但他沒有那樣做,他發覺,自己似乎更享受現在這樣,跟她處着的距離。
他笑了笑,嗅着她的髮香,幾乎陶醉。
卻陡然見面前的女子轉過了身來,一把將他給推開了,漲紅的臉,也不知是羞澀還是惱怒,指着他罵道:“雨子璟,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啊,你當現在是什麼時代啊,二十一世紀呢?什麼流氓話都敢這樣大庭廣衆說出來,虧你還是大將軍呢,虧人家還說得你多麼的高高在上、清貴優雅呢,我看根本就是胡扯!”
街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金鑫因爲情緒在那裡,聲音略高了些,聽在雨子璟的耳朵裡,卻像是心口被什麼東西撓了下,說不出的美妙。他眉眼低柔,靜靜地看着她,兩邊紗燈裡透出來的光分外柔和,那麼靜靜地落在她的臉上,襯得她那微紅的臉色愈發的鮮妍起來,就像是悄然靜放的花蕊,一點點露出的美麗,牽得人心思跟着動,想忽略都不行。
他早就發現了,金鑫這個女人有着絕無僅有的魅力,那樣的美,卻又美中帶着刺,總能那麼突然地給你來一下,扎得你心口輕微的疼,但是,偶爾她也會給你來那麼一點兩點驚喜,就好比現在這樣,不同於素日裡常有的冷靜自持,反而像是隻被逼得躁毛的的貓,明明要擺出凶神惡煞的一面,卻讓人看得分外喜愛!
他覺得,她簡直有毒,怎麼會有一個女人像她這樣與衆不同,撩得他這樣自制力極強的男人,都幾次三番地由着心失控!
他看着金鑫的眼神漸漸迷濛起來,明明沒喝酒,卻在漆黑的瞳孔裡醞釀出了醉意,那麼深沉而隱幽地看着她,那眼裡的醉意似乎也藉着那目光薰染了出來,薰得金鑫也竟不自覺地彷彿也是醉在了他的眸光裡。
金鑫怔怔地看着他,無力地嘆了聲,看吧,就說不能和他在一個空氣裡,光一個眼神,就能引得人淪陷!
金鑫匆忙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不再看他,剛纔的話題也無法再繼續下去了,咬了咬牙,索性不再說話,轉身繼續走着。
雨子璟卻不打算再讓她走了,伸手拉住了她:“好了,別走了。剛纔要了你那麼多次,你不累嗎?還大晚上在街上走。”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來,金鑫忍不住又來了氣:“你這麼善解人意,剛纔就不要像餓虎撲食那樣不知饜足!”
面對她的指控,雨子璟笑了:“哪隻老虎餓了三年看到美味的肉還能不撲過去吃個夠的?你倒是給我說說。”
“你……”
金鑫還想說話,被他伸過來的手給打斷了。
他溫熱的指尖輕輕地摩挲着她凍着的她的嘴脣,微微皺眉:“都冷成這樣了,還要犟着?”
說着,不顧金鑫的推拒,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金鑫始料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掙扎了下。
“好了,別動。否則生病了怎麼辦?”
“你……”
“走吧。跟我回去。”
“不用了,我失蹤了這麼久,估計山莊裡都找瘋了。再過不久天就亮了,我就回去。免得大家着急。”
雨子璟聽說她還要回去,面上不大高興,“是怕大家着急,還是怕喬啓興着急?”
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主動提及喬啓興這個人。
金鑫眼神閃了閃,她說的時候倒也沒有特意想到喬啓興,可是面對雨子璟,她又不想刻意去解釋,於是也沒說話。
她不說話的樣子看在雨子璟的眼裡簡直就跟默認無異。
不由得惱怒,更抱緊了她,但是,對此他也並沒有說什麼,沉默了良久,才說道:“先回客棧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他說的是讓人送她回去,而不是他親自送她回去。
金鑫詫異,笑道:“怎麼,不是你親自送我回去?”
“怎麼,你希望我送你回去?”雨子璟驚喜,看着她的臉色,笑着問道。
金鑫笑道:“沒有啊。我就是以爲你會親自送我回去,順便跟啓興他們表明自己的身份,破壞我和啓興的婚事呢。”
雨子璟聞言,挑眉:“這的確是個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是啊。”金鑫回答得很隨意。
他看着她:“不過,我沒這樣做,也並不代表你和那個什麼喬啓興的婚事就能繼續完成了。金鑫,你就沒想過,昨晚鬧了那麼大的事情,這背後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起昨晚婚禮上那個變故,金鑫確然是困惑的,比如,那個闖進來的女子究竟是誰,她和喬啓興之間是什麼關係,她被雨子璟帶走後,龍鳳山莊裡的情況又怎樣收場了……
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還待解答。
猶自出神着,眼前事物一個旋轉,金鑫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就不受力地落在了兩條有力的手臂裡,她吃驚地低呼了聲,雙手本能地就攀住了雨子璟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等終於緩過神來時,才赫然發現自己是被雨子璟打橫抱起了。
彼時,他已經橫抱着她,從容地往回走。
金鑫動了動:“雨子璟,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
雨子璟沒說話,自顧自地抱着她走着。
回到了客房。
雨子璟將金鑫放到牀上,被褥還沒有換,隱約的還能聞到方纔彼此恩愛過的氣息,金鑫略有些不自在。
他似是注意到了,起身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
所幸住的是意銘軒的上房,裡面都有備用的新被褥。
他拿下來,簡單地換了原來的被褥。
金鑫已經起身站到了一邊,看着他的動作,出神。
他堂堂一個大將軍,何時做過這樣的事?
以他的性子,也是很不屑做這個的。
而事實上,他正在做着,並且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悅。
很快地,雨子璟就將被褥換好了,將舊的隨手扔到了地上,接着,目光就轉過來,看着金鑫,伸手直接將人拉了過去,按着她的肩頭讓她坐到牀上,又按着她讓她躺下,親自幫她脫掉了鞋。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帶着與生俱來的霸道,但是,勉強不讓人討厭。
他坐在牀沿上,看着她:“本來應該讓人給你備洗澡水,洗個澡睡得會舒服點。不過已經很晚了,就勉強先睡着吧。”
金鑫看着他,沒說話。
這一次,她沒再堅持,就那麼躺在牀上,沒多久,睡意襲來,便睡了過去。
雨子璟一直坐在牀邊守着她,等到她睡着了,才起身,默默地脫下了自己的衣服,躺到了牀上。
側身,他去抱金鑫。
金鑫睡得不是很沉,立刻被他的動作給驚了下,身體有些不自在。
卻聽得他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別這樣。讓我抱抱。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
金鑫想說不行也是無濟於事的,加上自己着實累得緊,也就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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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很不給力。更新時間受點影響。更得有些晚了。抱歉。另外一更,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