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清歌今日來幽蘭苑,是爲了軍慰所徵募軍妓而來。蘇紅玉乃江宋四大名妓之一,不僅容貌美豔,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主要的,是她在勾欄院浸淫多年,對行內的規矩,娼妓們的所思所求,有更多獨到的見解。
他想聽一聽蘇紅玉對於鐵騎軍幾番徵召不到軍妓的看法。
“爺……您太擡舉紅玉了。”蘇紅玉的心情並不大好,因爲之前,耶律清歌已經告訴她,被叫做梅恩吉雅的少年是個女人。
看來,他的王府又多了一位被他捧在手心的新歡。
蘇紅玉的眸光裡閃過一絲哀怨,他怎麼可以當着她的面,對另外一個女人如此的關愛呵護呢?他可以把喜歡的女子統統帶回王府做侍妾,但惟獨只有她,永遠被排擠在外當萬人不齒的青樓妓子……
憶起數年前汴京風月樓與異國將軍一見傾情,自此相思刻骨,情不能已。心甘情願拋下溫柔鄉的風流繁華,跟隨他來到酷寒廣袤的北地城,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靜守在幽蘭苑內爲他過着守身如玉的日子。她這般苦熬爲了什麼?不就爲了有朝一日能得到他的認可,踏進王府大門,能有偏安一隅,了此殘生嗎?
如今看來,她的一番心思,盡數付之東流了……
他原本就是個無情的男人。從見面初識,她便知道了。是她被執念所累,明知前方無路,卻還猶如撲火的飛蛾,心甘情願爲他獻身守候……
“紅玉……”耶律清歌喚她。
蘇紅玉恍然回神,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俊顏,苦笑着說道:“爺,紅玉能做的,就是把幽蘭苑的姑娘們都交給您。”
耶律清歌看看她,說道:“紅玉,我不想使用強迫的手段徵募軍妓。因爲那樣做,只會讓民怨堆積,軍心不穩。”數十萬的大軍,軍慰所百餘名軍妓肯定不夠他們撒歡的。
蘇紅玉揉着細白的柔荑,爲難地說道:“不是紅玉不想幫爺,而是青樓的女子實在是可憐啊。她們在妓館裡多少還能拿些銀錢貼補家裡或是養老防身,去了軍慰所,拿的錢不夠醫病買藥不說,還要早早被壞了身子,死無葬身之地。爺,她們實在是怕啊……”
耶律清歌垂眸,細細琢磨蘇紅玉的言語。他覺得,癥結可能就出在此。軍慰所的妓女大多早殤,即便僥倖活下來,也是生活無着,悽慘度日。他要想打破這個局面,只能從徵募的條文上下功夫纔是。
“紅玉,你覺得增加軍妓的銀餉如何?”他問道。
蘇紅玉搖搖頭,說道:“這或許能徵募到一批人,可是大軍人太多了,她們進去無疑是送死。”早先,玄武大街的煙花柳巷,就傳一個軍妓被幾百號軍士蹂躪到下身成了血洞,活活被糟蹋死的慘事。她記得,幽蘭苑的姑娘們嚇得數日都不敢接客。
耶律清歌擰眉不語,是啊,徵募到一批軍妓又如何?根本解決不了大批軍士的要求。他們滿足不了yu望,還是會擾民狎妓,給邊疆惹來數不清的後患。
這時,坐在一旁悶不吭聲的梅良辰卻忽發奇想,放出厥詞。“讓他們輪流回家不得了!”據她所知,閔遼國獨特的早婚風俗使年輕的男子早早便結婚生育,僅僅一個司馬營,有家有口的兵卒就接近半數,如果輪流讓他們回家,一方面解決了男人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問題,一方面,又親近了軍民關係,一舉兩得的事。
“胡說!”阿古拉氣得臉紅,“你懂什麼!軍士都回家了,誰來戍邊打仗!”
梅良辰不服氣地說道:“又不是讓他們全都走!一個營可以分成幾撥輪流回家和妻子團聚,反正又沒打仗,用不了那麼多的人都守在軍營。”她曾經呆過的時空,軍人的妻子叫軍嫂,軍人有服役期,還有探親假。像鐵騎軍軍士這樣少年時期便入伍行軍,早夠了二級士官的條件,他們若是在中國,每年都可以享受到數十天的假期。
“謬論!”阿古拉嗤鼻不屑。
梅良辰撇撇嘴,偏過臉不再多言。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何來溝通一說!
耶律清歌卻被她無心的言語激起了興趣,他的鷹眸閃動着爍爍的光彩,握着梅良辰的手問道:“怎麼想出來的?還有別的嗎?”
有了也不跟你講。
她搖搖頭,不肯說話。他用了點力氣,捏着她形狀美好的下頜轉向他。“梅恩吉雅,你最好給我講下去!”憑直覺,她還有更好的點子。
“疼……”她甩甩頭,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只要你能幫到我,梅恩吉雅,我會讓你天天呆在馬廄!”只除了夜晚,他會把她鎖在身邊。
梅良辰果然中計,可她也有心眼了,回望着耶律清歌認真問道:“你可說話算數?”
“難道我今天沒有兌現諾言嗎?梅恩吉雅!”他做到了讓她回司馬營照顧巴特爾,她爲此還很感激他。
“那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我說錯了,你也不許生氣責罰我!”她怕極了他忽如其來的怒氣,小心翼翼地呆在他身邊,仍然還是會受傷。
“我保證!”他深深地看着她。
“將軍……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阿古拉急忙攔阻。耶律清歌看也不看他,冷聲斥責道:“阿古拉,再多話我會割了你的舌頭!”
微風拂動樹梢,庭院內驟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