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一聽讓這人來投吳笳的竟然是羅穩,心中嘆道:“羅穩這是什麼來頭?年紀看着比我還小上兩歲,與他來往的確有這些英雄豪傑,而且……我怎麼聽着總覺得孫叔言和羅穩關係還不一般,還稱他爲故人。”
吳笳道:“其實吳家軍中也有很多身上有官司的人,這些人往往膽子比一般人大,只要訓練好了,打起仗來是一把好手。”
“將軍能這麼想那太好了,我那幫兄弟能幹的多着呢,挖井的,打鐵的,算命的,各樣的人才都有,說不定以後都能派上用場呢!將軍願意收留,以後吳某就帶着那幫兄弟誓死效忠將軍了。”孫叔言說起話來聲音清楚,聲音鏗鏘有力,又剛中帶柔,讓人聽着悅耳。
孫叔言出去後,冷越還久久地朝門外望着。
其實他是在想羅穩的事,而吳笳卻以爲他看的是孫叔言。
冷越看吳笳這邊沒他什麼事了,便打算出去。
“等等,你剛說什麼來着,你說孫叔言很像個男人?”吳笳將冷越叫住。
“嗯,是啊。”冷越點頭答道。
“那你說說,什麼樣就像個男人,什麼樣就不像男人了?”
“將軍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我問,你就達,這是命令!”吳笳將冷越盯住,一副不容他不回答的樣子。
“這個……我也說不清,都像吧,大家都像男人,像郭畢那樣虎背熊腰的也好,像羅公子那麼溫婉嫺靜的也好,都像,都像。”冷越敷衍着答道。
“你這麼說孫叔言,是不是看他會……比較舒服?”吳笳皺眉思忖着,不知道要用什麼話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個……將軍,軍營之中討論這個好像有失體統!”冷越一臉正色朝吳笳抱拳道。
“有什麼說不得的,這兒說不得,哪兒說得?”
“應該於月圓之夜,小花園中,再備上一壺酒,邊喝邊談。”冷越回答的語氣正經像是與人在辯駁儒理一般,說完後卻朝吳笳眨了眨眼睛。
被冷越這麼一看,吳笳心裡一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纔好。他本想爲難一下冷越,卻反被冷越說得無言以對,他白了冷越一眼,又轉過頭去,低聲罵道:“盡瞎說,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羅府那個花園就不錯……”冷越裝作漫不經心地說着,卻又是暗有所指。
吳笳聽冷越提到了羅穩,覺得自己心裡的秘密被他窺探到了一樣,又感到侷促不安起來,他不知該如何去緩解心裡這種不安的感覺,只好將它化成怒火,朝冷越潑去。
“滾!盡廢話!”
冷越聽到吳笳讓他滾,從來不會生氣,“滾”對於他來說,就像軍營操練中的一句口令。
而吳笳看到冷越捱罵之後一貫的冷靜,又感到有些窩火,恨不得下次將話說得更惡毒些。
對於吳笳來說,冷越那雙眼睛還像五年前一樣,像是一眼能看穿他的心,雖然會讓他不安,但是他總想去看,那種感覺讓人有些飄飄然,像是快要醉酒了一般。
不費一兵一卒便得了桐城和鄰水,又有孫叔言一百多人來投,吳啓當晚便在舊院設宴,請了桐城縣令、唐季、孫叔言、冷越,還有身邊的幾個謀士和食客。
吳啓東向坐,吳薔、吳笳南向坐,桐城縣令、唐季、孫叔言依次北向坐,其他人西向坐。
席上不過就是吳啓表達對新來之人的誠意和謝意,並不談對接下來的謀劃,之後便讓大家開懷暢飲。
冷越剛好挨着吳笳坐,吳笳時不時地看向冷越,卻發現冷越並沒有要與他說話的意思,便只顧着悶聲喝酒。
桐城縣令喝到興起時,話也多了起來,笑着看向吳啓道:“吳將軍好福氣,令郎和小吳將軍都生得一表人才,氣度不凡,怕是將桐城的名門閨秀都挑遍了吧。”
吳啓知道桐城縣令這話中之意是在問爲何吳薔和吳笳還未娶妻。他多次和吳笳說過這事,吳笳總是不願多談,至於吳薔,說起此事時也好像還有其他打算一樣。
吳啓朝桐城縣令客套地回了一笑,道:“命裡都定了的,可能時候沒到,隨他們,隨他們。”
“在下老友有一女,也到了出閣的年齡了,相貌賢德都是沒得說的,卻非說要嫁一個小吳將軍這樣的英雄。”桐城縣令朝吳笳嘿嘿笑着。
吳笳看他那喝了酒咧嘴笑得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頓時心裡一陣反感,立馬扔下酒盅起身離席走了。
“小侄不勝酒力,大人莫怪。”吳啓有些尷尬地賠笑,又看向吳薔道,“去看看你兄長。”
桐城縣令雖喝多了酒,吳笳這麼一走,他也覺沒趣,之後便悶不做聲。其他人也沒了心情再說笑,唐季便借夜深天寒爲由勸大家早些散了。
要回軍營的就只剩冷越和吳笳。冷越找到吳笳時,吳笳已經躺到院裡的石板上睡着了。
吳笳喝了酒有些畏寒,石板上又冷,他已凍得縮成一團。
冷越在吳笳身邊站着,聽着他被鼻塞堵得很費力的呼聲,在他肩頭踢了踢:“睡着啦?不回去啦?”
冷越看吳笳沒醒,便又踢得重了些:“那你就別回營房了吧,早操少你不少。”
“回……回……”吳笳閉着眼睛喃喃道,又皺着眉想要使勁將眼睛睜開。
冷越蹲下身去,看着吳笳微微張開正嘟噥着什麼的嘴脣,心裡抖了一下,趕緊又將目光轉向別處。
他扶起吳笳,另一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拍:“好些了沒?”見吳笳沒反應,又加重些力度拍了拍,吳笳還是昏昏欲睡。
“啪”的一聲,冷越一下沒控制好力度,暗道:“糟糕,這個好像有點太響了。”
吳笳身子一彈,一個翻滾,雙手撐地,又使勁直起身子喊道:“疼——”
冷越看吳笳突然跳起,生怕他會要還手,趕緊離他遠了些,又看到吳笳好像還有些站不穩,只好過去扶他。
吳笳往前一邁步,頓覺腳下踩着軟綿綿的,一個趔趄下趕緊勾住了冷越的脖子,頭放在他肩頭說道:“扶本將軍回營。”
半邊月掛在天空,將兩人的影子照得老長,冷越隨着吳笳的步子,慢慢扶着他走着,時不時的擡頭看看那又高又遠的半邊月亮。
夜裡靜悄悄的,風聲都聽不到半點,卻清冷清冷的,冷越喝了酒後,也覺得這寒意像是在往骨頭裡沁一般。唯一的溫暖就是來自吳笳身上,冷越迷迷糊糊中還挺喜歡吳笳這麼靠着。
吳笳在冷越脖子裡呼哧呼哧地呼着熱氣,一下一下,特別清晰,冷越感覺這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是在和他對話,在說着某些撩動他的心的話,讓他想要去說點什麼迴應這呼哧呼哧的聲音。
“老子都要掉下去了,也不扶一扶我。”吳笳腳下走得費勁,便開始抱怨起冷越來。
冷越沒法分辨,只得將吳笳的胳膊朝自己肩頭拉近一些。
“你小子真不是專程來找我的……我怎麼看你那樣就是專程來找我的呢?”吳笳突然在冷越肩頭嘀咕起來。
冷越明明知道吳笳是酒後迷糊了,卻還是想套一套他的話,將他往吳笳那邊偏了偏,額角正好抵在了他的頭上,問道:“那將軍覺得我爲什麼要來找你呢?”
“因爲我們好過……”
“什麼好過?”
“我們相好過。”
“怎麼相好了?”
“親過一下算不算相好?”吳笳的聲音像是在笑。
冷越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了聲,再也沒法和吳笳把話往下說了,冷越越想越覺得好笑,兩人把路走得歪歪扭扭起來。
冷越將吳笳這麼一晃,將吳笳晃得有些清醒了,吳笳又看到冷越在笑,便眯着眼睛皺起眉回想自己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對勁的話。
“你笑?你笑……”吳笳剛說出來的話突然一下就躥進他腦子裡,讓他無地自容起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