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齊國張延在位時期, 匈奴犯境就時有發生,宋國一開始將重心放在了統一中原上,如今內部已穩, 便開始加固邊境的防務了。
吳笳在大將軍府已召集衆人對邊務做了幾場討論, 這日將做最後的決定。
李恆進了大將軍府後, 將冷越叫到一邊, 小聲道:“我想讓你去守上谷, 你願不願意?”
“師父怎麼突然間做出這個安排?”冷越對於去守上谷心裡完全沒有準備。
李恆道:“大王的病是稍好些了,但這病說好能好,說壞也能壞, 大王那身子怎樣大家心裡都有數,禪位的事雖傳得沒那麼兇了, 但還是有這個可能, 你還是出去避一避更爲妥當, 過些時候等大王的病完全好了,公子大些了, 這場風波完全過去,吳家的人不覺得你礙眼了,你再回來。如何?”
“師父說得有道理,這倒沒有什麼願不願意,該我去我就去。”冷越心裡空落落的, 想到要離開定州突然間有些聽天由命的想法。
兩人一起進了議事廳, 沒一會兒衆將領和謀士陸陸續續都已就坐。
吳笳道:“匈奴人屢犯我北境, 對上谷是覬覦已久, 上谷乃北邊的咽喉之地, 絕不能丟,上谷的守將成庸老將軍歲數也大了, 是時候派個新守將過去了,諸位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堂下諸人面面相覷,突然間變得格外安靜。
李恆道:“我舉薦冷將軍。”
李恆話音剛落,吳薔緊接着說道:“我也舉薦冷將軍,冷將軍在襄城一戰中已經小有名氣,北方諸郡料想也都會服他,而且冷將軍做事沉穩,待人和氣,就算是到上谷去也能很快適應那邊的情況。”
衆人對吳薔所說紛紛點頭稱是時,李恆嘴角一挑,輕輕冷笑了一下,心道:“你沒能除了冷越,便想法子把他弄走吧。”
吳笳掃視了一下衆人,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冷越身上,他想知道冷越自己願不願意去上谷,他在心裡和自己說,只要冷越不願意去,那麼他就力排衆議,另派他人過去。
吳笳緊盯着冷越,等着他的回答。而冷越卻沒有看向吳笳,他臉色很平靜,好像對於去不去上谷沒有什麼太多想法。
“冷越,你說呢?”吳笳終於發話了。
冷越一看吳笳,吳笳的目光仍然像往常一樣盛氣凌人,似是不允許他多加思索。
冷越突然想起吳笳所說的那句“冷越,我不想再看到你”,又將目光從吳笳身上轉移開,起身離席。
冷越走至中央,朝兩邊拱了拱手,最後面向吳笳:“既然諸位如此信任我冷越,那我也沒推辭的道理,冷越一定拼盡全力,守住上谷。”
冷越說完,擡頭看向吳笳,吳笳臉上神情格外冰冷,雙脣緊閉着,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行,那就這麼定了。”
衆人散去後,廳內就只剩冷越、吳笳和李恆,吳笳坐在原地直直地看向冷越,冷越很快地看了一眼吳笳,轉過身和李恆一起出了門。
第二日午後,冷越帶了十幾人從定州北門出發開始趕路。
冷越出了北門,看到李恆的馬車已停在那裡。冷越下馬,向馬車走去。
李恆從馬車上下來,一陣風颳得他眯起了眼睛。
冷越看出,李恆此番相送,定是還有話要向他說。
“等會兒你就離開定州了,我還有些話沒囑咐你。”李恆說着,格外嚴肅地看着冷越,“要是吳笳真坐上這王位了,我看,你還是別回來了,我不想你成爲第二個孫叔言。”
李恆說話狠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往往能夠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抓住一件事的要核,冷越被李恆這話嚇得心裡一緊,突然間又害怕起來,他怕他這一走就真的回不了定州了。
李恆又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擰得很,你和吳笳……哎,要他真坐上了王位,你回來你能當做你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麼?到時候他也有他的苦衷,不一定能護得住你。”
冷越迎着風看向遠處,出了城,城外便是蒼茫一片,散了的人要再相逢,談何容易。
“徒兒知道了。”冷越答道。
“爲人處世最講究一個審時度勢,你得適時而退,才能保全自身啊,你能答應我嗎?”
冷越點點頭:“嗯,能。”
“去吧。”李恆在冷越手臂上拍了拍,長嘆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冷越走出北門後,忍不住幾番回頭,定州離他越來越遠,最終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方向。
行至一石橋前,冷越正欲過橋去,卻看到吳笳駕馬停在一百步遠的河邊,正朝他這邊看着。
“你們先走,我去去就來。”冷越向隨從道。
兩人都坐於馬上,被風吹得眯了眼睛看着對方。
突然間,像是有種距離橫在兩人中間,無法再觸到對方。
冷越看着吳笳微皺的眉頭,想起剛到桐城時看到的吳笳的樣子,現在的吳笳眉間更顯堅毅,冷越感到又迷戀又心疼。
“你怎麼追到這裡來了。”冷越對吳笳一笑。
吳笳臉上神情也放鬆了,道:“這兒好,看得遠。”
就這一瞬間,兩人心裡的結好像一下子解開了。
吳笳也對着冷越笑了:“你去上谷不是和我慪氣?”
“不是,有啥好慪氣的。”冷越說到這裡,又笑了出來,想起之前兩人之間的爭吵,實在覺得那都是小事情,爲自己之前的耿耿於懷感到好笑。
“我也沒和你慪氣。”吳笳傲慢地說道,此刻覺得要是誰計較了誰就輸了。
“你沒慪氣那你趕我走?”冷越順手扯了根樹枝往吳笳身上扔去。
吳笳拿着馬鞭指着冷越:“別說了,再說老子不准你走了。”
冷越臉上的笑突然消失了,癡癡地看着吳笳,吳笳也不再說話,看向冷越。
“冷越,你真走了?”吳笳認真地問道。
“真走,爺們說定了的事,豈能出爾反爾?”冷越擺出若無其事地樣子。
“得,走就走。”吳笳也裝出不耐煩地樣子。
“你要是想我了,年終的時候記得抱着你的奶娃枕頭圍着定州轉一圈,那可是我們之間的約定,願賭服輸。”冷越哈哈笑道。
吳笳朝冷越揚了揚馬鞭:“滾!”
冷越看向遠處那一隊人馬,道:“喲,我真得滾了,他們走遠了。”
“滾吧。”吳笳喃喃道。在原地看着冷越轉身,過橋,消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