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笳剛走,就有人過來將冷越帶去營房,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後,讓他換上將士的衣服,自己去找吳笳。
冷越按着那人說的位置,出了營房,徑直找了過去。
冷越原地站着,環顧了下四周,這地方離練武場不遠,又算得上僻靜。周圍只有幾個兵士在走動,完全沒有他所想的軍中的氣派。
“他說他帳外缺個執戟郎中,這兒哪來的軍帳?不就幾間屋子嘛,還用得着人守着?”冷越在心裡嘲笑着。他走到門口時,吳笳正在屋裡埋頭看地圖。
他盤腿坐在案几前,一手託着腮幫子,一手指在地圖上。眉頭微皺,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思索什麼棘手的問題。
冷越忽然感覺從沒看到吳笳這個樣子過,他一個人在那兒冥思苦想,顯得孤單無助,冷越有種想去爲他分擔的衝動。
吳笳看到冷越出現在門口,就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叫他出去,也沒有讓他進來。
冷越向前走了幾步,看到那黃布上畫着密密麻麻的點和線,很想拿過來仔細看看,便試圖湊上去。
吳笳冷冷地瞪了冷越一眼,道:“該幹什麼沒人和你講嗎?屋外站着去。”
冷越向前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吳笳。他在心裡嘲笑着自己:“我是有病嗎?每次被他罵了不僅不會往心裡去,還想笑。”
兩個將士走過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冷越,一齊用驚奇的目光看着他,
那兩將士進去後,裡面傳來吳笳的聲音:“怎麼樣?郭畢見着了?”
“這是郭大人讓小人帶回來的書信,請將軍過目,郭大人說了,請將軍不必憂心,他那邊靠得住,鄰水縣最近□□不斷,他們與其被亂民殺死,還不如投了我們吳家軍,圖一條明路。”
那兩將士出來時,還是盯着冷越看,冷越對他們適才所說之事又感到好奇,便做出一副想和他們說話的樣子。
“咦,兄弟,新來的?”其中一人問道。
“兩位大哥好。”冷越朝前走了幾步,以免被吳笳聽到他在說話。
“將軍不是不喜歡別人在這兒守着嘛?”
冷越看出,這兩人對於他守在吳笳門外都感到意外和疑惑。
“兩位大哥,剛剛你們說的郭畢是什麼人呀?”
“哦,你剛來,這些你都不知道,他是桐城的縣尉,現在成了我們自己人了,他現在在說服鄰水縣那邊也歸到我們這邊來。哎,現在局勢越來越亂了,你跟着將軍,多長個心眼吧。”
那兩將士小聲和冷越說着,又朝門口望了望,也不敢和冷越聊久了,生怕吳笳聽到了要怪罪。
冷越也知道,如今局勢大亂,朝廷都不能自保,地方上各級官員也知道朝廷是靠不住了,又怕地方發生□□自己性命都不保,很多人都開始另謀出路,畢竟這天下今天是這家的,明天可能又要改姓了。
“冷越!進來!”
冷越聽到裡頭吳笳喊他,立馬快步走進去。
“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吳笳站起身來,指了指案上的地圖,讓冷越收起來。
冷越將地圖小心爹起,放到一邊。
“把架子上那套常服拿來。”吳笳又朝另一邊指了指。
冷越將衣服放到吳笳身邊時,吳笳已將外衣脫去,正背對着冷越站着。
冷越目光在吳笳手臂和腰間遊移,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喘息,總感覺周圍太安靜,生怕吳笳能聽出什麼來。
吳笳將衣服換完之後,才轉過頭來看着冷越。他盯着冷越額頭,輕輕笑了一下,神情極爲自信。
換上一身月白色衫子的吳笳,顯得更爲神采奕奕,冷越忍不住不停去看吳笳的額角,鼻尖,下頜。
“將軍這是要去哪裡?”
“不舒服,出去走走。”
冷越給吳笳牽了馬,等吳笳上了馬後,自己才上馬跟上。
出了軍營,吳笳臉上的愁雲才散去。冷越雖是在後頭跟着,但他感覺得出吳笳這會兒整個人都爽朗多了。
冷越跟着吳笳到了一片草地上。
紅彤彤的太陽在西邊將一大片雲都映紅了,淺草上也渡上了一層金色。
吳笳拉住了馬,等冷越從身後趕過來。
冷越看吳笳在馬背上看着遠處,便上前問道:“將軍穿戴得如此齊整,不只是到這兒來騎馬的吧?”
“出來得有點早了,所以先過來這邊看看。”吳笳把玩着手裡的馬鞭,低頭答道。
“難道將軍是趕着要去什麼地方?”
“等會兒你不就知道了。”吳笳從馬上躍下,朝冷越喊道,“來,好多年過去了,咱們再比比,就比拳腳。”
冷越下了馬,朝吳笳走過去:“我也想與將軍痛痛快快打一場呢,就只怕髒了將軍身上的衣裳。”
“不妨事,不是去見什麼緊要的人。”吳笳說着,已伸手來抓冷越。
冷越往吳笳後方一閃,很輕鬆地躲過了吳笳,趁着吳笳來不及再出手時,朝他肩頭襲去。
“比以前身法更快了啊!”吳笳道。
“將軍過獎了,小的不及將軍”冷越答道。
“這些人我這兒都沒個人和我好好切磋,當年要是把你帶走了就好了,功夫也會精進更多了。”
“我現在不是來了麼。”
從前冷越顧忌吳笳是自己師父家裡的客人,只能讓着他,現在他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和他切磋了。
吳笳見冷越對他不再保留了,也打得很是酣暢,笑道:“不讓着我啦?是不是上次在你屁股上打了兩下讓你記事了?”
“不是說不記得了麼?怎麼這麼件小事都記得了?”冷越問道。
吳笳裝作沒聽懂冷越的話,一心只想勝過冷越。
吳笳朝冷越踢過去的時候,冷越抓住了他的腳,輕佻地看了他一眼。吳笳心中惱火,用力抖了兩下腳,結果靴子被冷越扯了下來。
冷越看着吳笳氣惱的樣子,心裡有些想笑,但還是裝作怯弱地捧着靴子向吳笳道:“小的該死,冒犯了將軍,小的給將軍穿靴。”
冷越低眉順眼地蹲在吳笳旁邊,等着吳笳將腳伸過來。
吳笳知道冷越是在故意惹他,也想爲難爲難他,便僵直着腳,讓冷越給他穿。
靴子還未完全穿進去,冷越便道:“好了。”
吳笳晃了晃腳,道:“沒好。”
“將軍把腳放地上就好了。”
吳笳腳踩在地上:“沒好,不舒服。”
冷越發現吳笳說“不舒服”三字時說得和別人不一樣,他將“舒”字說出時,聽着像是在說“蘇”。
冷越上前將靴子提了提。
“還是沒好,不舒服。”
吳笳將“不舒服”三字說一次,冷越便笑一次,覺得這三個字將他心裡撓得很舒服。
“這下……差不多。”吳笳腳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冷越依舊勾着腰,不起身,弱弱地道:“將軍再說一次‘不舒服’吧,小的喜歡聽!”
“滾!”吳笳氣得朝冷越心窩裡踢去。
“將軍,小的再給您穿靴!”冷越低着頭,裝作惶恐的樣子。
吳笳發現,這一踢,靴子又給冷越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