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個繡圖的事情暫停,韓家的姑嫂幾個這才難得的清閒了,趙雩被五姑娘拉着到了花園,看到她們幾個打扮的同樣或素雅或美麗的,在園裡賞花。.
趙雩一過來,幾個人全都上前來笑着打招呼,韓家大姐少不得又要客氣多謝兩句,五姑娘都聽的嫌多,笑着幫趙雩說道:“都是自家人,客氣多了反而生疏。”
幾人坐下閒聊了一會兒,站起身去花園子看花,李赫娘子三嫂就過來,將趙雩拉到了一邊的涼亭,叫丫鬟將這邊的石桌石椅搭圍鋪布,上了些茶果點心。
趙雩一看這樣子,就明白是有事跟自己說。
三嫂叫她喝茶,自己端起一杯也抿了一口,這才道:“這幾天我和你三哥商量着,本想找你的,正好五妹說要請你來,我就等着了,原本是應該上門跟你說的……”
趙雩有些驚訝的道:“三嫂何必這樣客氣?有什麼就說好了。”
三嫂嘆了口氣又笑道:“真不知道怎麼說好……你也知道,侯府這麼大的一個宅門,上下四、五代人了,一大家子的開銷只憑着幾位爺的俸祿,遠遠的不夠……這事在應天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來了,只不過在那邊的人更多,家裡娘娘們們的各自嫁妝也有,撐着倒是胡亂的還能過這個日子。到了這邊這情況就更加的嚴重,大太太和二太太商量分家,老爺子那兒就怕過不去,再說了,這也不是分家就能解決的事兒。”
趙雩道:“做些生意啊,雖說大戶人家都瞧不起生意人,可真實情況是哪個大戶人家不做點生意?不做生意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個宅門……咱們家在外面難道竟沒有生意嗎?”
三嫂笑嘆搖頭:“沒有……公中的就是幾位爺的俸祿,老太太、太太們的誥命銀子等等的,每家每月都是定額,發下去就完了,大部分家裡都不夠,都是自家門裡想辦法。就我剛剛說的,娘們們的陪嫁莊子鋪子什麼的,胡亂的填補着。”
她用手在空中劃拉了一圈:“這個府裡男人都是行武出身,婦人們大部分也都是武官家門裡出來了,要說粗糙,還真就和爺們差不多……”
這話把趙雩一下給逗笑了。
三嫂也笑:“到了這邊,大太太一直有些病,也是懶怠管了。二太太……”抿了抿嘴,偷笑:“好像是懷上了,更不能操勞……”
趙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二太太……”快四十了吧?
三嫂用手絹掩嘴:“大夫說到了這個年紀,卻有段時間很容易懷上……”
趙雩‘噗嗤’一下就笑了,李家就這點好,溫馨。四十歲的年紀,在別的府裡恐都成了老封君了,相公還是那個相公,身邊不缺年輕的姨娘妾室,可正室夫人卻真真都恨不能被供奉起來的,哪裡還可能這個年紀了懷上。
兩人偷着笑了一回她們的二嬸,又重新的說正經事。
“大嫂、二嫂又全都不在這邊,這管家的事就落在我頭上了,我就想着,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大家都糊里糊塗的,這個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全都不知道,不爲現在,也要爲將來考慮,再說了,孩子們那麼多了,不能不爲孩子們的將來打算。我想了好久,跟你三哥商量,這事還是找你。”
趙雩笑道:“找我就對了!別的方面不敢說,生意的事我可不能謙虛。”
三嫂也笑了,道:“韓家的事,你五姐也是個大大咧咧的,佔着你的宅子一個也就罷了,燒了一個不說賠什麼的,竟然又去佔另一個,還理所當然地……”
趙雩忙笑道:“千萬別說見外的話,這是我願意的,咱們家有事,我恨不能全都幫上忙呢……”
“你看你還惦記着以前,我們不過就是出了個名而已,真沒幫你什麼……”三嫂笑着擺手:“哎呦,說着說着就客氣個沒完了,真不像一家人。”
趙雩也笑,點頭:“那就別說那些了,倒是三嫂怎麼想的?總有個初步的想法?”
三嫂點頭:“還是想做生意,不過這方面需要你幫忙,還有就是我們孃兒幾個的嫁妝裡,有莊子田地,但是大部分都在應天那邊,這邊的,不知道是不是該買些?”
趙雩想了想道:“這事容我回去好好想想。”畢竟是李家一個大宅門的生意,又不是自己的,賠了也就賠了,趙雩本就是謹慎的人,這事自然更需要謹慎。
三嫂點頭笑着道:“你多想想沒關係的,我們這一大家子想來也不容易養活。”
趙雩笑。
賞花宴過了沒幾天,皇上的旨意就下來了,秦獠在通州之亂中穩定秩序有功,恢復徵虜將軍封號。
這個旨意下得很奇怪,再沒有說別的,就這樣一句。
當然,該明白的人心裡都明白。
秦獠第二天進宮爲趙雩請封將軍夫人誥命,誥命詔書過了一天也下來了。
六月草長鶯飛,秦獠辦理的虎賁左衛貪腐案子已經到了後期,具體牽扯的人,數額詳細的一查出來,就可以給皇上覆命了。他和趙雩也商量好了,這個案子結束了之後,就請個假回一趟蘇州,將母親的墳與父親合葬,重新修繕一下墓地、祖祠。
雖然在認賊爲母這件事上他無過,但確實叫了別人母親將近三十年,真正的母親卻只有孤墳一座。
可惜事情永遠沒有那麼順利,秦獠將案子具結報上去的第二天,卻出了一件驚動朝堂、後宮乃至於整個大明朝的事情。
四皇子病逝了。
當今皇上只有四位皇子,大皇子還是身體羸弱的,如今四皇子再夭折了,總叫人覺着後嗣不穩,朝堂中流言也漸漸的起來了。
皇上這個皇位本身來的就不是那麼的正大光明,雖然爲皇的這數十年,日理萬機,勵精圖治,修大典,重科舉,興農事,減賦稅,這些年也有了太平盛世的景象。但是隻要有人提及那登基的事情,皇上暴戾的性格就會復發。流言一到了皇上耳中,聖顏大怒,可能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朝堂中的氣氛瞬間就緊張了起來,太醫院的御醫被抓了數十個。康妃傷心過度,一病不起。
……
“這是那幾處宅子的賬目,除了走水的那個宅子,還有韓家人現在住的這個,餘下的全都照着姑娘的意思賣出去了,”暖妞端着端着幾個賬本在小杌子上坐着,翻着手裡的賬本檢查一下,然後雙手遞給上面的喜妞,喜妞又捧給趙雩查看。
趙雩看了看,她來到這邊買了不少的宅子和田地莊子,如今也是時候整理一下,該賣的賣出去,適合做產業的就正經的經營。
在通州買的街面上的鋪子,還有城裡的宅子,全都賣了出去。這些宅子鋪子的,如果說指着賃出去經營,那就成了瑣碎的了,以趙雩現在的精力,還真的沒有那個時間,也沒必要掙那些小錢。
而在城外的那五百畝田地和兩個莊子就全都留下了,這些本就是之前想好了做產業的,一開春該種什麼種什麼。
趙雩現在就在琢磨那一片地和莊子。那地在西邊,這一次通州亂民鬧事的是東邊和南邊,那一片在龍脈上,因此纔會被看中了要修皇家寺廟,倒是沒有波及到趙雩的這一片地。
上一次三嫂和她說了李家的情況之後,趙雩回來着實的考慮了幾天了,還是沒想好怎麼辦,李家家大業大,不是三兩個鋪子,幾個莊子就能養活的了得。
“夫人,您看這個。”如今暖妞她們幾個也改了口,拿着一本賬目指着道:“這是那片地和莊子的賬本,之前沒有專門的人,這些賬目都在鋪子的賬房處代管,如今莊子上也來了賬房先生,您叫拿回來的。這些都是。”
喜妞又接過去放在了桌子上,趙雩隨手翻開了一本看了看,是個莊子上的賬本。
“莊子上臨時還有些事情在小王這邊沒交代出去,這一次也一塊兒寫了,您把賬本交給莊子上管的人的時候,這些事情也一塊兒交代了就好。”
趙雩看到賬本中夾着幾張紙,於是拿起來看了看,先看到了一行字:莊子裡零碎的有十幾棵桑樹,只是這邊又不養蠶,只結的果子有些用處,莊子上現在的管事建議是砍去了種別的,連成片,比方說桃樹、蘋果樹什麼的。
趙雩看到桑樹,心中一動。當年皇后娘娘在世的時候,還在宮裡養蠶種樹,表示重視農桑的意思。她是經營絲綢鋪子的,也知道種桑養蠶出絲的一些事情,北方這邊,倒是沒見到大片的桑樹和蠶寶寶養殖。
暖妞和喜妞在低下低聲的說話,隱約的趙雩似乎聽見了蘭妞的名字,不由的蹙眉問道:“你們說什麼呢?”
兩人一下子就停住了,喜妞輕聲道:“奴婢聽說……蘭妞有喜了,便問問……”
趙雩一鄂看向了暖妞:“蘭妞有喜了?”
暖妞點點頭:“是啊,前些天派了個小丫鬟去我家裡,給我送了些東西,然後說有喜了,就不出來亂走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