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姑娘帶來的底料給趙雩看過,還有一些絲線、飾物,這些東西韓家常年做繡工的自然都有,只不過這一次繡的這圖太大,用的各種材料必定很多,時間又緊,有些難的找到的,一時也湊不夠。=趙雩將所有的材料全都截了一些下來,交給了小王,叫小王馬上派人去各處找。
料子因爲是設定了顏色,而顏色要求又比較高,差一點都不行,因此特意的叮囑了,好在小王他們都是行內人,當然很懂這個,有些料子的顏色淡了一點,或者濃了一點全都不行,染坊那邊自然是找業內頂尖的,這都不在話下。
如此安排好了,小王帶着兩個夥計親自的回常州找蘇掌櫃想辦法。
五姑娘是個閨門婦人,平常沒事都不出門的,而那兩位更加的在深閨不出,如今需要很多的配飾等物,只能請趙雩幫着找工匠高手做。尤其需要的很多小飾物,如何的點翠,如何的加流蘇,一丁點兒都不能錯,幾個婦人姑娘的實實在在忙了起來。
而官司則繼續着,有秦獠盯着,趙雩也沒有在多過問。
秦獠確實盯得很緊,剛打官司的時候本以爲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沒有不孝順的事情就不怕栽贓,可險險的差點大意了,案子翻轉了方向,因此後來秦獠就盯得緊,案子也就順利的一直查着。
又一個月過去,案子順着線索查的基本七七八八,任何人都能夠看出來,這個案子的清晰脈絡,付氏那邊想要翻轉,基本沒可能了。
不過趙雩竟然忙的很,以前秦獠回府,總能得到趙雩的迎接,有時候能迎到府門口去,回到了屋裡,寬衣服侍,軟語溫存,說說當天家裡都有什麼事情,這都是必須的。可這半個月,秦獠都沒有正經的和趙雩聊過天,總是見她忙得不是在廂房選料子,就是身邊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在吩咐事。
秦獠很是奇怪,他是知道趙雩來到了這邊之後,生意都是完全的交給了掌櫃們去做,她完全不管了的。
這一天秦獠回到府裡,又看到廂房的炕上擺了一炕的小飾物,又有幾十盒子的針,大小不一,有些針秦獠都覺着小的快要看不見了!趙雩坐在炕邊低着頭選着這些東西,連他進屋了都沒有感覺到。
秦獠過去在她身邊也低頭看,終於道:“又在選這些東西?”
趙雩擡頭看是他,點點頭又重新低下頭去:“是啊,選一些合適的給送過去,叫她們再選……不知道這些合適不合適……”一雙眼睛盯着那些細如髮絲的針,心裡還琢磨着,不知道這些針號齊全了沒有?韓家的姑娘們來的時候倒是各自帶着她們的針,還帶了兩套,可真真的想不到,繡花能把針都繡禿了……
眼睛突然黑了,眼窩熱乎乎的。趙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被秦獠用手矇住了眼睛,她還以爲他跟自己玩鬧,愣了一下就失笑道:“你都當爹的人了,怎麼還玩這小孩子的把戲?還不放下手?”
秦獠的聲音就在她耳邊柔聲響起:“別動,這樣對眼睛好。”他坐在了她的身邊:“你盯着這些東西時間長了眼睛累,兩隻手搓熱了蓋在眼睛上,一會兒眼睛就舒服了。”
趙雩嘴角勾了起來,剛要索性的輕鬆一下,身子被他輕輕的一帶,往後就靠近了他溫暖的懷裡,舒服的半躺着,有些僵硬的腰背也放鬆了下來。
“你說你攬的這個活吧,繡出來了也瞧不出你的一點功勞,可成天跑前跑後最累的就是你。”秦獠的脣在她臉上、耳邊輕輕刷着,語氣中帶着笑謔說着。
趙雩也笑:“我也是敬佩她們的手藝,跑跑腿兒我還樂意……對了,你還沒見過韓家的兩位姑娘吧?空靈清秀,超凡脫俗,氣質和別的女子確實非常的不同。”
秦獠被逗笑了:“很少聽你這樣誇別的女人……”
他的手鬆開了,趙雩睜開眼睛,果然覺着舒適了很對,她脣角帶笑的嗔他:“你是什麼意思?說我很小氣嘍?很少誇別的女人嘍?”
秦獠笑着竟然點點頭,不等她笑嗔出來,低頭用脣在她脣上點了一下笑:“不過什麼空靈,什麼超凡,聽着怎麼都不像女人……女人還是就得像你這樣的最好。”
趙雩抿着嘴笑:“我什麼樣兒?”
“聰慧、溫暖、熱心、敢作敢當、恩怨分明……”秦獠說一句,在她脣上親一下:“渾身都是女人味……再混了我的男人味最好!”最後一句突然提了點聲音笑說,橫抱了她穿過堂屋回到臥房。
趙雩剛低低驚叫了一聲:“奶孃她們在這邊……”就已經被抱進了裡屋。
奶孃和喜妞、小招都在屋裡,正圍着崢哥兒轉,一看到這情形,全都紅了臉,奶孃趕緊的抱着崢哥兒,三人出去了。
小招還沒忘了把門給關上。
……
忽忽的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日子進入了五月份,天氣慢慢的熱了起來,夾襖都已經脫掉了,換上了春衫。
秦獠腳步輕鬆的邁進了刑部大堂,大堂上還沒人,周圍有幾個刑部的差役,看到他忙躬身叫:“將軍。”
秦獠點點頭,也沒有找人,直接過去坐在了自己這幾個月常坐的那個位置。他看了看對面,最早的時候,對面有兩個座位,一把椅子,一個凳子,後來凳子被取了,過了一陣子,椅子也被取了。
付氏也由開始的坐着聽審,到後來的站着聽審,到現在的跪着聽審。
大理寺卿本提出來滴血認親,說那樣最簡單直接,不用到處的找證人。不過趙雩叮囑過秦獠,堅決不能答應滴血認親,她只說滴血認親是在沒有人證物證,所有的證據都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才用的一種無奈的選擇,現在人證物證很多,而且很多都是確鑿的證據,那麼爲什麼還要答應另一種方式?誰知道這種方式到底對自己有利還是無利?
秦獠也就聽了她的話,不肯滴血認親,只要求查證據。
查,是刑部和都察院都願意的,因此,這案子就一直查下去。上一堂的時候,基本上事實全都清楚了,這一堂算是個總結,所以秦獠來了。
才坐下親家那位太爺秦克芹也進來了,看到他坐在這邊忙過來笑着道:“秦獠,你已經過來了?”
秦獠忙要站起來,秦克芹就連連笑着伸手把他扶住:“你坐,你坐!這裡是公堂,咱們不能講家裡的身份。”
這位太爺年歲只比秦獠長十歲上下,而且大約是一直窮困的緣故,在秦獠面前始終就沒直起腰來,看着總好像是秦獠是長輩一般,秦獠要是跟他客氣,他反過來更要客氣個十倍,秦獠也只能笑着點頭重新坐下。
當然太爺心裡想的什麼,秦獠很清楚,這不前幾天的時候,這位太爺已經把家裡人都接來京城這邊了。老婆帶着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來,目前住在趙雩給安排的地方。
秦獠坐下了道:“是啊,過來了早了點。”
才說了一句,門口又陸續的進來些人,都是堂上的,有文書,有幾個差役,秦克芹忙就退開了。
接着刑部尚書進來了,看到秦獠在這邊也過來打招呼,秦獠站起來和他說話間,該來的人全都來了。
刑部是主審,審問開始,驚堂木一拍,叫把被告帶進來,秦獠這時候纔看到付氏。
付氏進來了,偷覷了秦獠一眼,一看到秦獠正盯着自己,嚇得馬上低下頭去。
她現在的神情也全變了,開始的幾堂充滿自信咬住趙雩不放,隨着審問的越來越多,證據也越來越多,她的氣勢也越來越弱,到了後來,事實證據擺的一大堆,她在堂上幾乎都被擊垮了,嚎哭過,喊冤過,示弱過,到最後幾乎被定罪,也徹底的變成了現在的這副罪人樣子,見到秦獠心虛膽顫,再也不敢直視他。
秦獠反倒是冷冷的看了她好幾眼。付氏從開始的富貴太太的打扮,到現在素布釵裙,頭髮蓬亂。從開始的進來就放目四顧,到現在低頭進來,偷眼覷別人,可以說,現在的付氏可能纔是真實的付氏,一副賊眉鼠眼,畏畏縮縮的樣子。
被告原告證人等全都帶到了堂上,刑部尚書便對付氏道:“上一堂最後證人所言,被告付氏還有何話說?若是當堂認罪,還有輕免的可能,若是執意不承認,本官只能用刑!”
付氏看了看旁邊跪着的自己的兒子何鬆年,怯弱的開口:“大……大人,此事……此事與我兒無關,當時……當時我兒也才一歲,什麼都不知道,大人……只要答應赦免我兒的罪過……”
刑部尚書又是驚堂木一拍:“大膽!公堂之上還敢跟本官討價還價?!你如今只有老實招供一條路可走!在敢不招,大刑伺候!”
付氏被嚇了一跳,轉頭看了看旁邊始終低着頭跪着的兒子何鬆年,突然地悲從中來,放聲哭了一聲:“我招,罪婦全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