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啊, ”顧之時慢悠悠的回覆,臉上卻是百無聊賴的樣子,“總也有忙完的時候。怎麼, 你不願見我?”
項禾翻了個白眼, 說:“將軍多心了。”
顧之時笑了笑, 問屋裡的阿穆:“三王子真不回去看看?”
阿穆揹着手沒說話。
他也不在意, 接着說:“抱歉了, 打擾二位故人相逢之喜。”側頭對身邊的項禾說:“不過呢,你還真得跟我回去,長風鏢局給你送家書來了。”
項禾興奮的跟他確認道:“真的嗎?信呢?怎麼會送到羊城來?”
“問這麼多, 回答你哪一個?不如你自己親自問問來人,好不好?”顧之時一臉笨蛋的看着她說。
項禾不住點頭, 她開心的對屋內的阿穆說:“阿穆, 那我先回去。”
阿穆滿眼不捨的點點頭。
他這樣子, 彷彿少時玩伴重合,那時的阿穆眼中經常藏着這樣的神色。
項禾安慰他說:“這幾天你若不走, 可以直接去顧宅找我。若你要離開,給我留個地址,日後我們也好有個聯繫。”
阿穆立刻笑了,輕聲問她:“那明日晌午我去找你,可以嗎?”
項禾點頭答應, 跟他揮揮手, 和顧之時離開。
看着二人漸行漸遠, 巴彥在阿穆身邊稟告道:“大汗令殿下儘早返回都城, 此番和烏拉特部的聯姻, 大汗屬意殿下。”
阿穆淡淡的說:“又想補償?呵呵,烏拉特部這麼強悍的部落, 此時於我,與刀劍毒藥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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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彥有些着急的說道:“那殿下就眼睜睜的看着兩位兄長得到這股勢力嗎?”
“怎麼可能?”他一隻手撫摸着窗櫺說:“咱們草原上不是一直流傳着一句話嘛,狼若回頭,不是報恩,便是報仇。”說完這話他笑了,悠悠慢慢的補了一句:“所以,我在等啊!”
巴彥皺着眉頭說:“可是……”
“沒有可是,”他突然嘶了一聲,縮手擡起一看,一顆晶瑩的血珠冒出白皙的指尖。慢條細理的用另一隻手拔出木刺兒,他溫和的說:“巴彥,去跟大汗說,既然長生天要沁達穆尼歸來,黃金王座必然要歸於最勇猛的頭狼。”
一陣冷風吹過,翻起他捲曲濃厚的金髮,如神砥般俊美的眼底,滿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陽光暖暖有乾燥,吹在臉上稍微有些涼意,卻不刺骨。走出寶寧茶樓,顧之時牽過駿馬,二人快步往顧宅方向走。
家裡大門緊閉,黃嬸子應該是回自己家去了。
牽馬進門拴好,顧之時從馬上去下一個包裹,見項禾在屋門口笑眯眯的等他。
項禾期盼的看着他,興沖沖的問:“顧將軍,信呢?”
顧之時擡起下巴示意她開門,項禾勤快照做。
她以爲他手裡包裹是家裡寄來的東西。結果進屋之後,顧之時把它放在堂內的八仙桌上,她纔看出來,包裹上明晃晃的繡着“悅容成衣鋪”五個字。
頓時,她臉上高興褪去。
顧之時大手一揮,說:“不用感激本將軍,本將軍花出去的銀子從來沒有收回來的習慣。昨天都付完錢了,衣服當然得拿回來。你看,我又穿不了,你就將就一下吧。”
“給你的紅顏知己拿去吧,我不需要。”一把把包裹推到旁邊,她沒好氣的說:“快點把信給我。”
“送你的就是你的。哎……還真別說,”顧之時慢悠悠的說,“羊城沒有我看上的姑娘。”
信在人家手裡,顧之時這個人又三番五次的逗她,此時怕是也在跟她鬧。想到這,項禾轉個臉子,換上一副討好的神色,軟軟的說:“顧將軍,我的家書呢?快點給我,可以嗎?”
下顎微圓的臉上肉嘟嘟的,這幾天似乎還胖了。此時,水汪汪的桃花眼裡都是請求。
顧之時咳嗽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遞給她,嫌棄的說:“給你,給你!以後千萬別在別人跟前這樣,你不適合這個表情!太嚇人了。”
接過信,項禾立刻黑着臉說:“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說完起身,咣噹關上西屋的門,留下陽光照射的屋裡子胡亂飛舞的細微煙塵和被罵住的顧之時。
他狠狠的喘了兩口氣,衝着西屋喊道:“我是屬狗的!你是耗子嗎?你是耗子嗎?”
西屋裡的人,根本沒搭理他。不一會兒,還傳出斷斷續續清脆的小曲聲。
傍晚,黃嬸子送來晚飯。
吃飯的時候,顧之時看着項禾心情不錯,貌似不經意的說:“沒看出來,你挺有本事啊,居然讓能讓一個王子求婚。你和胡曼沁達穆尼三王子這麼熟?”
“那是他胡說的,你也信?”翻了一個白眼,項禾邊吃飯邊說,“我們以前算是很熟。”
“是嗎?怎麼個熟法?什麼時候認識的?來,說說。”他繼續問道。
“審賊呢?”項禾放下碗筷,不悅的說。
“哎……”顧之時拖了一個長音兒,對着她擠擠眼睛,說:“又想多了不是?我就是好奇。畢竟也沒有什麼王子王女跟我求過婚不是?”
“跟你求婚你能娶咋的?”項禾一副鄙視的神色,端起碗來,搖搖頭補充一句:“傳奇將軍風流世子,誰能拴住你呀?”
“那倒是,”顧之時摸着下巴贊同的說。然後他又好奇的問:“你和你的王子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小時候認識的唄。”項禾也沒掖着,坦白的說:“我第一次闖蕩江湖,他就是我行俠仗義的成果。”
“厲害!項女俠。”他誇讚一下,漫不經心的的問:“之後呢?救一次也不能見面就求親啊?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我從壞人手裡救下他,帶回武宗山,三年之後他突然消失了,再見就是今天咯。”項禾放下筷子,說:“那時候他又瘦又悶,沒想到是個大人物。”說完,自己覺得有趣,居然嘿嘿一笑。
顧之時看着她兀自發笑的樣子,心想:真是天真的姑娘。
一個茫茫北方草原的王子豈是那麼容易就跑到江南的?這三王子年紀輕輕盛名滿草原,豈是等閒之輩。就算今日是意外重逢,面對俊美王子的求婚,她竟當玩笑一般沒放在心上。是她沒開竅,還是一個江湖門派淡薄名利呢?或者,武宗山更尊貴?
面對悠然自得安心吃飯的項禾,一時間他腦子發散許多。
等她放下碗筷,顧之時說:“後天便可拔營。你需要什麼,明日去採買齊全,一路上荒山野地會很辛苦。”
項禾點點頭,收拾碗筷放在廚房。回到房內,躺在被窩裡摩挲着厚厚的信,想着家人的諸般囑咐,忽略不喜歡的,剩下好多溫暖。
第二日項禾本來想着早些出門買東西,想了想又覺得不缺東西。磨磨蹭蹭到晌午,顧宅大門傳來敲門聲,是阿穆到了。
他風姿俊秀,寶簪華服。引得路過的女子,紅着臉不住看他。他倒是一副雲淡風輕,安靜的站在路邊,乖巧的等着項禾。見她出來,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項禾擺擺手,說:“這樣不合適。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意的。”
阿穆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好。
二人慢慢沿着石板路閒逛。和他在一起,彷彿又回到無憂無路的江南故地。項禾說起武宗山的趣事,阿穆滿臉懷念。
逛着逛着,項禾說:“明天我就要跟着顧將軍離開羊城。你什麼時候回家?”
“這麼快?”阿穆驚訝的說,“我最近也要走了,不過不是回家,我想四處逛逛。”
“你經常在外面嗎?”項禾問他,眼中滿是關懷。除了華服美酒,她還是希望阿穆能夠過得舒心。
“嗯,”看着她眼裡的擔憂,阿穆笑着說:“我創造一套文字,得到各個部族傳授給他們,希望草原的山水人情也能像中原文化一樣,有記錄的傳承下去。”
“真的嗎?”項禾滿眼驚喜,讚歎他說:“阿穆你真厲害!這可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兒!那會不會很辛苦?”
“沒有很辛苦,”他慢慢說起創造文字的過程和遊走在各個部落間的奇聞趣事。
項禾聽得津津有味,不住誇獎他好本事。
等走累了,二人又來到寶寧茶樓昨天的包房,茶水一如昨天。
“你說想要卿興草,對嗎?”阿穆問道。
“是啊,”項禾託着腮幫子說,“真想快點,我有點想家。”
“我那有一棵,”阿穆笑着說,“不過不在身邊。你願意等我幾天嗎?我取來給你。”
項禾擺擺手,說:“不用了,太貴重,阿穆自己留着吧。”
“咱倆之間不用這麼客氣,”阿穆有些受傷的看着她說:“項項,一棵草而已,便是給你,你也拿得起。”
看着項禾有些猶豫,她不願意承別人人情的性格他很瞭解。
阿穆又說:“那個東西我留着也沒用,況且,察合臺山山脈綿延百里,也不見得能找到。”
項禾沉默。
阿穆溫和勸說:“你想去就去。我們約定一個地方,如果你沒采到,再拿走我的這棵,怎麼樣?”
項禾說:“不耽誤你教授文字嗎?”
阿穆哈哈大笑,說:“我們都很隨性,有時候滿草原跑上好幾個月都不見一個部落,所以不用擔心。”
項禾開心的點點頭,說起他們的行進路線,然後跟阿穆約定在察合臺山腳下的善水城先見。
約定好之後,二人告別。
阿穆有些遺憾時間太短,一想到很快再見,他又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