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鵠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除了力量大增之外,不過在北宮鵠看來,這對於夙璃的女孩子本身太不溫柔,也許在生命後期會有損害。
其實分裂已經在力量的反覆灌注中發生了,對於分裂的人來說,分裂本身就是基於無法克服的恐懼貫穿在成長史中引起的。
這種恐懼不管在成人後的環境中是否存在,不過會在分裂的人頭腦中始終存在,如今兩人身上蘊含的力量就是恐怖之源。
如果外在刺激過於頻繁和巨大,而且持續不斷的話,只要夙璃和北宮鵠還活着,內心中的狂暴就會不斷增加來克服外來恐懼。
分裂本身是生命適應外界不良刺激的一種扭曲方式,這會導致狂亂而不自知,在最極端的戰爭環境中,這一點最明顯。
在寅族戰場上,從寅族鐵騎到雪人軍隊,從鎮遠軍機械武器滾地龍到鐵甲箱籠,再到最終的機甲戰士,北宮晴目睹了近千年的軍事進化史,甚至於是未來戰爭的雛形,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幾個月裡。
改寫歷史的不是人,也不是力量,而是人類對於力量的承受能力。可是顯然這一點在北宮晴身上並不成立。
當她從戰場的高崗上狼狽的丟盔卸甲逃出來的時候,北宮晴並不是因爲失去了力量,而是因爲她得到的力量,她自身的信念支撐不了。
這樣的情況真正影響北宮晴的身體狀況的是回到空空蕩蕩的將軍府裡,在家裡睡眠太短。
這是北宮晴最對不起自己的地方,在護國府中的司徒媛還可以維持着他自己的基本睡眠量,而家是這個世界上讓北宮晴最恐懼的地方。
在她的情況中,這個空蕩的家裡,迴盪着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一幕一幕如影片一般,在頭腦中重複回放。
在北宮晴的腦海裡面,在對戰寅族時期,她追求的是對震遠軍將領一職的擔當,她既不是作爲將官妻子或家眷出現在戰場上,更不僅僅是區區一個士兵,尤其不是個不知名的探子。
北宮晴是堂堂北宮世家將官之女,雖則隱去了女兒身份,可是終將以維護家族榮譽爲目的告終,她原以爲是這樣,她的建工立業會更甚於木蘭從軍。
夙翎卻完全是反過來的,同樣是分裂,她相對於北宮晴,可以說是一個最佳的例子,夙翎靠不斷增多的現實生活中的角色來不斷滿足逐漸狂暴起來的情緒和慾望,不管司徒雋如何對待她。
在情場如戰場上,夙翎的統合能力正好是來自於她對司徒雋的追求,這會導致最終她沒有和北宮晴一樣獨自離開,而是留了下來。
不過在寅族戰場中,雲裡霧裡的北宮晴就沒有那麼幸運,她出於對死亡的恐懼逐漸開始放浪形骸,放任戰場開放爲生命的實驗基地。
北宮晴同時深愛上了死亡和生命,當兩者在戰場上最終集中爆發過後,無論是通過機械和菌種以及兩者用在人身上的改造,都是經過她研究並同意了的。
一直以來,北宮晴都在培養自己適應孤獨,因爲她要通過學習她的兄長北宮鵠才能獲得所處的位置,即使在這樣的大將軍之職上,她還是要時刻想到她的哥哥北宮鵠要怎麼做,而並非首先是她自己如何來降服軍心。
對於這樣的心境,北宮晴實在無法應和太多的外在,她只能固化她內心的某些信念,甚至對此她也不知道說什麼。
因爲在北宮晴看來,信念是做出來的,不是靠說的,能說出來的往往只是意願而已,可是信念與意願無關,只是基於本性罷了。
這樣說來,說起來似乎很可笑,要說北宮晴有什麼信仰,她哥哥北宮鵠和震遠軍就是北宮晴的信仰,後者最近有點動搖,由於實在不知道如何理解震遠軍現如今的變化。
不過不管北宮晴做什麼,都是圍繞北宮鵠,並以此爲中心。任何還能稱得上信念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是在或深或淺的孤獨中產生的,北宮晴已經開始對她自己承受的一切難過了起來。
司徒媛拜訪過北宮晴之後,北宮晴感覺要好了一些,彷彿把自己從戰場上拉回到以往熟悉的現實生活節奏裡面一點,可是她要是知道司徒媛和小翠手裡各自在搞些什麼名堂,估計又得瘋掉。
然而現在的夙翎,天天沉浸在對太上皇一般的司徒雋那惟我獨尊的自我意識裡,早已經喪失了她自己的貫常形態了。
司徒雋常常會說他聽不懂夙翎在說什麼,就一言把她對他情感的企求給擋掉了。
被這樣對待的人並不只夙翎一個,並且用忽略一個對方來折磨人的手法古今一致。
比如上官淑敏在前世有兩個哥哥,有一次他們兩個在大街上把上官淑敏若哭了之後就跑了。
上官淑敏一個人在街上哭得唏哩嘩啦的。她的四姨正好從郵局交完信出來。
上官淑敏至今還記得四姨大驚失色,穿過馬路衝到上官淑敏的面前,大聲喊上官淑敏名字。
四姨問上官淑敏怎麼樣的樣子,上官淑敏至今都記得很清晰,因爲沒有人會對自己這樣關心。
四姨是很疼上官淑敏兩個哥哥的,不過並不妨礙她對上官淑敏的關心。
四姨在游泳池裡救過上官淑敏,自己卻選擇了在上官淑敏讀的那所軍事大學(研究所)裡的池塘裡溺水而死。
上官淑敏在野戰部隊那三年,常常擔心會趕不上其他男隊員的進度,就這樣在強化訓練中,沒完沒了的沉浸在恐懼之中。
這樣的求索,時時有再也堅持不下去,她甚至想自殺,每當上官淑敏想要自我了斷的時候,她就會去四姨自殺溺亡的地方。
在四姨走的那個池塘旁邊站十幾分鍾,有時抽只煙,然後繼續回到訓練場地。
上官淑敏只是單一的根據教官的吩咐,做當時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什麼。
上官淑敏什麼學得都很晚,她的媽媽雖然是老師,一來教上官淑敏什麼,上官淑敏連原來學得都會忘掉,做得了的也做不了了。
惟獨四姨無論教給上官淑敏什麼,上官淑敏一下子就學得會,包括怎麼看手錶,學不會的上官淑敏也不覺得有什麼壓力。
有的時候人的一生就是這樣,總是活得很趕,想找到那麼一個人,真心的關心自己。
上官淑敏總是在趕哪趕哪,在野戰部隊戰場上陣亡對她來講確實是一種解脫,因爲她再也趕不動了,於是她把她的生命留給了戰友。
而她現在,在隔世之後,上官淑敏懷揣着上官解一顆漸漸冷卻的心,繼續趕到現在。
上官解是上官淑敏的愛人和戰友,他把心交給了她,身體卻留在了戰場上。
這時上官淑敏就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四姨,上官淑敏心中疑惑着,四姨還活着的話,四姨的狀況是否是可以化解的。
可是上官淑敏還是趕不及那二十多年,更何況是一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