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天才矇矇亮的時候,戴氏就起來準備早飯了。
李家一共三間正房,一間是老爺子李大春和文氏住,一間是李萬峰夫婦帶着大兒子和小兒子住,另一間是大姐李雁迴帶了兩個妹妹住,另有兩間竈房一間倉房,竈房分別連着幾個屋的炕,用來取暖。
戴氏起來的時候,李雁回就聽見的動靜,也跟着起來了。“娘”李雁回輕聲的喚了一聲。
“你怎麼也起來了?”“睡不着,就起了。娘,我幫你做飯吧。”“行,你先看着火,我把米淘了。”戴氏說着拿着陶盆抓了三把高粱米,淘洗乾淨,合着昨天夜裡就泡上的黑菜豆煮粥。
“大妮兒,昨天挖的小根蒜還有些,用醬拌了吧,我去切點芥菜疙瘩。”準備好了早飯,戴氏去叫幾個孩子起牀,洗漱。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李大春爺倆已經幹了一早上活了,這時候正好回家吃早飯。
吃過了早飯,大妮兒還是帶着弟弟妹妹們準備去挖野菜,繼續昨天“偉大的事業”,爲什麼這麼說呢?
原來李雁回把昨天掏松鼠窩得來的松子、榛子還有橡子、黃豆收了起來,沒有交給戴氏,想着多湊一些,看看能用這些東西做點什麼點心之類的,看看能不能賣了,給家裡增加點進項。
李雁回白案師傅的手藝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不過,畢竟這事還沒有譜呢,還是先不告訴家裡的好。如果真的能有些進項,也好給久病的奶奶看病。
李雁回估計着奶奶也就是“月子病”,光是吃藥可能不太好,不如吃的好一些,做些藥膳什麼的更好,只是家裡的情況有限,精米都吃不上,何況是別的好的呢。
在戴氏的囑咐下,李雁迴帶着一串小蘿蔔頭出了門。“大姐,你昨天怎麼把我自己留在家裡了,偷偷溜出去和哥哥姐姐們玩,都不帶我。”
因爲昨天沒有帶李曦出門,這小傢伙還不高興呢。“昨天你不是睡覺了嗎?再說了,大姐也是探探路,今天不是帶你來了嗎?”
“那大姐以後都要帶着我啊,可不能把我落下啊!”“好!”“那大姐說話算數。”“拉鉤”“拉鉤”李雁回和李曦煞有介事的相約,其他幾個孩子看着覺得好笑。
“雁回,你好了啊?!”在路上碰上了鄰居家小姐弟,張春芳和張春樹,也是李雁回家的鄰居,說話的是張春芳。
“嗯,好多了,這不是去挖野菜嗎?你也是嗎?”“可不是咋地,家裡都快吃了上頓沒下頓了,和弟弟出來看看,沒想到碰見你了,你頭上的傷可好了?
那個張鐵蛋下的狠手,全村就屬他家最混了。”張春芳作爲李雁回的小姐妹很是打抱不平“你等我遇到他了,我給你出氣。”
“出氣。”連張春芳三歲的小弟張春樹也說。“好了,春芳,我沒事兒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彆氣了,氣壞了可怎麼好呢,我挺好的。”
“就你好性子,我看那個張鐵蛋就不順眼,還有他那麼姐姐張鳳嬌,切,眼睛長到頭頂上了,瞧不起誰啊,整天說別人泥腿子,泥腿子的,就像她不是一樣。”
說起這張鐵蛋一家,張春芳很是不平呢。“好啦,知道你向着我呢,我也不喜歡張鳳嬌呢。你去哪挖啊,咱們一起吧。”
“咱們這麼多人一起挖,如果到一起的話,挖不了多少的,而且現在婆婆丁還小呢,可不好找了,還是分散開吧,隔得不遠就好啦。”
“行吧,那我帶着弟弟妹妹先走啦!你看好春樹,要是摔着了可不好哄呢,我家曦哥兒就是。”
李曦和張春樹一樣大,看着姐姐們說話,早湊到一起嘰嘰咕咕了,聽見大姐李雁回說自己壞話,氣鼓鼓的說“大姐壞,我早就不哭鼻子了,春樹也是呢。我們早就長大啦!”
“好了,好了,大姐說錯了,我們曦哥兒都是小男子漢了,走吧,小男子漢,和春芳姐姐還有春樹說再見。”就這樣兩撥“小人兒”分着走了。
李雁回也有點擔心帶着李春芳姐弟倆不好掏松鼠窩呢,畢竟現在自己還指着這點東西賺第一桶金呢。
對於這個和自己不錯的小姐妹,等以後自己發展起來了,再帶着她吧,現在自己得加把勁兒,把這個春荒度過去,最好能多賺點,奶奶的病,家裡的生活,還有送兩個弟弟上學堂,可都是要錢的啊。
錢哪,錢哪,可把個李雁回愁壞了。一旁的三妹李清合看着大姐是不是搖頭又嘆氣的,以爲大姐頭疼了呢,“大姐,你沒事兒吧,是不是頭又疼了?”
“哦,大姐沒事兒,大姐再想怎麼賺錢呢?”“賺錢?大姐咱們也能賺錢嗎?”李清合問。“當然能了,咱們不是掏了不少松子什麼的嘛,我想着能不能做些小點心什麼的,我看村裡貨郎賣的點心也就那樣,我覺得我也能做的。”
“大姐這麼厲害?”李清閤眼睛裡都是星星。呃,好吧,忽悠小孩子好像不太好。“試試唄,萬一我成功了,咱們也能賺錢了,到時候賺錢了咱們買肉吃,再給我家清合買朵花戴。”聽的李清合笑眯了眼睛。
“什麼花,我也要。”李秭歸聽了一半,回頭問。“好好,秭歸也有,等大姐賺了錢,給你倆都買花戴,送晨哥兒和曦哥兒去上學,我們也跟着學。”
“給大姐也買。”李曦說。“好,我們都買,都買。”姐弟幾人互相看着,好像錢已經賺到了一樣,不約而同的笑眯了眼睛。
李雁回發現,自己姐弟幾個長得都不錯,杏眼圓臉,就是都面黃肌瘦了些,沒關係,只要賺到了錢,一定把這幾個孩子養的白白胖胖的。
“大姐,你們笑什麼呢?”跑遠了的李晨回來就看見大家都在笑。“沒笑啥,你跑哪去了?”“我去掏松鼠窩了,大姐,你看我還逮住一隻呢,不過是個受了傷的。”
“我看看”“我看看”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要看,畢竟松鼠不好逮,姐弟幾個都看着稀奇。
李雁回檢查了一下,“嗯,是個腿受傷了的,要不晨哥兒也逮不住,這個也能賣錢呢,聽人說,這松鼠的尾巴毛能做毛筆呢。”
“是嗎?是嗎?那我多逮幾隻。”“得了吧,就這隻還是受傷的,要不你能逮住?切,真是不想打擊你。”
“你,你,你……”李晨“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只讓李秭歸又笑了一場。
“行了,你們倆又拌嘴,快點幹活吧,晨哥兒和二妹、三妹去掏松鼠窩,二妹、三妹看着點晨哥兒,我帶着曦哥兒去挖菜。爭取今天多弄點回去,明天我試着做點。”
“好嘞,大姐,你瞧我的吧!”“大姐,我肯定看着他。”“嗯嗯!”分配好了工作,大家就忙開了,到了吃下晌飯之前,李雁回姐弟又收穫了不少。
這近山的松鼠窩也被李晨禍害了不少,估計這羣松鼠的“春荒”看來是難過了。
拎着一大筐婆婆丁和小根蒜,還有偷偷藏起來的松子、榛子,姐弟五個臉上都是笑,弟弟妹妹們想着自家大姐能做糕點來賣錢,自己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的,想想就開心。
“爹,娘,我們回來了,今天又挖了不少菜呢。”剛推開院門,李秭歸就衝院裡喊。
“是二妮兒嗎?”“啊,是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幾個孩子聽見奶奶的聲音忙跑過去,只見奶奶文氏正在藤椅上坐着呢。
因爲身子弱,平時文氏不怎麼出屋的,所以幾個孩子跑着圍在奶奶跟前。
只見文氏四十多歲的年級,身體很單薄,清秀的模樣,眼角眉梢已經有了皺紋,髮髻梳的規整,只是臉上有着愁苦的顏色。
“奶奶,你好些了嗎?”李雁回問。“奶奶好多了,今天天氣好,出來曬曬太陽,再不出來就發黴了。大妮兒啊,你怎麼樣了,頭上的傷好徹底沒有啊?”
“奶奶,我早沒事兒,頭也不疼了,就是那塊還沒長出頭髮來,不過娘說以後頭髮長了,梳了髮髻就看不出來了。”
“嗯,你娘說的對,我家大妮兒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文氏慈愛的看着圍在身邊的孫子孫女。
“來,到奶奶這屋來,都來,都來。”文氏緩緩的站起身,帶着孫兒們進了東屋。
文氏從炕櫃上拿出來一個點心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不少蜜餞類的東西。“來,奶奶給的,都拿着,拿着吃吧。”
幾個孩子都搖頭不伸手,最小的李曦把手背到了身後。“奶奶,這是爺爺給奶奶吃藥用的,我們不能吃。”李雁回說。
連最嘴饞的李晨,都搖頭不肯接。“沒事兒的,這都是去年還沒有兵禍的時候你爺爺買來存下的,奶奶年紀大了,那些個苦藥啊,喝着喝着也就習慣了,用不着這些小孩子的零嘴了。”
“聽奶奶的話啊!拿着。哎,都是我這身子不爭氣,年紀又大了,要不也能幫你們娘乾點什麼,不至於在這拖累着。”
“娘,說什麼呢,這是,您可不老,我還指着您給我長眼呢,可不說這麼晦氣的話。”原來是戴氏聽見東屋的動靜了,忙過來安慰婆婆。
“大妮兒她娘,你是個好的,這麼些年,家裡家外的都靠你操持了,我這不爭氣的身子,拖累你們了,要不咱家的光景,也算是好的了。”
“娘,你可別這麼說,沒有您老,哪來的他們這幾個小的,我們都是靠着孃的福氣呢。再說您這身子就是要養着的,總會好的。您再這麼說,就是說媳婦兒我不盡心了。”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來大妮兒,拿上,拿上,跟着弟弟妹妹們去吃吧,啊,再不拿,奶奶可是要生氣的。”
無奈之下,李雁回拿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仍給奶奶留着,她可是知道,奶奶那藥苦的很呢,從這裡也能看出來爺爺還是很疼奶奶的呢。
從東屋出來,李雁回把手裡的蜜餞果子分給了弟弟妹妹,自己一個都沒留下。
一是本來李雁回拿的就少,二來自己作爲靈魂都三十幾歲的人了,也不在乎幾個桃幹杏脯的,倒是幾個小的吃的歡,畢竟在這個吃喝都成問題的古代,這東西還是難得的。
吃完了蜜餞果子,姐弟幾人還是擇野菜的擇野菜,幫忙掃院子的掃院子忙活開了,李晨還把捉到的松鼠偷偷的栓到了倉房裡,畢竟這可是能賣錢的。
吃過了晚飯,農村也沒什麼娛樂活動,燈油又貴,早早地就都睡覺了。
躺在炕上,李秭歸偷偷的從自己被窩鑽出來,手裡捏着一塊桃幹,“大姐,我給你留的,我知道你捨不得吃,都給了我們了。”
“還有我的,還有我的。”李清合也鑽出來手裡捧着的赫然就是今天下午奶奶給的蜜餞。
“大姐,還有大哥和小弟的,他們也給大姐留了的。”三妹李清合小聲說,這時候李雁回摸了摸二妹頭又順了順三妹的頭髮,“大姐不愛吃這個,秭歸和清合留着吃吧。”
“大姐”“大姐”,兩個妹妹眼巴巴的看着李雁回,“好了,大姐拿一塊,剩下的,你們和弟弟一塊吃啊。”
李雁回拿了一塊放進了嘴了,“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做糕點呢,到時候讓你們嚐嚐鮮。睡吧!”這一塊杏脯的滋味,李雁回回味了很久,很久。